她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一般,干脆不再挣扎,她利落地切开自己瘦弱的手腕,任由血液泪泪而流。 “吃个饱饭吧,谢怀。” 姜婵闭上眼,轻声说道。 觉察到整座秘境都在震颤时,已经来不及了,玉鸿的动作猛地怔住,随即像是不可置信一般,一卡一顿地直起身子。 他睁大漆黑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望向蔷薇丛的方向:“不可能吧……” 逍遥仙的秘境与世隔绝,虽说不大,却也充斥着仙草灵兽,如今它们都像受惊一般瑟缩着身子,朝着蔷薇丛的方向发抖。 强烈的震感以花丛为中央,密密麻麻地向着四周铺设而去吗,轰轰烈烈地震碎了一地珍惜的花草。 无边无际的蔷薇丛原先娇嫩,璀璨,盛放着诱人又迷惑的艳丽。 如今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以中间一点,飞速地朝着四周的方向枯败凋零。 磅礴的仙力与毒气化作两道直冲云霄的漩涡,裹挟着铺天盖地地朝着姜婵的方向奔涌而去,又尽数被她吸收,消失的干净彻底。 不由得让人想问,这么瘦小的身躯,怎么能容纳这么庞大的力量。 “真是疯了……” 晦暗的天色下,玉鸿脸色难看的要命,他望着那震撼的画面,不由得喃喃:“疯子的徒弟,也是个小疯子……” 剧烈的两道漩涡径直吸入姜婵的体内,直到整座蔷薇丛全部枯萎,灰败的颜色覆盖了原先的娇艳,姜婵才站不稳地原地晃悠两下,停了下来。 数以百万朵的双生蔷薇,竟是被她吸收的干干净净,一朵不剩。 灵力尽数被灵府内吸纳,花毒却全部留在了姜婵体内。 她苍白着小脸,尽力去忽视体内蚂蚁啃咬般的蚀骨疼痛,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花园深处。 尽头处是一片沉重的花石岩,正中央雕刻着一枚拳头大小,通透漂亮的碧蓝琉璃。 光感十分纯粹,能将阳光折射出澈蓝的光线。 姜婵上手,只觉触手冰人的很,直将她冻得打了个寒战。 用了些力气,将整块琉璃抠了下来,一回身,撞上了满身花香的人。 姜婵头脑被毒素入侵,如今恍惚的很,一时间站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还不忘死死握着手中的琉璃。 玉鸿拉住了她,将她身子摆正。 姜婵这才看到他,吃吃一笑,抬起手心,琉璃光在她眼底流转,煞是好看。 她像个小孩献宝一般,语气雀跃:“你看!我拿到了!” 玉鸿神色复杂,一方面心疼这满园的双生蔷薇,一方面又对眼前这姑娘有些无奈。 “你为何将所有花都吸收了,你知不知道,所有毒素挤在你脑子里,能杀了你的。” 姜婵已经听不进去别的话了,她眼中只有这块闪亮亮的琉璃,如今在她心中,这个就等于谢怀的命。 她吃吃傻笑,捧着琉璃不住呦呵:“谢怀!谢怀!” 与此同时,他挂在腰间的古镜开始狂震,震得他腰都发麻,周自渺那烦人的声音空灵传出。 “我听见阿婵的声了!让我见见她!” 现在这个样子让周自渺见了,千鹤岛分分钟就炸了。 两头都在吵闹,素来社恐又喜静的玉鸿难得动了怒火,百年都没有发过脾气的他径直解下腰间古镜扔向远处:“滚啊!!” 面对依旧傻乐的姜婵,玉鸿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间,将她手心的琉璃收下。 另一只手正欲敲下,望见她苍白的小脸,闭了闭眼,揪起她脖颈后的衣领,像拎着只小猫似的将她整个人拎起。 “罢了罢了,”他无奈道,“碰上你们师徒二人,算我倒霉。” 他收起姜婵寻来的琉璃:“既然材料都已经齐全了,那就开始吧。” * 姜婵被玉鸿扯着,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一处安静的石洞内。 石洞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极为寒冷的冰床。 还未靠近它,姜婵就冷的打摆子。 与自然界的冰雪不同,姜婵虽然不怕冷,但是这冰床散发的寒是带有冰雪气息的灵力。 姜婵灵力属木,一向对温度要求敏锐,谢怀当初灵力便是寒冰气息,当初为了放他进自己灵府,受了许多折磨。 花毒入脑,姜婵意识本浑浊着,但一进这山洞 ,便冻得有些清醒。 她茫然地抬头望向玉鸿。 玉鸿昂首示意道:“将你灵府中的谢枕流残魂,剥离出来,放在这寒石上。” 姜婵闭上眼。 她走进簌簌飘雪的灵府,走进记忆中的那间木屋,走进安睡着的谢怀。 她恍若发觉,谢怀在她灵府之中,已经安睡了整整三月。 三个月之前,她还是千鹤岛无忧无虑的小弟子。 如今,她东奔西逃,入道修炼,竟也成为能独当一面,守护他人的存在了。 “谢怀,”她跪在窗边,轻声在谢怀耳畔说道,“该起床了。” 姜婵起身那一刹,手腕倏地被人抓住。 ! 姜婵身体瞬间僵硬住,血液都好似不再流动,整个人化成一座冰雕。 她不可置信地回身望去,谢怀满脸是汗,依旧紧闭着双眼,大掌死死桎梏着她的手腕,嘴唇嗫嚅:“是谁……” 啪嗒。 姜婵眼泪不受控制,她颤抖着,轻轻地将手覆在他手上:“谢怀?” “你是谁?” 谢怀听到她的回复,神情激动了些,声音沙哑,却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发问:“你是谁?” 是谁将他从无尽的业火地狱中救出,是谁将他安置在温暖的漆黑之中。 谢怀渴慕着答案,就像这段时日一来一直渴慕着灵力来生存一般。 “阿婵,尽快。” 