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疏乱的海风迎面灌了过来,柏君悄悄握紧了藏在腕下的工具刀。 风声些许杂乱,她背靠在门面,冷冷凝视着那个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一成不变的黑暗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几个粘连到一起的塑料袋被风驱使得狂乱而暴躁,眨眼间就靠近了这栋房屋。 柏君微不可闻长叹一声,看着那塑料袋在某个点突然静立,风与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可能在远处哪些个角落看确实像极了一个人。 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推门回到了屋子里,微急而夹杂着沙粒的海风再度被挡在门外。 “所以说,失眠和疲惫是会眼花的……” 柏君重新回到卧室,被褥里已经没有余温了,她也终于困倦地合上了眼皮。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59章 老人 海因茨看着头顶那跳动的灯火,眼神有些飘忽,在寂静的夜里,心跳声如擂重响。 即使这颗心脏在他的体内存在了数月,他还是难以适应。很奇怪,它的鼓动韵律混乱无节奏,像是自己生出了意识,不由得他控制。 他缓缓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逐渐变得尖锐,直直抵在胸口,单薄的衣服轻而易举被划破,紧接着那半透明的指尖,一厘,一厘,穿进了皮肉里。 “真脆弱啊……” 他垂眸凝视着,那深深浅浅的血肉下,颤跳着的事物。 恐怕手指轻轻划过,都会牵连斩断无数血管神经吧。这般柔弱的器官,是如何撑住一整个机体的呢? 海因茨一边冷静地将伤口合上,一边思考着它的主人。这颗叶奈赠给他的心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 细长的血痕顺着伤口蜿蜒流淌,他微微皱眉,“可别弄脏柏的床单……” 指尖轻压血痕的末端,再一点点顺着痕迹拂上去,海因茨看着那暗红如漆的点,眸色渐深,薄唇轻启,含上了指尖。 苦涩至极。 比很久以前,那些人逼着他同类共食,饮下的血液还要苦涩。 【海因茨——】 他怔了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谁?” 【海因茨。】 那声音还在轻唤着。 他站直身来,缓缓推开了卧室的房门,月光给客厅的事物都倒出一个漆黑的影子,乌泱泱压在地板上。 【海因茨──】 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 海因茨轻侧身子,望着那客厅窗外摇曳的枝叶,缓步走了出去。 ………… 细碎的沙粒沾在足底,海因茨低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未穿鞋就出来了。而那道奇怪的声音却倏尔消失,像是他自己的幻听。 【好孩子,你是不是该回来了。】 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从白色的实验服下那半截做工精细的西装衣袖,到深刻的眉骨框里卡着的单片眼镜,从一丝不苟梳齐的花白头发,到光可鉴人的深棕色孟克鞋,连脸上那一道道慈悲的皱纹,仿佛也清晰可见。 【海因茨又不乖了。】 老人轻摇头,笑着走来,左手往实验服的衣兜里探去,摸索出一个细长的事物。 “不,不……” 海因茨喃喃说道,无意识地往后退步。 【在海底玩久了,不知道回家了吗?】 他忽地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老人来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颌,目光平静。 【还记得怎么做吗?】 海因茨僵硬点头,将食指半蜷,抵在自己的牙齿下。 【好孩子。】 老人赞了一句,将左手举起,细长的针头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他推了半厘,几滴液体渗落。 【可千万,千万,别叫出声呐。】 老人笑着将针头推入瞳仁,那蔚蓝的眸子一下子水润起来,不知是药物的液体还是泪水。 几缕极细的血丝以某点为中心在眼珠子里蔓延,海因茨死咬着自己的手指,尽力不让颤抖阻碍老人的动作。 【海因茨,离开我的这几年,过得很开心吧。】 老人花白的眉头一挑,眼角那惊奇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将透明的试管放在海因茨的眼球下,接住那渗出来的液体。 【有交到朋友吗?还是说,有人发现你的秘密了吗?】 老人笑了一声,将试管移开,收纳好后放回自己的口袋,一只手搭在海因茨的颅后,将他整个头向着自己摆来,深邃的眼睛正凝视着海因茨的神色,即使是对方额间某条细小的青筋跳动,也逃不过他的眼神。 海因茨太了解这幅样子了,他曾日日夜夜感受着这道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流转,比阴暗的毒蛇多了一丝伪善,比捕猎的狮子又多了点狡猾。如果非要形容,面前这位老人,更像是一只食腐的秃鹫,永远等待着你在他面前死亡。 然后,将你的尸体迅速拆吃入腹,不吐骨渣。 “没,没有人发现……” 【是吗?】 老人平静地反问,雪白的针管尾部一下又一下敲着海因茨的脸颊。 【海底那个叫你做事的东西,也不知道你曾经在陆上的事?】 “……她并不知道。” 【呵呵,也是,你可是个好孩子呢。】 老人冷笑两声,拿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如果在海里待不下去了,就回到我的身边吧。】 