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此歇息吧,你辛苦了。” 玉雀嘱托村民帮忙照看燕某,“我还得去同其他道友一起,诛灭精怪。” “不辛苦,能帮上道长的忙是我的荣幸。” 燕某枕在臂上,眼睛看她,大概也是真的累到了极点,他连起身也没办法做到,只扯了扯嘴角报以鼓励的笑:“道长,你千万要平安。” 玉雀拨开黏在他额上的长发,嗯了一声。 “我会的。” * 玉雀回到了湖中邸。 湖中邸这些乌合之众被愤怒的道士们清理得差不多了,正在搜寻仇八郎的下落。 “玉道友,我们用术法将此处里里外外搜寻过了一遍,不曾发现那鳖精的下落。” “他大概是往那个方向去了……”玉雀抬眼看了看方才追逐的方向,沉吟道:“这湖中邸之所以能成为仇八郎的依傍,向来必然是有什么高明之处,还请诸位小心了。” 仇八郎躲入了海心镜之中,只要这面镜子还未破碎,他就没有输。 他们说话间,山摇地动,表世界轰然坍塌,脚下的青石突然化作了弑人的深渊,脚下有黑雾涌动,竟然是心魔。 几个道士被心魔缠住,受到了惊吓,一时之间被深渊拖了黑暗之中了。 “玉、玉道友?” 大家向玉雀围拢,一脸惊慌地询问她该怎么办,这些是心魔,若是被入侵,那岂不是会…… “冷静。”玉雀说:“心魔不过是令道心蒙尘的假象,想想自己的处境吧道友,多念几遍清灵台,想活命就不能被心魔困住。” 她起符,念咒清灵台,抗拒心魔的侵蚀,而后紧追仇八郎离去的方向而去。 玉雀的师父以剑道著称,作为他座下弟子,自然也不会差,众人随着她一同前去。 她一路清扫几欲偷袭的心魔,终于追到了源源不断产生心魔的中心。 又是一阵山摇地动,有一个老鳖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从黑暗里站了起来,那么镜子把它的背壳都深深陷了下去,似乎重得连体积那么大的鳖也承受不住。 众人看着那面镜子,想必这就是仇八郎依傍兴风作浪的妖器,且不知它有什么效用,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哼,扰我湖中邸者——唯有死路一条!”那只驮着镜子的鳖口出狂言,“今日叫你们都葬身于此!” 话才说玩,那面镜子暴射出银白的光芒朝众人而来,驭剑起阵,抵挡这不明的光芒,但觉泰山压顶叫人喘不过气来。 从镜子中暴射出来的光捏碎了几个修为较弱的道士,危险更迫近了。 “玉道友,这可怎么办?” 玉雀于危急之中仰头望着那面镜子,说:“这镜子必须打碎,不然我等可就危险了——既然是这等神通的法器,那么要打碎是行不通的,不然先想办法刺瞎那老鳖的眼睛罢,你们掩护我,我去刺。” 在这群人之中,身体康健的唯有玉雀一人,也只有她没有受过仇八郎的折磨,这些道士在长时间的折磨和拷打之中,显然被磨去了进攻的勇气,如今也只有玉雀能不畏惧仇八郎的手段近前。 “好,我们来掩护玉雀道友!” 剩余几人纷纷起阵,用最后一点力量召唤自己的剑,驱使着剑去堵住住朝他们倾泄的光,同时支援玉雀。 仇八郎不过是一只修为普通的精怪,若不是有妖器傍身,他绝不敢那么猖狂,也就是说,即便他把妖器背在身上,弱点依旧是他。 玉雀观察他的行动轨迹,而后给自己贴了一张符,拿着剑就跃了上去,从他防御最弱的后腿跳上了他的背,动作之灵巧,使得仇八郎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她把剑沿着背壳上凹陷的地方插进去,注入符箓之力,拖着剑一路向仇八郎的脑袋而去。 “仙禄恒昌,救我世人……仙禄恒昌!”仇八郎吃痛得很,大声念咒,试图控制那面镜子去阻止玉雀,但不知道为什么,镜子对她不起作用。 镜子转向对准玉雀,却没有迸发出能捏碎人的光芒而是倒映出了她的脸,放大无数倍的脸……长着龙角,珍珠点缀的美丽的脸庞。 玉雀只是一惊,不忘自己的使命,手里的剑一路向前破开仇八郎的背壳,破开他的脊背、脖子,快到他甚至没来得及把头缩回来。 她把剑插在仇八郎的脑袋上,倒挂反转,在脚上贴着符箓,而后一脚狠狠踢进他的眼睛里,如同水球破裂的声音响起,鳖精的眼睛爆裂,乳白的汁水飞溅。 她趁着老鳖哀嚎,借力一蹬凌空转身,对他另一只眼狠狠踢去——再抬眼去看那面镜子,镜中美丽的龙女抽身离去,化作金黄的巨龙消失镜中。 一看仇八郎眼睛被毁,镜子失去效用,被压制的道士们一拥而上,对付那只令人作呕的鳖精。 两眼被刺的仇八郎被打得找不着北,身上的血好似泉涌奔腾,生机也正在一点点流失,那面巨大的镜子失去了精气供养,渐渐变小了,没有让这些道士们捡去,而是落入着黑暗的深渊,随着墨色雾气不知下落。 “这害人的精怪,终于是完了。” 众人齐心协力,制服了仇八郎。 “仇员外家中的八个姬妾……真好看,像是春天开的红芍药,我要得到她们……一定要。”仇八郎喃喃自语道:“我真喜欢她们。” “为什么……他就能得到她们,而我,只是个鳖精?不甘心,真不甘心。” 老鳖轰然倒地,失去了傍身的神器,他也不过是普通的精怪。 那庞大的身躯越变越小,最后变作了一只两手大的鳖,正欲逃走,被玉雀一剑刺穿,架在了木剑上。 