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仙山每三十年方一开仙门纳新,恰是今年。 慕渐惜的灵根资质早就被浮沧山负责纳新的长老看中,本就等着接引弟子带她入门,不想在入门前她又立此一功,等到真进山门拜师,怕是要被各山各峰的上修们抢疯。 这样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天之骄女,脾气自不算好,连他们这些普通浮沧弟子,她都未必放在眼里。 “不管她什么目的,终究帮了我们,也救了人。”萧留年摆摆手,不欲在背后议论他人,又问,“那另二人呢?” “哈。”灵星忽然一拍大腿,乐了,“他们本也是要被送回家的。那个叫越安的,是个孤女,从蛇渊出来就一直在照顾其他孩子,帮着我们安抚百姓,替柳师叔打下手,是个好孩子。” “可不是,那孩子性情敦厚善良,任劳任怨,大伙都挺喜欢她,只可惜她的灵根……” 坐在灵星身旁的女修也开口替越安说话。 和慕渐惜一比,越安的人缘毫无疑问要强出许多。 “别可惜了,她的灵根虽不算好,但做个外门弟子还是够的,柳师叔见她可怜,所以同意让她随我们回浮沦。说起来,这都是托了霍危那混小子的福,就那个……白白胖胖的皮猴子。”灵星提到霍危便露出又爱又恨的笑来,“那小子皮的哟,连柳师叔的试灵珠都敢偷去玩,结果还没出院子就被师叔拿住。” “可不是!每天上窜下跳的闹,要不是有越安帮着照看,我们几个是拿他没办法的,与灵星小时候一样,恨不得也给他的嘴巴施缚言咒。”另一人笑道。 “说他别带上我!我和他哪点像了?”灵星笑骂一句,又正色道,“也算机缘到了,试灵珠在他手里异彩大作,青光冲天。” “青光?先天木灵根?”萧留年思忖道。 “嗯,他的灵根很纯,资质不会逊于慕渐惜,有异变的可能,百年难遇,柳师叔这才动了收徒的心。既然试了,就一视同仁,那小子又亲越安,所以才连越安一并试了灵根,带回浮沧。”灵星解释完前因后果,才从束腕的储物袋里擎起一颗无色宝珠,托到萧留年面前,道,“师兄,你要的试灵珠柳师叔托我带来了,这是要试那孩子的灵根?” 这说得便是云繁了。 修仙看根骨,一为根,二为骨。 所谓根,即是灵根,代表着一个修士的基础资质,以五行为主,可再细分出异变灵根。而骨则指先天体质,为肉身潜力,不同体质对于灵气的吸纳和天道的感悟拥有不同天赋。 浮沧仙门三十年一开,对弟子的根骨要求自然很高,是以入门需先经灵根初试,满足者方得入山资格,再定内外门。 这颗试灵珠,就是用来测试灵根的宝物。 萧留年想让云繁入山门成为浮沧弟子,必需先试她的灵根。 ———— 那厢,云繁坐在罗汉榻上,轻荡双腿。屋里一时无声,萧留年众人走后,没人主动说话。 “我叫霍危,你叫什么?”片刻后,沉默被小男孩打破。 他自来熟般爬上罗汉榻,紧挨云繁坐下。 “云繁。”云繁简单回道。 “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霍危有恩必报,日后一定护着你。”霍危拍着胸脯说道,一对溜圆的眼珠盯着她不放,“你生得真好看,是我看到最漂亮的!呐,这个送给你。” 他翻掌摊出枚玉佩,也不等云繁回答,便塞进她怀里。 “我娘给的,说是信物,要给以后的媳妇,你做我媳妇呗!”霍危小嘴叭叭,粘着云繁不放。 云繁本正无聊地打量那玉佩,听了这话便将玉佩甩到罗汉榻上,毫不留情道:“不要。” 她对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没兴趣。 霍危被拒绝得干脆,扁了扁嘴,并不气馁,急道:“为什么?” 噗嗤一声,站在旁边看戏的女孩笑出声来。 “我叫越安,我们见过面的,记得吗?”见云繁望来,她先自报名姓,又逗霍危,“小危,你知道媳妇是什么吗?” 云繁记得她,蛇渊那日,慕渐惜让她和霍危填蛇口,只有越安站出来替他们说过话。 霍危蹙起眉来思忖道:“媳妇……不就是像我娘对我爹那样,一处吃一处睡一处玩!我只想和她玩儿!天天和她玩儿。” 越安笑得更大声了。这两人生得都好,云繁自不必说,霍危也生得唇红齿白,二人拼排往罗汉榻上一坐,活脱脱便是画里神仙座下仙童,赏心悦目得很。 “笑什么嘛……”霍危涨红了脸。 一声冷哼不和时宜地打破这欢快气氛,慕渐惜站在门口花几旁,下巴微翘,依旧是在蛇渊时高高在上的模样。 “蠢。”她骂了声。 霍危立刻反驳:“老妖婆!” 慕渐惜气得俏脸色变,指着霍危道:“你!” “快别吵了,小危年幼,慕姐姐你莫同他计较。”越安连忙走到二人之间劝道,“小危,你别说了。” 霍危这才闭上嘴,可慕渐惜却不放过越安:“一个靠着四处讨好才能进浮沧山的人,还轮不到你做和事佬扮好人,两头讨巧。这儿没有别人,你不必装。” “我……”越安被她说得一顿。 “你什么你?这会见她得了萧师兄青睐就巴巴来讨好,你怎不问问她,过没过浮沧山的灵根初试?可别连浮沧山门都没摸着,你白忙活一场。”慕渐惜压根不给她说话机会。 越安被慕渐惜的抢白气红了脸,刚要回话,却听云繁开口:“什么是灵根初试?” 慕渐惜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灵根初试就是浮沧山入门弟子的灵根测试,我听他们说萧师兄准备带你回山门,你没用试灵珠测过灵根吗?”越安不理睬慕渐惜,向云繁解释道。 