虚空之中传来玉鸿的声音。 姜婵不敢再犹豫,扯断他的手,开始生生将这缕残魂自自己灵府剥离。 在姜婵灵府之中扎根三月,分离的时候,姜婵没有忍住,痛呼出声。 将谢怀从自己的灵魂中抽出,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疼痛? 打断骨头尚还连着筋,更何况是将神识脉络硬生生切碎呢。 谢怀只觉自己离开了那片温暖的一片漆黑,温热的触感再也感知不到,直到意识消散而去,他也没能知道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玉鸿就站在姜婵身边,眼睁睁望着她瘫软在地,浑身虚汗,银发被打湿,黏腻在她侧脸脖颈处,衬的小脸愈发的苍白。 她连疼痛都没有力气叫出口,歪倒在地,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小兽虚弱地哼唧。 玉鸿抚了抚胸口,掌心一片剧烈的震动。 幸而周自渺那个疯子没在这里。玉鸿胆战心惊地想着,姜婵这副模样,他见了都心疼得紧,若是叫周自渺看见了,自己这个秘境也得遭殃。 他的视线移到寒石上,原先名震天下的天才剑修,如今就躺在那里,身体透明着,只怕伸手过去挥两下便能让他神魂俱灭的虚弱。 姜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额头虚汗未擦,眼神空荡。 她望着谢怀的残魂,就像望着自己心中那空缺的慰藉。 玉鸿将谢怀扫视了一遍,突然开口道:“虽说我可以让他重塑肉身,重新来过。” 他认真地望向姜婵:“可是他原先的剑骨,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姜婵张张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剑骨……没有了? 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天地之间那个灵力逼人的天才,肆意昂扬,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在想曾经铉云宗亲传九弟子,轻松拔出镇山的宝剑,他成为修仙界众人口口相传的传说与向往,一人一剑,足以荡平天下妖祟。 谢怀会失去他的剑骨吗? 姜婵最后想到的,是他那双在黑夜里,显得尤为闪亮泠然,充满傲气的一双眼睛。 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再看到了…… “枕流剑……” 她突然小声喃喃道。 玉鸿弯下腰:“什么?” 姜婵抬起头,有些委屈又茫然:“我还没有将枕流剑找回来。” 他确实再一次地被姜婵震慑到了,玉鸿哑口无言,不清醒地重复道:“…什么??” 姜婵挣扎着站起来:“我要去找它……” 玉鸿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愕然:“你真的疯了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外面那两只小老鼠都能把你打死?花毒你能受住我认了,剥离神魂能受住我也认了,现在这个状况你要出去找枕流剑?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嫌周自渺疯的不彻底啊?” 姜婵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就连提到了周自渺她也没注意,她一心想着枕流剑,撒泼似的在他手中乱动,活像个小孩子。 “你能不能听话点?!”玉鸿吼她,“你这样……” 玉鸿倏地静了声。 姜婵安静地哭了,哭得满脸都是眼泪,止不住的泪水滑过她细瘦的脖颈,濡湿她的衣领。 她哭得好绝望,令人心碎。 姜婵捂住脸,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样狼狈的样子。 她强撑着开口说话,声音里尽是酸涩和苦楚:“我求求您了……” 姜婵抽噎着,眼泪啪嗒嗒地掉在地上,粉身碎骨,就像谢怀耀眼的过往,一样的结局。 “让我去吧……”姜婵哭道,“谢怀没了剑骨,不可以再没有枕流了……”
第26章 冰冷的石室中, 玉鸿掏出那块透亮的琉璃玉石。 莹莹的青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法力的时效到了,桑昭重又变成了人形,她捧着被方才被玉鸿摔出去的古镜, 小心翼翼道:“前辈, 这个法器自己飞回来, 找您许久了。” 玉鸿知道是周自渺在那边发疯, 他没有接过来,只应了一声, 表示听到了。 桑昭偷瞄了洞内一眼,见到了冰床上虚弱的谢怀之魂,诧异地咦了一声:“阿婵呢?” 玉鸿没有回答她, 只淡淡吩咐道:“后方右转走到底, 有片苗圃, 你去摘朵最好看的君子兰来。” 洞内气息压抑的紧, 桑昭小心翼翼:“哦…” 也不敢再多问, 转身便走了。 古镜还在地上嗡鸣不断, 好像玉鸿不接, 他就能一直震下去。 玉鸿当然不敢接了。 他捂着自己泛青的腹部,难得有些郁燥想着。 总不能画面接通了之后说没想到吧你徒弟一拳打蒙我,自己重伤未愈还跑出去给她男人找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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