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画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完全没印象。 谁会费心记住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啊,何况杏花说的擦肩而过,与她理解的擦肩而过可未必是同一个情形。 甚至有可能,这个擦肩而过只是托词。 “最关键的,自然是梨花姑娘你头上簪的这支花。”杏花目光落到黎画头发上,兴味道:“现在白玉京的鬼都爱簪花,其他地方可没法这么奢侈。” 黎画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这是身边侍女为她束发时簪上的,每天都会换新花,习惯后根本没注意。 黎画被说服了,簪花这种行为大概在鬼界真的只有白玉京才能这么奢侈,鬼界连根草都很难长出来,真的长出草,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丑样。 杏花轻声道:“白玉京对墨林也有兴趣?”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难道是来查抄女儿窟遗留的财产?” 她抬头,看到黎画微微愣怔的神色,慢条斯理道:“梨花姑娘这一身装束,可不是寻常鬼能穿得起。墨林就在白玉京的眼皮底下,又和过去的女儿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黎画抓住重点,“你是说女儿窟的财产?鬼母在这里置办了产业?” 杏花诧异,“你不知道?” 黎画摇头,她连墨林都是才听说,哪知道鬼母在这里都干了什么。 杏花没有追问,平静的说了一句,“墨林花街的收入,有部分属于鬼母。” 这可真叫黎画意外,回想鬼母的作风,明显偏向女性,喜欢重用女鬼,打压男鬼,女儿窟几乎是女尊男卑的地方。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鬼域的规模还够不上,说不定会叫女儿国呢。 但转念一想,鬼母重用女性,跟鬼母在墨林花街参了一脚貌似没冲突,谁说花街生意只能服务男鬼的,女鬼彪悍,也可以做女鬼的生意啊。 甚至于,就算鬼母在墨林花街的产业也做服务男鬼的生意,似乎同样并不奇怪。 将犯错的,得罪自己的鬼打入教司坊,完全是有可能的。 底下的鬼完全没提起墨林,黎画下意识默认鬼母的势力全都在鬼域之内。 或许是因为这门生意上不得台面,又或许是因为来自墨林花街的收益只走鬼母的私帐,根本不归财政管理。 黎画对查抄鬼母在墨林花街置办的产业不感兴趣,只是墨林既然在白玉京的眼皮底下,她不会坐视不管,家门口开了这么大一个红X区,太他妈的晦气,影响白玉京的形象和气氛。 黎画转移话题,“余笙府的做法虽然为他拉到一些靠山,可也狠狠得罪阴司仪。看来是最近来墨林的外来势力太过于强势,叫作为地头蛇的余笙府狗急跳墙,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 杏花从善如流,没有揪着前面的话题不放,转头看向窗户外,“或许是觉得,阴司仪一个办婚礼的,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 余笙府的当家叫做罗丰鱼,生前就是干这一行的,死后成了鬼重操旧业,混的也算有滋有味。 背靠鬼母,定期给孝敬,在墨林打下一片基业,成了势力最强的地头蛇之一。 鬼母突然倒台,失去大靠山,但他已经在墨林站稳脚跟,不急着找新靠山,且靠着花街的生意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鬼怪,自恃有些人脉。 从沉渊来的这些鬼却打乱了他的计划,生出强烈危机感。 罗丰鱼知道自己这点份量也就在墨林耍耍威风,出了墨林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其他几个地头蛇也明白,他们联合起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抵挡不了从沉渊出来的大鬼。 如果这些鬼打算占据墨林,以后哪里还有他们的地位。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罗丰鱼不甘心被挤到墨林边缘沦为透明鬼。沉渊来的鬼是比他们这些乡下鬼强,但沉渊注定要消散,再威风那也是一群丧家之犬,他们墨林的地头蛇对付不了,别的鬼可以。 罗丰鱼想办法搭上了阴司仪的路子,以娶亲的名义让对方送来人间的生魂。 这个计策很奏效,生魂在鬼界果然奇货可居。 至于阴司仪发现后会怎样,罗丰鱼根本不放在心上,一个操办婚礼的鬼,能够跨界给活人和死人举行仪式又怎样。这门生意已经打开局面,对生魂感兴趣的鬼比比皆是,阴司仪上了这条贼船就别想轻易下去。 当阴司仪真的来到余笙府找他算账,罗丰鱼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阴司仪手下不但有很多媒婆,还有很多嫁衣鬼。 说起嫁衣鬼,最有名的当属血月凌空季芙蕖,哪怕她已经死去多年,威名依旧在诸多鬼怪中流传。 一群的嫁衣鬼,哪怕实力远不如季芙蕖,可这个种类的鬼有多么强悍凶残,在鬼界也是众所周知的。 甚至不需要浪费时间,直接把余笙府给包抄了。一个个身着嫁衣的女鬼双目赤红,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安静的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阴司仪高坐堂前,罗丰鱼狼狈的跪倒在地,身边一群嫁衣女鬼,从她们进来开始,整个场面就被她们控制住了,所有来宾都是俘虏。 强势,霸道,不可一世。 