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地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姜婵听闻,抬头四处看了看,了然:“是司悯的布阵,尽是密不透风的杀招。” 许是因为千鹤岛的瓦解,浮生涯内动荡不安,丝丝缕缕的灵力结界发出低沉的细碎声响,好似在为压制不住的妖魔发出阵阵叹息。 姜婵循着心中感应,径直走到遗迹深处。 密密麻麻的符咒与灵阵的正中央,放着一口窄小的棺材。 棺材精美,即便是过了数百年,也一点没有掉漆,花纹依旧鲜亮,就连一丝灰尘都没有附着,好似昨日才放在这里一般,过分小巧的尺寸就像是为了孩童所准备,若不是外头这些多到骇人的符咒,一定只会认为里头是哪个不幸夭折的孩子。 此时,浓厚的灾厄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棺材内散出,没了周自渺的坐镇 ,灵阵符咒镇压不住,开始剧烈地抖动,无风狂舞。 “不问。” 姜婵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遗迹中回响,窄刀倏地出现在姜婵掌中,经历了修为的飞升与淬炼,就连不问的刀光都更为耀眼。 眼下不再像往常那边嗜血嗡鸣,反倒沉寂了下来,就像是等候捕猎的野兽吗,在暗中窥伺。 见她召出不问,谢怀轻问:“你要做什么?” 他还以为此番前来,是为了查看司泺的解封情况。 司泺重新活过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以为姜婵要尽量往后拖延,以给自己更多的时间。 姜婵上前,低眸凝视着那口窄棺,声音轻微恍若喃喃:“你已经等了太久了,对吗?” “司泺,我也没有任何耐心了。” 一道锐利刀光闪过,谢怀惊呼,眼见她利落干脆地斩断尽数束缚。 锵———— 最后一击,姜婵下了死力,笔直地劈入棺中,刀身入内,深不见刃,徒留刀柄留在空中,可见姜婵插得有多深。 刀刃切入肌肤的声音,沉闷不堪。 丝丝缕缕的血渍顺着棺椁流淌,沾污了姜婵鞋面的绣花。 在谢怀复杂又震惊的眼神中,姜婵俯身靠近,低声说道:“我帮你一把,司泺,让咱们尽快结束这一切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无穷无尽的灾厄之灵爆发开来,冲散了周遭的锁链与符咒,姜婵屹立不动,仍有风波吹散她的发丝衣角,烈烈飞舞间,天地骤变。 好似有什么咆哮着冲出棺椁,最终化作一道巨大的浓稠的灵力,向四周散去。 浮生涯重又恢复了宁静,唯有那口棺椁无声碎裂。 安静睡着的女孩模样甜美乖巧,身下的灵阵开始疯狂运转,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但仍旧是阻挡不住,那双紧闭的双眼,终于还是轻巧睁开,露出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瞳仁。 不问还牢牢插在她胸口,渗出大量的血迹。 司泺不管不顾,竟是直接坐起身,迎着不问刀,仍有其在自己体内翻绞。 唇边鲜血溢出,司泺却根本不在意一样,望着姜婵,止不住地笑。 “许久不见,小阿婵。” 司泺还记得她。 太虚幻境,济泠仙山,姜婵与她也算是老相识了。 她握住不问的刀身,掌心血渍蔓延,她却径直扯过,将姜婵拉近,二人距离贴的极近,司泺唇瓣颜色妖冶,吐气如兰:“早知道是你,在泺城的幻境中就该把你杀了。“ 剑光凌冽,擦过司泺眼下,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滴落在枕流剑上,妖神的血使得枕流兴奋不已。 司泺目光凉凉抬起,语气不喜:“他还真是阴魂不散,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当初在仙山,他甚至还认不出你。“ 她的语气略显玩味,伸出手去够姜婵的脸颊:“阿婵,你跟我混吧,我送一百个美男子给你。” 姜婵视线轻微地瞥过身后如临大敌的谢怀,有些冷淡:“别躲了司泺,你已为祸人间数百年,你也该厌烦了吧。“ “让我为你的长生画下一个句号。” * 离开浮生涯的时候,谢怀问:“你怎么知道妖神去了别处?” “肉身囚禁于浮生涯百年,符咒灵阵压制住所有灵力,她的身体撑不到今天。” 姜婵收拾干净身上的海水:“不论是一开始看中的桑落,再是如今的桑昭,通过太虚幻境转移自己的神魂,借此夺舍,才是她这些年千方百计想实现的目标。” “司泺作为恶念之体,恶意不散,神魂不灭,那些灵力才是她真正的本体,千鹤岛所镇压的,也只是那堆灵力而已。” “没有实体,就连我也没办法将她杀死,与其等到她突破束缚,重修实体杀回来,不如我帮她一把,好趁早有个了断。” 谢怀忧心:“那她,会去哪里呢?” 姜婵摇摇头:”先去南海吧。“ 南海诸岛,一片寂静。 海面如同一面平镜,平静无风。 姜婵二人刚踏上地面,周自渺便闻风赶来。 “没事吧?” 姜婵点头:“司泺如今急于寻找宿体,岛主没被袁五带走吧?” “没有是没有,但…”周自渺皱眉,“水牢机关形制复杂,担心伤着岛主,没有贸然行动。