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巨大杀气弥散。 “不好!”秋锦枫惊呼一声,已然起身掠至素霖身前。 果然,那柄子剑在巨大的力量下,调转方向,似疾电般朝着素霖反攻而去,带着绝杀之力,再无留手。 铮—— 刺耳巨响震得众人耳中生疼,子剑撞上秋锦枫,被打落在地,秋锦枫却噔噔后退了三步,满面骇然地站稳身体,不可置信看着台上云繁。虽然未出全力,但以她的实力被一个初结金丹的修士打退三步,这叫她心生惊骇。 可以想像,要是没有她在,素霖根本逃不过这一击。 云繁却没因为秋锦枫的出现而放过素霖,手凌空一抓,地上那把乾坤母剑嗡嗡震动地飞入她掌心,剑尖朝着素霖举起,目光冰冷无情。 眼见她又要出手,只听一声朗语:“云繁,手下留情。”萧留年落在她身边。 云繁面无表情地握紧剑柄,一道紫芒如蛇般缠绕上剑身,她唇角勾起冷冷一笑。 “不要……”素霖似乎意识到什么,喃喃道。 “云道友!”秋锦枫亦变了神色,可求情的话还没出口,就听一声金铁脆响。 那柄剑碎成数段,被云繁甩出,化作残刃,嗖嗖嗖几声落在秋锦枫面前。 “我的剑!”素霖顿时红了眼眶,惊怒惧恐地盯着云繁,“这是师尊赐我的剑。” 昆虚弟子都认得,这柄乾坤子母剑以及催神铃乃是昆虚老祖靳楚于三宗剑宗之前,亲手赐给素霖的宝物,在尤其这柄乾坤剑,是昔年昆虚前任掌门少时所用佩剑,意义非凡,而今却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折毁。 对于修士而言,折剑本就是一种侮辱,何况此剑来历不凡,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故意折毁,侮辱的不仅是素霖,还有昆虚的颜面,本就被挑衅起火的昆虚弟子怒意更炽。 “可恶!这是我们师尊所赐宝剑!” “太过分了,素霖师姐已经落败,你们何故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同门斗法原为切磋技艺,点到即止,可我看她分明要置我们素霖师妹于死地,刚才那一招下得可是死手,若无秋师姐在,素霖师妹已然性命不保。你们浮沧就是如此教弟子的吗?同道相残,妄开杀戒,也配为仙修?” “就是!素霖师姐在斗法台已经被你打成重伤,你还不肯放过她!折剑辱人,可恨至极。这件事,你们定然要给我们宗一个说法!” 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炸豆子一样响起,昆虚宗的弟子们纷纷站出来斥责云繁,连同浮沧也一起骂上。 “笑话,你们在昆虚别的没学,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倒是学了十成深厚!”慕渐惜第一个冷笑道,“这场斗法三宗弟子都在,大家都看在眼里,到底是谁手段狠毒,在台上就施展不入流的手段,又是谁心比针眼输不起,败下阵来还心有不甘,连偷袭这样的举动都用得出来,还敢怪我师妹?要我说,折剑辱人都算轻的,她就该杀……” 她话没完,就被打断。 “慕师妹,慎言!”却是萧留年沉声开口。 那句话,说不得。 “就是,愿赌不服输,你们昆虚人连这点心胸气量都没有,难道就配称仙,骂我师妹前,先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们自己的德性!”霍危难得与慕渐惜统一阵线,冲着昆虚弟子骂道。 “说得有道理!” “说得好。” 一时间,浮沧其他弟子也开口附和,其中还夹杂着其他宗门的修士,吵闹的动静渐渐大起来。 “秋师姐,你倒是说句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素霖师妹被他们这么欺负?若实在不行,把她带到师尊面前,请师尊主持公道。”眼见相执不下,昆虚弟子朝秋锦枫开了口,又带头作势让众人合力将云繁带到靳楚面前。 “你们别吵了!”秋锦枫眉头大蹙,刚要说些什么,忽然间察觉到一股霜冷的气息落下。 众人都是一冷,争吵声暂停。 “ 够了!折剑之举,确有不妥,稍后我会亲自向靳仙尊禀明缘由,自领责罚,不劳贵宗道友动手。”萧留年袖里涌出冰冽的风压向场上争得赤脸红眼的修士,待四周平静后才沉着脸开口,声音不大,却能落进每个人耳中,自带慑人的威严,让众人收声。 “师兄……”云繁望向他,她想起十三年前旧事,“不用你替我……” “你闭嘴。”萧留年轻声道,声音里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云繁蹙蹙眉,听话地暂时闭嘴。 他只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续道:“这场斗法,我师妹出手不知轻重,重创素霖道友,是她不对,我替她先向素霖道友赔个不是,稍后会遣人送上丹药,替素霖道友疗伤。” “大师兄!明明是他们不对,你为什么……”霍危听到这话,险些跳脚。 就连慕渐惜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这样委曲求全息事宁人的作法,她看不起。 “至于向同道仙友痛下杀手,确实不该。身为浮沧弟子,不可妄开杀戒与同道相残乃是师门第一道规,犯此门规者,轻则三十天戒尺,重则剔仙骨逐出山门……” “那还不将她拿下重罚?!”有人喝道。 云繁站在萧留年背后,看着师兄挺拔的背影,不悦地挑眉,师兄该不是又打算替她认罚吧?此一时彼一时,她已经不是十三年的小女孩了,境界修为恢复,她可以离开浮沧了,更无需他替自己挨罚。 “有罪自然要罚,只不过浮沧山也教导过弟子,面对手段卑劣狠毒的对手,不必讲求君子之法,务必以保命为上。