罗丰鱼试图蒙混过去,挤出一个难看僵硬的笑,“阴司仪大驾光临,是罗某的荣幸。” 阴司仪不理他,上上下下打量那个代替新郎来拜堂的纸人,发出一声嗤笑,“胆子很大。” 罗丰鱼想要狡辩,但舌头忽然就像冻住似的,发不出声。 阴司仪不紧不慢的动了动手指,欣赏自己美丽的指甲,鲜红亮丽,“骤然听闻此事,我还以为是谁在跟我开玩笑,没想到竟当真这么大胆子。好端端的喜事,叫胆大包天的家伙变成祸事,清白人家的姑娘平白成了货物,供买家竞拍挑选。” “罗丰鱼,你很有想法啊,拉我下水,替你的肮脏生意筛选护送姑娘。” 罗丰鱼颤抖,舌头总算找回来,可以说话了,他颤颤巍巍道:“阴司仪别误会,我只是想要替您打响名声而已。以您的本事,跨越阴阳两界来去自如,只是做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司仪未免过于委屈。您喜欢操作仪式,待您的名声响彻鬼界,有的是鬼来拜托您。” 阴司仪讽刺,“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鲜红的唇仿佛染了血,妩媚又无情,“说吧,这回的新郎是谁?” 罗丰鱼自然不承认,一口咬定,“是我!没有其他新郎,与新娘拜堂结亲的只有我!” 阴司仪嘲讽的看着他,站在两侧的嫁衣鬼中,走出七个女鬼。她们穿着华美漂亮的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整整齐齐站在罗丰鱼身后。 “看看你身后站的是谁。” 罗丰鱼僵硬的转头看,瞧见身后站着七个嫁衣女鬼,脸色唰的惨白,浑身止不住哆嗦颤抖。 一阵阴森森的风吹过,吹起嫁衣女鬼的盖头,露出半张脸,冰冷恶毒的眼睛冷冷盯着他看,盖头落下,遮住嫁衣鬼们的脸和视线。 “从我手上出去的新娘,若是遇人不淑,我愿意庇护她们,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 “这些女孩既然在我这里,你不妨猜猜,你的那些买主现在怎样了?” 罗丰鱼瘫了,惊恐至极。 看他这副没用的样子,阴司仪抬抬手,对那七个嫁衣鬼道:“他随便你们处置。” 罗丰鱼一个激灵,正想求饶,被一把捂住嘴,七个嫁衣鬼抓手的抓手,抓头的抓头,还有抓腿的,抓身躯的,一下子淹没在红色之中,凄厉的惨叫。 不一会儿,没了声响。 高堂前,只剩下孤零零站着的新娘。 阴司仪不说话,沉默看着,被一群嫁衣鬼吓破胆的来宾更是不敢出声,生怕被当成同伙,跟罗丰鱼落得一个下场。 藏在来宾中的两人紧张关注,其中年纪小一点的差点沉不住气,想要冲出去,被大的紧紧拉住。 现在冲出去跟阴司仪对上,立马会陷入嫁衣鬼的包围。 阴司仪是个看起来十分美艳妩媚的女鬼,画着浓艳的妆容,一身穿着同样充满强烈个人风采,不是嫁衣,却跟嫁衣一样鲜艳夺目,光彩照人。 她苦恼:“已经下聘的姑娘,现在退回去只会叫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但要遭人耻笑,今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难以再嫁得好人家。不如这样吧,叫你陷入这种境地是我的失误,这里这么多前来观礼的,你从里面挑个中意的?” 新娘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这个发展惊呆。 看新娘呆若木鸡的样子,阴司仪也懂她的感受,好好的郎君突然成了禽兽,差点一脚踏入泥潭,谁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呢。 阴司仪叹气,目光扫过安静如鹌鹑,一看便良莠不齐的婚宴来宾,“这些客人的确都不怎么样,一股子寒酸气,长得也不好看……” 忽地,她的目光落到一处,仔细看了看,竟然发现两个长相出众的。 不是矮个里拔将军的那种出众,而是鹤立鸡群的出众,年纪大点的那个龙章凤姿,年纪小点的丰神俊朗。 轻轻抬下巴一示意,嫁衣鬼们就把那两个从鬼群里拉出来。 美男子和美少年沉默的站在阴司仪面前。 阴司仪仔细瞅了瞅,露出满意的表情,这两个不光长相出众,眼神清明端正,不是那种奸险小人,问:“你们谁愿意做今日的新郎?” “……” “……” 阴司仪:“罗丰鱼已经不能做新郎,今日我做主,将他的财产悉数转交给与这位姑娘结为夫妻的新郎。” 那边来观礼的客人一阵骚动,阴司仪一个眼神横过去,立马安静。 耐心的再次询问:“你们哪个愿意?” 收徒之情受到前所未有的莫大考验。 是干脆撕破脸皮杀出去,还是其中一个点头,与假新娘结为夫夫。有阴司仪亲自操办仪式,绝对正式的不能更正式,直接在地府上册,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的那种,比什么结婚证都硬核。 师尊面无表情,无人看出他的内心纠结。 师弟就差了点,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冲这反应,阴司仪觉得师尊可能更乐意,于是把目光投过来。 师弟浑身一个激灵,迅速在心底权衡一番,自己和师兄结为夫夫,跟他师尊和他师兄结为夫夫,到底哪个更不能接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和弟子结为夫夫,罔顾人伦,要是叫别人知晓,两人都要身败名裂。 他和师兄结为夫夫,只要师尊不介意,别人谁都没资格说。 想通这一切,生怕慢了阴司仪强迫师尊和师兄结为夫夫,师弟大声喊:“我愿意!” 惊的师尊和新娘都是虎躯一震。 阴司仪露出狐疑之色,刚才师弟的反应还那么抗拒,现在突然就愿意了,很难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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