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留年不管身边情势如何,只交由云繁应付,手中法诀翻飞如蝶,神秘而浩瀚的仙力从隐山炉上释放出来,山峦虚影浮现,渐渐变大,竟化作庞大山脉的透明虚影,与整个浮沧山的万千山峦重合。 刹时间,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被隐山所纳,震动停止,山石不再倾塌,四野修士从惶恐之中渐渐回神,而后仓皇向浮沧山外逃离…… 啪—— 一声细响,隐山炉却在此时绽起一道裂纹。 穆重昼的这件本命仙宝,竟有崩溃的迹象。 “返虚圆满期?”萧留年沉忖道。 能一击就破坏了隐山炉的境界,非返虚圆满期的境界不可,这比他们先前对靳楚境界的判断,要高出了许多。对方藏得太深,他们低估靳楚的境界了。 “难怪非要六柱灵根不可。”云繁亦是挑起眉梢。 返虚圆满期已是临仙境界,再往下就是接雷劫飞升上界,可他这境界修得本就不堪,道心也未领悟,能修到这一步已是极致,想接雷劫是绝无可能的事,而纵观九寰仙界,能够助他承受天雷并拥有全新天赋的,只有六柱灵根。 仙魔双色龙已将萧留年送到云繁身边,两人依然没有对话,只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有惊无惧的目光,忽化浅笑。 靳楚一击未成,冷笑两声,翻掌祭出暗青色天绝牌,牌分五枚,每一枚都蓄金木水火土五绝术,被他逐一掷出,化作五道光芒朝萧留年攻去。只是还没逼至萧留年面前,万妖海中已然掀起巨浪,巨浪从半空落下,化作粘稠之力,将那五灵之术缠住,一道血影穿透这层巨浪飞出,朝着靳楚掠去,正是已化蛟形的蛟蛟。 云繁站在蛟蛟的脑袋上,只将那方玄青面具覆上自己脸庞,刹时间,她周身气势顿改,只剩滔天杀意与魔气,手中化出一柄长戟横扫而下,早已弥漫四周的仙魔二气随她而动,攻向靳楚。那厢萧留年亦未留手,掐诀祭出大宙印,紫印飞到半空,化作山峦大小镇在了靳楚头上,印章底部的四仙图清晰可见,几道光芒闪过,四仙虚影脱离印章,化作两男两女四名上仙,将靳楚围在正中,以这四人为界,半个沧云浮海都被笼在其中,成为他们的斗法战场。 上修斗法万物皆毁,不能叫他们毁了浮沧山,是以大宙印为界,隐山炉为御,将浮沧山与他们三人的斗法阻隔开来,但靳楚境界太高,大宙印和隐山炉也只能撑得一时三刻。 “倾海!”萧留年此时方厉喝道,人从黑金龙上掠起,只闻“铮”地一声脆响,银亮的倾海剑出鞘,自动飞入早已化作流星的他的手中。 刹时间,凌厉剑意肆虐,倾海一剑可摧四方,只闻得“哗啦”的声音响起,四周不见海浪却闻浪声,剑作海,海作剑,与云繁手中长戟所化的血色长影同时朝着靳楚掠去。 站在浮海沧云上的凌佑安诸君,与散落各山头早已停战的修士们,感受到这倾天覆地的力量,不约而同为其所震,皆仰头望向被青光笼罩处,尽管那三人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但他们依旧屏息盯着。 也不知多久,仿佛只是瞬间,又仿佛过了多年,众人终于看到三道身影分落两端。 云繁落回蛟蛟头上,脸上的面具与那隐山炉一样,浮现无数裂纹,似乎下一刻就要碎去,萧留年脚踏海浪浮身半空,唇瓣染血,手里倾海剑嗡嗡颤抖不歇。 “哈哈哈……”与二人相对而立的靳楚忽然仰天长笑,“就算你穆重昼百般筹谋又如何,境界之下,凭何与本尊斗?!” 