我以为,我师妹刚才之举,并无过失。贵宗道友不仁在先,落败偷袭,险些要我师妹性命。既已成性命之争,自然不能留手,我师妹自保反击又有何错?总不能你们要杀她,却要她乖乖受死?普天之下,说到哪里,都没有这个道理,就算闹到靳仙尊、陆仙尊他们面前,我也是这句话,我师妹没错,她无需为此认错受罚!” 众人只当萧留年为安抚昆虚,又要说出番大道理时,他却话锋一转,说出了另外一番话来,语气渐渐冷冽,没有任何转寰余地,莫说其他人,就连云繁听得亦是一怔。 “另外,我倒是还想问问素霖道友,你三番四次对我师妹出言不逊,不顾三宗情义下狠手伤她,甚至不惜取其性命,到底所为何事?你怪我师妹折剑辱人,可你手持尊师赐剑却行背后偷袭这样的手段,难道就不怕有辱此剑,有辱尊师,有辱师门?这件事,我也希望贵宗可以给我们一个交代!”萧留年越说越厉,以退为进,先礼后兵,说得对方没有一丝喘息狡辩机会,也听得众人鸦雀无声。 在场不少弟子都跟着他在归溟历练过,却从没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这么大火,不禁齐齐噤声,大为惊愕。 云繁看不到师兄的表情,却听得出他话语中声声维护之意,先前的种种担忧一扫而空,唇边不自觉嚼起一丝笑意。 看来,是她小看师兄了。 那边素霖被问得哑口无言,咳了两声呕出口鲜血来。 萧留年依旧冷着脸道:“还有,我不知道素霖道友为何要在斗法台上逼问师妹心事,你们是竞技切磋,不是勾心斗角。” 他一句话,说得对方众人脸上滚烫。 “但既然你在大庭广众下问了,那我便也回答你。师妹与我坦荡磊落,我们之间的事,无需向任何人交代,有私情也罢,无私情也好,都与在场诸君无关。我和她的事,不劳各位挂心!”语毕,他手中化出一柄银亮长剑,剑刃在两宗弟子间划下界限,又道,“你们只需要明白,今日谁要从我身边带走她,就先问过我手里这柄剑。” 云繁抿抿唇,叹口气——师兄这是回答了,还是没有回答? 萧留年却已经转过身,没有理会对面秋锦枫再说什么,板着脸牵起云繁的手,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带她离开三星斗法台。 周围的人自觉分开一条路来,在他们离开后再度合拢。 “今日谁敢带走小师妹,不仅要问我师兄,还得问问我们这些浮沧山的师兄师姐……” 霍危的声音传来,在人群里掀起一阵附和声,落到云繁耳边,渐渐远去,只化她唇边一朵笑意。 作者有话说: 我努力地朝别鹤海前进。 ————
第62章 撩拨 一路上, 萧留年都没说话,只是用力牵着云繁的手。 心里似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 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远离了纷争, 四周再无喧哗声,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呼吸声, 还有那响在脑中的,心跳声…… 萧留年觉得这比他修行还要艰难,斗法台上她说的话他不能当作没有听到过,可待要与她谈,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师兄, 疼……”到底还是云繁先开了口。 萧留年止步, 转过身, 第一眼看到的是她袖上血亦半干的位置。拉着她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他方沉颜轻轻捋起她的衣袖来。这一捋,云繁还没怎么着,他便不自觉倒抽口气。 雪白藕臂上是道巴掌长的伤口, 皮开肉绽,十分吓人,看着就让他心里抽疼,他二话没说聚起灵气仙力, 缓缓抚上她的伤口,一点一点替她治起伤来。 云繁支肘于膝,单手托腮,眼也不眨地盯着萧留年, 一头秀发从旁垂落。 “不要这样盯着我。”萧留年被她看得难受, 也不敢与她对视, 只能盯着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挪眼。 只要他一转头,必能对上她俏美的容颜,他会不可扼制地想起在洞室里发生过的事。 “师兄,刚才谢谢你帮我。”她道。 “你是我师妹,我帮你是应当的,何必见外。”他认认真真地替她疗伤。 “我以为,为了两宗和睦你要训斥我让我认错受罚,没想到你却是以退为进,先礼后兵,将了对方一军,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般迂腐护不住同门的人?”萧留年这才抬头反问道。 云繁忙摇头,道:“师兄,要是换一个人,你还会不会这般护着?” 她目光灼灼,如夜晚繁星,迷人至极。 “身为浮沧大师兄,任何一个同门受欺凌,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理。”他缓道,只听她失望的“哦”了声,他心里一声叹,老实道,“但要我似刚才那般仗剑回护……应该……也是不能的,除了你。” 只这一句话,换回云繁笑颜。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挨师兄更近一些,又道:“师兄,今日这事,我自己做的我自己承担,你可别替我找靳楚认错挨罚。” 反正认错嘛,又不是第一次,她在这方面没有心理障碍。 “怎么?你还怕十三年前的旧事重演?”萧留年又低下头看她伤口。 “我不想你替我受过。”她垂下头,附耳道,“看师兄受苦,我心疼,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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