那只鳖在木剑上挣扎几番,最后终于不动。 玉雀挑起木剑上的龟壳,一脚踢远,龟壳反弹,被狗叼住,野狗撒开腿跑远,再不知去处。 至此,为祸仇家庄的鳖精祸乱暂告一段落。 * 玉雀一行人成功解决了仇家庄一事,得到了仇家庄方圆二十里村子里的赞叹感恩。 他们又帮助制作了丹药为那些瘴气邪气入体的女子们,嘱咐她们今后好好生活。 这只老鳖作恶多端,吃了不知道多少女子,躯体又被困在水下,所以形成一个阴魂积压怨气不散的情景,于情于理,是该为她们举行一场超度。 玉雀换上道士的装备,同其他被救出来的同宗一起为这些枉死的女子超生。 在龙神祠堂前,道台高筑,招魂幡林立,村民砍来槐树和柳树的树枝搭成篝火,点燃。 她身披洞衣,手拿魂铃,一手执剑,念诵超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 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 来参与超度的有许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村民,他们之中多的是被残害的女子的家人,他们围在篝火旁,看着这些道士渡化,涕泗横流。 玉雀对待死亡如此严肃,因而超度也格外的用心,她跟着同宗道士一起 熊熊的火光之中,她看见火堆对面的燕某。 他身上的金饰已经被摘下,脸上的粉被水晕开,还薄薄地挂了一层在脸上,长发披散,但依旧带着他的红盖头,身穿着修长的新娘喜服。 他脸色那么苍白,糊开的水粉让他看起来就像地府归来的死人,那些哀哀哭着的死灵站在一起,抱臂看着她,微微的笑。 不真实得好似一具纸偶。 玉雀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什么东西,在那冲天而起的火光里,有一个白衣的少年背对着她,似乎在说什么话,而是身形顿了顿,他头也不回地踏了进去。 刺眼的光芒把他吞没,他张口轻轻对她道再见。 再见……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晏琼池。 晏琼池,不就是那日她在墙角槐树下做的那个梦中的少年么? 那是属于龙女的故事。 玉雀晃晃脑袋,想把它们从中甩离出去,突然之间,火光大作,被她淡忘的脸庞清晰起来。 燕某的脸,在她眼中总是有些朦胧的脸清晰了起来,和脑海里那个走入要人命光阵的少年重合了起来。 “晏琼池……” “晏琼池死了,我这是在梦里。” 玉雀垂下手,正视那团火,对自己说。 那团火越升越高,玉雀的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人,像是隔着川流不息的冥水河看自己爱人的蟹女,他们遥遥相望,但已经天人永隔。 是了,晏琼池已经死了。 现在只不过是在梦里,梦里…… 铃和木剑脱手掉落在地,玉雀于严肃的超生颂祝中望向了晏琼池,在古奥的咒语里,在旋转的人群中,只看得到他。 “好久不见,晏琼池。” 玉雀无声地落泪,竭力克制自己的悲伤。 往生咒还在颂祝着,像是为盘亘在梦中的晏琼池送别……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第168章 【梦中的黄金乡19】 ◎龙神大人,这人编排你◎ 自仇家庄一事过后, 两人的相处变得和谐又疏远,一路向北而去,路过城镇一边摆摊一边打听哪里有奇闻异事, 燕某负责记录,玉雀负责解决。 两人配合得默契。 有时候燕某也会给玉雀当托, 用他那浮夸的演技将围观的人骗来, 增加生意。 行路上的起居也是往常那样,若是能找到驿站就住, 找不到便是露宿野外, 燕某很会照顾人,仇家庄一事后, 他更是鞍前马后的对待玉雀, 成天道长长道长短的。 玉雀还是同以前那样对他,甚至更刻意地保持了距离, 但她自己不知道, 她会无意识地看着燕某许久, 就像是在看什么人。 凡是旅途都有尽头, 两人相伴而行,渐渐到达了燕某的目的地。 两人起了一个大早赶路,在一棵叫悲苦树的槐树下分开,悲苦树后是悲苦山谷, 穿过这山谷,便是玉雀不知道的北洲城镇。 玉雀无意去往北洲。 “我要继续往北洲去了。” 燕某抓着肩上的笼箱的带子, 对玉雀说, “道长此后去往何方呢?” “啊, 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从前襟里掏出来一张钱庄的卡, 说:“这是我所有的润笔费,一共是五十万。” “跟着道长这些天还是很开心的,这些经历足够我写完我的话本啦。” 燕某垂下眼睛,颇为遗憾似的,“那么……就此别过,道长,后会有期。” 玉雀看着他的脸,点点头,道:”后会有期。” 他把承诺好的五十万交给了玉雀,而后笑着挥手,转身——渐渐地从玉雀的视野走入无人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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