他已然看出,云繁与萧留年二人的境界,并没达到旧日曲悲楼和穆重昼的实力,只在化神期中后期而已,之所以有能力与他一战,凭借的不过是他们彼此手中属于前人的法宝和余力,以及这万妖海和别鹤海的力量。 说话之间,他手中已经聚起黑光。 “师妹。”萧留年拭拭唇,脸色虽白,神情却依然自若,“记得师兄教你的天衍诛邪阵吗?” “当然记得!”云繁应道。 “浮沧众修听令,起阵诛邪!”萧留年踏浪飞出,只将倾海剑祭于身前,朗声道。 这一声传遍浮沧千山,站在沧云浮海上的凌佑安、一念、江锋、出海月、风兰雪、柳昭、孟不洗并各峰弟子,千仞峰的苏长晏,太华山的钟敏心,紫宸峰的慕渐惜,玄鹰山的霍危,甚至就连越颂曦,都随着众人,同时掐起道诀。 “诛邪从心,令随神动。天衍大道,邪祟尽除。” 云繁娇脆的声音与萧留年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天空中忽然窜过无数银电,朝着大宙印所在的方向聚来。 “诛邪从心,令随神动。天衍大道,邪祟尽除。”四野同时响起同一句话,无数道银光从浮沧山的山野间直冲云霄,化作一道道细电,游向大宙印,再以极快的速度涌入印中,大宙印的底部云团翻滚,蛇电窜行,浩浩天威传来,仿如雷劫,四仙脸上已生怒相。 靳楚眉头顿蹙,他感受到了这股让人发抖的天威神力,竟蒙生退意,怎奈大宙印下,避无可避。 而随着这股堪比天雷的神威聚集,噼啪数声,隐山炉和大宙印上同时生起无数裂纹。 云繁与萧留年二人以化神之躯,顶着这巨大压力,目凝神聚,再无半分留手,各施全力,只闻得“轰隆”一声雷响,一道银电从大宙印的云团图中正对靳楚落下,被靳楚手中黑光裹住。 炽烈光芒随消失,天地仿如陷入无力黑暗般,地动山摇,从浮沧山一路传递到九寰各处。 靳楚的神情却愈加狰狞,那点被黑暗吞噬的银光渐渐透过黑光,化作无数箭矢,又似细电,落在靳楚身上。 凄厉叫声响起,天雷神电直击魂神,靳楚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之痛,身体已皮开肉绽,顷刻间就将衣裳尽染,他跪倒在地,再不复先前从容。 “当年你趁穆重昼受九重天雷之时痛下杀手,今日,便也让你尝尝这天雷滋味!” 冷冽声音带着恨意响起,面具与长戟寸寸碎裂,露出云繁绝色无双却满含怒恨的脸。 大宙印与隐山炉也渐渐化为齑粉,这四件充满着前人力量的神兵仙宝在庞大的力量之下崩溃消散,只有倾海剑仍瓮动不休地浮在萧留年身前,他目光沉冷,掐诀控剑—— 倾海剑“铮”地飞起,剑尖朝准靳楚眉心,化作疾电飞去。 面对这诛神的最后一击,已成血人的靳楚却纵声笑起。他的身前,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并不起眼的木匣子,上面绘着繁杂的符文,随着他染血的手掌印上而缓缓打开。 让云繁无比熟悉的气息顷刻蔓延,她神情顿变,转头望向萧留年,却在他脸上同样看到了惊愕。 一道黑雾从匣子里飞出,竟化作鬼爪抓住了倾海剑,随着这一道黑雾,那匣里突然飞出成百上千道黑色雾气。 满山遍野看到这一幕的修士尽皆色变。 是噩雾。 ———— 若然噩雾在浮沧山蔓延开来,不止浮沧山沦为第二个归溟,甚至整个九寰都将不保。 不论是云繁、萧留年还是在这浮沧山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靳楚为了自己,会这里放出噩雾,只看得满心惊惧震愕,后背生冷。 “难怪归溟的封印这些年会突然溃散,原来是他暗中祭炼噩雾……”凌佑安想起这百年来归溟异状,用力攥紧拳头。 “可恶!”江锋怒不可遏骂。 越颂曦却只担心地看着远处。曲悲楼和穆重昼的余力已经用尽,云繁和萧留年又该如何对付眼前局面? “想杀我?那就都来给我陪葬!”靳楚坐在噩雾之匣后狞笑道,“穆重昼,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噩雾已经肆虐开来,带着倾海剑飞向萧留年与云繁二人。萧留年看了眼万妖海的正中央敞开的裂隙,忽然间目光一沉,似作出什么决定般飞身而起,可未飞出十步,脚踝忽被一物缠住。 他回头一看,只见素光缎缠住了自己的脚,另一端被云繁紧紧攥于掌中。 “师兄,千年前曲悲楼那招,可不好再用。”云繁看穿他的想法,道。 “云繁!”萧留年望着她,他也不愿如此,然而……将噩雾全部引入别鹤海中,他再以自己为眼,堵上别鹤海与万妖海间的裂隙,以此将噩雾封印在别鹤海内,化解九寰危难,保她安全无恙,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不想和你分开。”云繁一边摇头,另一手却飞快掐诀,“还有一个办法。” 随着她的施法,巨大蛟蛇在半空盘成团,靳楚所在地面陡然亮起无数黑色光芒,一片巨大的法阵随之浮现,云繁的肌肤亦随着这个法阵而爬起无数红色细纹,将她的容颜衬出几分狰狞邪魅。 “禁术噬魂狱?!”越颂曦第一个认出了此阵法。 这是魔界最凶狠的禁术,以自身修为为代价,将怨气化魔炼得噬魂狱。噬魂狱中召唤出来的,全 是被对方害死的亡魂。对手生前作恶有多少,噬魂狱的威力就有多大。 这一禁术,云繁当初对付黑袍怪时,就曾经施展过,然而那时她境界不够,又不愿承受反噬,所以只是佯装样子吓唬黑袍怪而已,但今日则不相同了。 “云繁!”萧留年已经料到她要做什么了,不禁急上眉头。 禁术之所为禁术,除了因为威力太过可怕外,还因为它的反噬之力同样可怕,他不想云繁受此反噬。 他受千年孤独,百年折磨,方换她归来,怎舍她再因此而承受丁点伤害? 但大阵已启,谁都改变不了。 靳楚亦是愕然看着地面化作一片幽暗深渊,深渊之中探出无数惨白手来,带着叫人惊恐的力量攀到他的身上,而他身边的木匣也渐渐陷入其中。他一咬牙,伸手将木匣捞入怀中,站起身来,拼却余力斩断这些手,飞身半空。 “都是生前被我杀死的人,何足为惧!”他看着深渊不屑道。 以云繁如今境界所施的噬魂狱虽然可怕,但还不足以难住他。 “是吗?”云繁笑笑,“那你再仔细看看!” 一语未落,那炼狱深渊中忽然间缓缓站起了一个人来。 不止是四野修士,浮沧弟子,七位师叔,就连萧留年和靳楚亦是震惊非常。 被云繁从炼狱里召出来的,是穆重昼。 “看来你真的忘记自己害过哪些人了!”云繁一边笑,一边流泪,看着那道熟悉的虚影飞起,一掌握住被噩雾缠住的倾海剑,朝着靳楚掠去。 “别……别过来!”靳楚看得心惊胆寒,却退无可退,被倾海剑一剑入脑。 一个光亮小人从他天灵盖上涌出,迅速朝着远处逃遁,赫然就是靳楚元神。可没几步,小人就被一只手掌攥入掌心。那只手掌的主人也并未将靳楚元神拈灭,他只是一手捏着靳楚的元神,一手倒执倾海剑,将剑刺入封存噩雾的匣子中,而后带着这两样东西,回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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