海因茨在看到那盒子的一瞬间,瞳孔不由得剧烈收缩,尖锐而痛苦的记忆再次卷来。 【好孩子,把眼睛再睁大点。】 老人将盒子打开,一条白底花斑的剧毒蜈蚣被他轻而易举拈在指尖,千百条比针线还细的足在空中乱舞,它看到了海因茨,于是口钳兴奋地张合,千足窸窸窣窣发出声音。 【看来你的老朋友很想你啊。】 老人掌着海因茨的头,将蜈蚣直接放入了他的眼球上,那精心培养出来的极小型蜈蚣,轻车熟路找到眼球上先前的那个针孔,敏捷地钻了进去。 海因茨瞬间脊背弯曲,豆大的汗不断滑落,疼痛却不能发声,他只能硬生生咬住自己的手,一整块血肉被自己咬下来,甚至露出了红白的骨头,但与那个在眼珠子里乱窜的家伙相比,手上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 他紧闭着眼,抑制住想要拿手生刨出眼珠子的冲动。 【别动啊,你的老朋友还在工作呢。】 老人眉骨框架着的镜片一闪,冷厉的眼神观察着海因茨的一举一动,游走在体内的蜈蚣正源源不断给他收集着样本,为他的实验鞠躬尽瘁。 蜈蚣显然已经探索完眼部了,它接着通连的管道从鼻腔出来,又施施然爬进口腔。血液从海因茨的五窍流出,不难想象它的动作是多么的粗鲁。 【可以了。】 老人皱眉唤了一声,那已经爬到嗓子骨的蜈蚣迟疑了几秒,缓缓从海因茨的耳道出来。身上混合着粘稠的血液和不明粘液,大摇大摆停在海因茨的眼前,半挺直身,用那密密麻麻的足在他眼睛里挥舞着。 抽出随身携带的实验纸巾讲蜈蚣裹住,又放回了先前那个方盒子里。老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点笑容,然后笑意逐渐扩大,甚至带着点癫狂的色彩。 他用双手紧紧捆住海因茨的头,【好孩子,做个好孩子……】 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恶鬼的呢喃。 【让我看看,恢复了吗恢复了吗……】 大力扳动着海因茨的头,像是把他当作了个无生命的橱窗假人,粗粝的指腹摩擦着海因茨的眼珠,目不转睛看着那上面的孔一点点缩小,直至复原。 【恢复了恢复了!】 他惊喜地大笑,不停拍掌,不知在为谁庆祝。由于拍掌的动作幅度过大,镜片从他眉框滑落,皱纹的缝隙间被划出个长长的血痕。 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半只眼睛的光色有些许模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左右眼的眸色不同,其中一只眼睛格外漂亮,漂亮得渗人。 老人还在笑着,甚至笑得直不起身来,半弯着腰咳嗽,他把手搭在海因茨的肩膀上,死死按住,整个人都贴近了对方,声音低哑: 【好想吃……】 海因茨僵直立着,感受着对方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热气朝他靠近。 眼睫颤了颤,心脏在此时跳动得异常平静,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尽管毫无效果,但老人热衷于这样做,这是他的一个嗜好。 一个扭曲而恶心的嗜好,只在老人格外兴奋时才会出现,他视其为给孩子们的奖励。 不出意外的,在瞬间的剧痛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刺痒,磨人的疼。 【好孩子,好孩子,这可是荣幸,让我吃掉吧,吃掉,把坏东西吃掉,就像你吃掉那些东西一样不是吗?我太爱你们了,才会想要吃掉你们身上的东西,唔,真咸啊……】 海因茨听着老人嘴里发出嘎吱脆的声音,用仅剩下的一只眼望着对方。 【没有用没有用!】 老人摸上自己的颧骨,干瘪而枯瘦,尽管他保养得当,也不能掩盖衰老的事实,他大吼着,怒斥男人的废物,但又一把攥过海因茨的衣领,愤怒诘问: 【为什么你不可以!为什么!我让你吃了那么多东西,一点用也没有!废物!】 怒骂完,他又一口咬住海因茨的脖颈,利落地撕扯下一块皮肉,嚼也不嚼就吞咽入腹,看着自己投影在对方眸里的花白头发缓缓变黑,他终于舒了口气。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他一下一下抚摸过海因茨的脸颊,手指穿.插在那奢贵的白金发丝中。 【去画画吧,给你买了新的颜料。】 海因茨只微微仰头,不让血液淌满脸上。 清晖月色洒落,那个嚼碎眼珠子的声音不见了,那段记忆也渐渐模糊,仿佛刚刚那个人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想象出来的…… 他怔了怔,指尖摸上自己的左眼,不是诺大一个血洞,他只碰触到了一截冰凉柔软的事物。 微润,茂盛,从他眼里长出来,覆盖住了一整只眼的视线。 然后他失去意识,长久地陷入黑暗。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走向可能就比较刺激了。(猫猫卖萌脸)
第60章 回忆 “好孩子,要做个好孩子……” “我才是好孩子,爸爸上个月高兴地吃掉了我的一只手臂!” “就你那干瘪的手臂,除了骨头就是皮,肯定是爸爸可怜你才给你奖励。我不一样,爸爸每月都会让我将自己的腹肉切下来,拿给他吃!” “你腹肉的味道太难吃了,还是我的大腿内侧肉香甜,我才会成为爸爸最宠爱的好孩子!” “我才是我才是!” …… 几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孩子坐在桌子边争执,模样都只有五六岁,差点为谁是爸爸最喜欢的孩子而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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