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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在等你呢，小君。” “快来吧……来吧……” 那道影子又分离出新的影子，它向柏君张开了双臂，似乎要拥抱她一般。 “快来吧……和我们一起去海里……” 柏君慢慢迈出一步，两步…… 粘稠的黑暗从影子上融化，它们一霎间变得斑斓无比，各种颜色在影子的身上重组整合，直到勾兑出了人体的色彩。 柏君微仰着头，看着影子化作了早已离开的柏妈妈，她正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 旁边那个影子化作了林山，还是那般清隽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衬衫，脸上盛着浅笑。 “小君，走吧……” 柏君看着少年伸来的手，神色有点恍惚。 “林山”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微微上前一步拉住了她。 “你的手好温暖啊……”影子想要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柏君却觉得自己像是捧住了一块冰，冷到极致，甚至让人觉得是炽烤。 她的理智迅速回拢，将手抽了回来，目光注视着少年的眼睛。 林山的影子还在对她浅笑着，声音也清冽神似。它似乎能看到人的记忆，于是模仿着柏君记忆里真正的林山作出温柔的神情。 柏君却猛地退后几步。 她看到了—— 看到了暗绿的藻在他的眼里招摇，一点一点从瞳仁蔓延出来，渐渐侵染了整个眼球，宣告着寄生的事实。 “小君，小君——” 影子还在一声声唤着她，它们伸出手想要拉住柏君。柏君却微微侧身，不让影子再接触到自己。 藻变得纤细而瘦长，已经占据了它们完全的眼球，狰狞的根蔓驻扎在血肉上，底部变得深红，末端却是嫩绿而生机勃勃。 一截藻微卷着，缓慢地从眼珠生长出来。 柏君凝视着这种生物，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后退，但她的动作却仿佛被谁钉在原处，瞳仁里绿藻的倒影愈发清晰…… 结果突然出现一滩水溅到那藻的身上。 从那两个影子身上蔓延出来的绿藻瞬间蜷缩回去，像是被谁劈头扇了一巴掌。 柏君看向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刚刚她买的那条鱼游了出来，用尾巴将袋子里的水卷起，重重拍向那两个影子。 “小君，快来吧，快来吧……” “我们都在等你呢……” 恶藻又从舌尖蜿蜒出来，像极了蛇信子的颤动。 “柏妈妈”和“林山”的影子渐渐消失，它们幽绿的眼深情地望着柏君，声音亲切。 就在影子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恶藻再也维持不住人形，迅速从身体爆出来，如同荒诞美学的一副最怪异的图画，急剧扩张盛放，化作妖冶的花绽放后又收缩到一个虚无的点。 …… “哗啦啦——” “小君？小君!”王叔语气担忧，他看着柏君扶着柜台，脸色一片苍白。 “是身体不舒服吗？” 柏君闭了闭眼，稳住心神，朝着男人笑道，“最近有点低血糖，一时没提稳袋子。” 她蹲了下来，将那已经漏了半袋水的塑料袋拿起来，里面的鱼也一动不动。 “低血压？这怎么行。”王叔还是担忧地看着她，“这几天来王叔家里吃饭，给你补补。” “谢谢叔了，但是我家里还有客人，要忙着招待他们。” 柏君垂眸，看着地面一片水迹，“我帮您把地面拖一下吧，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这有啥。”王叔摆摆手，“海鲜店里本来到处都是水。倒是你，等到客人走了后就来叔家里吃饭，或者叫你姨给你送去。” 男人重新拿了个袋子，给柏君手里的那条鱼套上。 “咦？怎么死了？刚刚不还精神的很吗？”他疑惑的摇了摇鱼，确认那鲅鱼的鱼鳃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动了。 “真是怪事哩。”王叔挠挠头，“小君，你再去选一条吧。” 柏君摇摇头，“没事儿，我一回去就做。谢谢王叔了。” “……那好吧。” …… 这一次，柏君又提着鱼站在门口。 外面的市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真实却又虚假。 她回头望去—— 两侧水箱尽头空荡荡的，一如既往的昏暗，但是没有什么影子出现。 而每一个水箱里都传来氧气泵的声音，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柏君将碎发拂到耳后，慢慢走在早市的路上，来往的路人时不时挤到她的身上。她只侧侧身，将鱼小心地提在手上。 在她转身出店的那一瞬，水箱里所有的鱼都将身子对着她的方向，静默地游动…… ----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加油吖！！