云繁尚未作答,忽听屋外传来温和悦耳的声音。 “云繁,出来。” 慕越二人极有默契地闭上嘴,不再争执。 越安踱到榻边朝云繁伸手:“我抱你出去……” 她的话没说完,云繁已经从罗汉榻上跳上,一溜烟跑向屋外。越安碰了个冷脸,面上有些讪讪的,慕渐惜见状不由翻个白眼,随之走出屋外。 屋外已经站满先前来的人,云繁小跑到院中央,看到满院陌生人,怯生生捏着裙摆止步。 “别怕,他们都是我的师弟师妹们,也是你的哥哥姐姐。”萧留年见她似有些怕生,蹲到她身前摸着她的头道。 “嗯。”云繁点点头,深吸口气才打招呼,“哥哥姐姐们好。” 稚嫩的童音带点羞涩,与她的目光一起,直击众人心坎。 好几声回应同时响起,灵星更是夸张:“她喊得我心都要化了……难怪师兄你心软。” 萧留年回头瞪了他一眼,才再度望向云繁,掌中擎起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珠。 云繁想起刚从越安口中听到的东西——试灵珠。 在修仙界这么多年,她对灵根自不陌生,只是修行至今还没测过自己灵根。魔修不太讲究这些,而她又是散修,并无正经师父教导,摸爬滚打全凭实战,拿到什么资源就用什么资源,所修魔功也是机缘所得,而后浑浑噩噩修练,无人指点,全靠领悟。 所谓根骨天赋对她来说已不重要,若无灵根,难道她就不修魔也不活了? “这是试灵珠,可以测出你的灵根。你双手捧着它,闭上眼,什么也不必想。”萧留年拾起她的手,将试灵放到她掌心。 院子里一片寂静,无人说话,数双眼睛盯着云繁,她依言以双手捧珠,闭上眼,万念暂空。 也不知多久,寂静被接连响起的唏嘘声打破。 “行了,睁眼吧。”萧留年道。 她睁眸,望见自己掌中正泛着浅淡杂光的试灵珠。 四周看客面色复杂,眸中皆带惋惜与怜悯望向她手中灵珠。 只有萧留年神色未改,笑着夸道:“做得很好。” 语毕,他起身将试灵珠掷还灵星,朝众人平静道:“试完了。” “师兄,这孩子的灵根,恐怕……”灵星身边站的女修面露难色道。 试灵珠乃由天地无极土所炼,会根据被测试者的灵根绽放不同光芒,某种光芒越炽越浓,便意味着这个光芒所代表的灵根越强大,而反之则弱。云繁的试灵珠所绽放的光芒微弱且色杂,这意味着她的灵根杂爻且稀薄,是最糟糕的灵根,几乎没有可塑性。 这样的灵根,长老们不会同意她进浮沧山的,哪怕她是萧留年所荐。 “回去再议。”萧留年打断对方的话,又朝云繁道,“你先进屋休息吧。” 他不想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些。 云繁“嗯”了声,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也并不多问,转头就朝屋中走去。 廊下的越安已小跑到她身边,轻搂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杂爻灵根也能修练。” 云繁斜睨越安,越安眼中也充满怜悯——这怜悯并不高明,带着一点自以为是的慈悲,仿佛在说:“瞧,有人比自己更加糟糕,真可怜。” 太拙劣了。 慕渐惜倒是冷嗤一声,看着越安似乎想说什么,到底忍住,眼里对云繁的敌意却少了些。那是隐约的较量,尽管年幼,但云繁身上透出的气息仍让她有种莫名威胁,这与越安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可现在,这威胁不复存在。 没有灵根,她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云繁不动声色看在眼中,忽然止步转身。 “留年哥哥,我是不是不能再跟着你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能让萧留年听得清清楚楚。 本已背身走远的人也转过身来,萧留年定定看她片刻,眉色未动道:“放心,答应过的事,我绝不食言。门规不可破例,浮沧山不收你,我收!” 温和的语气,坚定的态度,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道:“你可以做我弟子。” 仙门收徒自要遵循仙门规矩,但有道行的上修要收亲传弟子,却可自行决定,萧留年早已有收亲传弟子的资格,只是他身份特殊,轻易不收亲传弟子。 此语一出,众人脸色顿变,越安眼里的怜悯刹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抹复杂至极的神色,就连慕渐惜亦是一震。 “师兄!”几个声音同时响起,似要阻止他。 浮沧道祖唯一的亲传弟子,浮沧山惊才绝艳的大师兄,未来更有可能执掌山门,不论从个人修为还是地位来说,他都是近千年来九寰仙界的佼佼者,岂可收一个灵根几近为零的凡物为徒?更何况,还要占去他首席大弟子的位置。 萧留年摆手:“别说了,我意已决。” 灵根杂爻并没让她皱眉,可萧留年一句话,却让她蹙紧眉头。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做师徒好,还是师兄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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