“ 三人一边往水牢的方向走去,姜婵一边问:”桑前辈情况如何?“ ”能觉察到她的呼吸,但无法沟通。”不知不觉间,姜婵好似已经成了主心骨,就连周自渺也在详密地跟她讲解着情况。 水牢安置在南海最深处的一座宫殿内,桑昭如今跪在门前,啼哭不止。 “所以这一切都是妖神的诡计吗?五叔也是一早便安插进来的?” 桑昭掩面,声音崩溃:“就连南海也被暗插许多内应……没有了母亲,整个南海都被圣屿殿的人玩弄于股掌是吗?” “我这些年,究竟都在做什么,我对不起娘亲,更对不起南海的子民。” 桑昭的声音撕裂又绝望,偌大一个南海,竟是在她眼皮子地下一点点被蚕食,若不是如今东窗事发,她仍旧视袁五为亲人,为至亲。 许是桑昭的哭腔太过心碎,水牢厚重的门那边传来细碎动静。 姜婵抬眸望了一眼精致的锁阵,拔出不问。 周自渺看到她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姜婵声音轻轻,却没有回答周自渺的话,只是在安慰着桑昭:“何故将这一切安在自己头上,恶人行恶,怎么能怪罪在自己头上。“ 听到姜婵的声音,桑昭朦胧着泪眼望了过来。 “阿婵…你要做什么?” 姜婵冲她温柔笑笑:“劈开这扇门,将你娘亲救出来呀。”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不问的刀光已重重砸在锁阵上。 一阵颠簸动荡,黑气笼罩的阵法开始攀爬上丝丝缕缕的蛛网裂纹。 桑昭目瞪口呆:“阿婵……” 话还没说出口,又是第二刀重重劈下。 哐当一声闷响,水牢的牢门缓慢露出一道缺口。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阵法都是空谈。 姜婵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上前,轻轻推开了那道尘封数十年的门。 昏暗的光线投射进牢房,正中央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被道道粗重的锁链捆绑着,压制在庞大的阵法之上。 阵法封印了她的五感,曾经肆意逍遥的南海女君,就是这样在无边的黑暗与寂寥中度过了这漫长的数十年光景。 好似觉察到有人靠近,她奋力抬起苍白的脸,启开唇瓣无声张合。 姜婵看清楚了,站在她一侧的桑昭也看明白了。 桑昭一瞬间泪如泉涌,冲了上去抱紧了她。 她说的是。 “吾儿昭昭。” 姜婵一刀劈在阵法之上,灵力顺着刀身流入其中,有秾华道心在,袁五延用了许久的阵法根本不堪一击。 阵法不攻自破。 久违的光明照射在桑落眼中,让她十分不适地眯了眯眼。 她的视线晃过桑昭,神情怔住。 许是因为被阵法封印了五感,又在水牢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幽禁至今,桑落看着苍白虚弱至极,样貌却并无多大的变化。 桑昭与她紧紧抱在一起,反倒像是姐妹花一般。 如出一辙的样貌,极为相似的眉眼,只不过桑落五官更为大气,桑昭应是随了她爹,更为精致漂亮。 “昭昭……?” 桑落声音有些颤抖,虽心底认定了,却是不敢认她。 事出当天,她才生下桑昭不久,飞鸿剑派事变,丈夫惨死,袁五叛变,自己被暗算关入水牢。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快,却是没想到,如今再次重回光明,女儿竟是都这么大了。 她顾不得其他,只死死将桑昭搂入怀中,恨不得将其揉进自己骨血,像曾经十月怀胎时那样让她重新回到自己体内。 “昭昭……” 母女二人重逢,那画面实在温馨。 玉鸿自觉上前,查探着桑落的身体状况,并喟叹:“幸而这阵法只是会封印五感,并未对身体本身有什么隐患,好好修养数日便是。” 桑落虽不识,却并未感知到恶意,只安静地将在场众人一一扫过。 视线经过姜婵时,倏地一怔。 姜婵望着她那张脸,也是忽然想到了在幻境中的泺城时,最终幻境崩塌,自己好似有看到她。 桑落呆愣愣地盯着她:“阿齐?” 她又茫然着皱眉道:“飞鸿剑派不是…覆灭了吗?” 姜婵眼眸低垂,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她抿了抿唇瓣:“是,我是……他们的…” 还未等她说出口,桑落已开怀笑了:“你是郁晞?阿齐给我写的信中,有说过你的名字。” “你与你娘亲,生的可真像。” 姜婵沉默了许久,苦涩一笑:“是么……” 许是又看到了谢怀,身上灵力气息尤为明显,桑落道:”你是铉云宗弟子?你师父如今如何了?“ 一瞬之间,沉默至极。 众人忽然想到,曾经叱咤修仙界,以闻涿父亲为首的一众天才,如今就只独剩桑落一人。 桑昭不明白他们内心的复杂,将桑落扶去房内休息。 圣屿殿霎时没了动静,南海内的内应也全部销声匿迹,曾经族群繁密的南海一族,如今也变得极为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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