第44章 突发 “嗯，知道了。” “……” “是的，我现在就在海城。” “……” 殷言微微皱眉，抿了抿唇，“你确定消息准确？” “……” “多谢。” 挂断电话，殷言长叹一口气。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正是最炽烈的火烧云晚霞。 大朵大朵落霞从天边漫过，倒映在余晖色的海面，也投射在窗户玻璃上。 一点烟火星子亮起，袅袅升起的白雾慢慢模糊了窗上的影子。 殷言轻轻拈着烟，却没有递到嘴边，他久久凝视着烟一寸寸成灰。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窗外的光也愈发黯淡，终于夜色深了。 他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忘带了什么，于是折了回来，拿起了摆放在卧室柜台上的东西—— 是封着一张老照片的相框。 …… * “柏，今晚的鱼做的真鲜美！” 蒂娜拿筷子挑着鲅鱼肉，在海城这么久，她已经能较为熟练地使用筷子了。 “不像我们那，做鱼的手法除了炸就是煎。” 柏君笑了笑，“今天的鱼是从海城最好的海鲜店里买的，那里的鱼儿都很新鲜活跃。” \"喂，史蒂夫，能不能学着用一下筷子！\"蒂娜快准狠地用木筷夹住史蒂夫的叉子，“你看，你都把鱼戳烂了。” “我这不是更习惯用叉子嘛，筷子夹鱼肉很难的……”史蒂夫缩了缩脖子，趁蒂娜不注意又叉了块鱼肉走。 “啊！我的鱼！”蒂娜语气微怒，“本来把它剥完可以得到一条完整的鱼骨的！” “唔，真不懂你的癖好。”史蒂夫悄悄嘟囔，“简简单单吃个鱼不好吗……” 蒂娜翻了个白眼，开始疯狂抢夺鱼肉。 史蒂夫也不甘示弱，连忙伸出自己的刀叉。 …… 柏君却有点心不在焉，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劝一下这两个孩子心性的人的，只是今天大早她又见着了“海市蜃楼”，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奇怪…… 一声轻响，鱼似乎在两人的争夺中摆了摆尾。 柏君抬眼往那看去，却见被烧成糖醋味的鱼一身焦糖色，只有那眼睛还白得晃人。 是她听错了吗？ 史蒂夫和蒂娜还在为鱼身上一块完美的肉大打出手，鱼的其余部分已经在他们的争夺战中变得窟窿尽出了。 终于，在蒂娜一个不慎戳偏方向的时候，那个白得晃眼的鱼眼珠被戳到了地上，鱼眼眶变得空荡荡的了。 柏君微不可闻舒了口气，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看着那眼珠会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就像最早的时候她所见着的那只搁浅的亡鲸一般，已无生命，目光却似还活着般。 那边的两人渐渐停止了争夺，蒂娜微赧地看了眼柏君。 “柏，不好意思，我们把鱼都弄成这样，让你都没法吃了……” “没关系，我不怎么喜欢吃鱼。”柏君看了眼已经七零八落的鱼肉，“不过这鱼的味道不错——” “我们一定吃光！绝不浪费！”蒂娜杵了杵史蒂夫，“快拿起你的小刀叉解决掉这一半鱼肉！” “唔，好吧。” 柏君从鱼身上收回了视线，她低头默默夹着碗里的米饭。 是什么硌着她的脚？ 柏君皱了皱眉，将椅子微微后撤，往下望去—— 一颗鱼眼珠出现在她的脚边，那漆黑的瞳仁正对着她的方向。原先的眼白似乎不见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桌子底下光线不足，所以看什么都是黑的。 柏君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将那鱼眼珠子包裹起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柏，怎么了？” “哦，我刚刚不小心落了团米饭在地上。” “诶，我周围也落了好多米饭。”史蒂夫也拿张纸巾，去捻起他吃饭时撒了一地的残余物。 “啧，你是不是嘴巴下面长了个洞啊？”蒂娜嘲笑道。 史蒂夫：“……懒得和你斗嘴了，我吃完就去打游戏了。” …… 吃完饭，三人一起终于收拾好餐桌。 蒂娜困乏地揉了揉眼睛，“今天吃饱了就想睡觉，真奇怪。” “反正今天也该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要跟教授出海科考了。” 史蒂夫回头问柏君，“柏，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我们这次可是要去差不多一周呢。” 柏君点点头，“毕竟我不是专业的科考成员，只用带些生活用品就行了，倒是你们，需要我帮忙再买点什么吗？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有的商店还在营业。” “不用啦，我们最需要带上的就是设备。不过那些东西几乎都在教授的船上，用不着我们担心。”蒂娜笑道。 “等等——” 史蒂夫刚拿出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教授让我们先不用准备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急忙对着蒂娜说道，“你看看教授有没有跟你发消息。” “我也收到了，他说他有新的计划了，这次出海任务无限期延后，还发了个‘抱歉’的emoji。” 柏君看着两人十分惊讶的神情，疑惑道，“明天是不用出海了吗？” “是啊！欧耶！”史蒂夫高兴地蹦了蹦，大喊道：“不用去和海里那些丑怪东西打交道了！” “哎呀——”蒂娜倒是一脸愁怨，“我还想下水去观察我马上要写的论文里的稀有水母呢……” “不过教授怎么会突然取消计划，这可不像他的作风。”蒂娜瘫躺在沙发上，生无可念地望着面前的空气。 “谁知道呢？”史蒂夫耸耸肩，“反正我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是的，只有你高兴。”蒂娜白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看着柏君，“柏也很失望吧，明明你也很想去看看水下的世界。” “是有点。”柏君忖思片刻，“不过教授也有他自己的考量，这次不出海，下次也有机会的。” “啊啊啊——”蒂娜捶着枕头，“可我还是很烦躁啊！明明我明天说不定就能见到漂亮的水母们了，我的蓝水母，我的黑星水母，狮鬓水母，斑点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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