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晏师弟啊,那劳……劳烦你把鱼道友送送回房,啊,走了。” 乌宥一头扎进琚师姐怀里。 这个曾经单挑东洲第一法修的高大青年靠在琚师姐肩上,竟然意外地小鸟依人。 两人歪歪扭扭地离开了。 青鸾阙云旗峰弟子们真是一群很世俗不羁的修士。 “晏琼池。” 鱼阙叼着他的头发,突然开口,像是突然清明了一样,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 晏琼池低头想问她要手好逼出龙皇酒里的寒毒,不料突然被推回了屋里。 烛火摇曳,暖黄的光自朦胧的纱透出来,带着不可言喻的暧昧。 煤球很上道,将门关合。 鱼阙两只手抵着墙,圆圆的眼睛盯着他。 昏黄灯光下,才沐浴过的少年脸上尚带着被水汽蒸过的潮红,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被逼在角落里的晏琼池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看起来心虚又紧张: “怎么了……” “我说——” 鱼阙抓住他的前襟,迫使他弯腰凑近自己。 他如今长得很高了,如果不低头,鱼阙只得仰着脸看他。 像一只呆鹅那样看着他。 “你这二十年到底做什么去了?” 这句话有些凶凶,但是很快又变成哼哼,“二十年杳无音信……杳无音信。” 好似在抱怨,又像懊悔。 懊悔任他把自己留在了原地……看着他自雨幕里离去。 “你的神魂为什么会碎裂成这样?” “晏琼渊,他找你所为何事?” “为什么要针对风化及?” “你喜欢……你的青梅,但青梅是……?” “是我吗?” 鱼阙唧唧哼哼,跟平日里的冷漠表现完全不同,喝醉了的表情配上她的包子脸,非常地可爱。 晏琼池把脸撇向一边,像是被说中心事,又惊又羞赧。 如果鱼阙清醒,她会为晏氏的小少主,那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残暴小少主居然会有比哀伤更……更叫人不可思议的表情震惊。 但她也会为自己逼问晏琼池这种话而更加震惊。 “你喜欢的青梅是我吗,晏琼池?” “说话!” 醉醺醺的鱼阙打了一个酒嗝,一股脑把这些天的疑惑全部说了出来,语气有点凶凶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压根就没清醒全是下意识的呢喃。 自然也就没等到晏琼池的回答。 虽然两人倔驴一样说好不相互干涉彼此, 但真的能做到一点也不在乎么? 做不到。 “你也知道的嘛,无情的刺客不需要跟亲朋好友做过多联系。我们只需要在黑夜里一个又一个收人头就好啦。不联系也是好事情,万一被人顺藤摸瓜摸到你身上怎么办?虽然我……” “撒谎!”鱼阙喝断他的话。 少年只得委委屈屈止了话头,嘀咕道: “我那个时候太弱了嘛,无法保证能够时刻保全你……外面那么危险,你要是死了怎么办呢?” “我若是没用死了便罢,可是阙儿你不能死,你不能受我的累。” 她看着少年殷红的唇,手上用力拽,迫使他低头,在他和自己靠得很近时,一把拍住脸: “撒谎撒谎撒谎——” “你撒谎!” 他的脸被她捧着,发丝也在她手里被揉得凌乱,眉眼带着水汽蒸过的潮红,连眉间的那一点鲜红都带着不知所措的窘窘。 看起来更加无辜,更好欺负。 暖意的桂花奶香渐渐靠近,她也逐渐靠近……晏琼池终于脸红,他语气弱弱地: “我知道错了……快些放了我罢?” 绕是再怎么心机深沉,在鱼阙面前,他只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带着羞赧。 青涩少年怎么舍得唐突心里洁白的花朵。 春兰秋桂,春花秋月,此刻只能联想到美好的事物,月光浸过少女的眉眼,昙花开在寒蝉凄切的夜晚,缠绵的柳随风摇曳。 她的嘴唇饱满,如同雪地的朱果,带着牢笼一样铺天盖地的桂花奶香……咬着会很柔软。 在两人总算微微低头就能亲吻之际,晏琼池还是伸手捂住她的唇。 鱼阙也顺势一头磕在他的锁骨上。 咔, 她终于断片了。 她的睡颜折在他的脖颈处,安静又乖乖,睫毛根根分明,带着些许湿润,不知道是不是酒气上涌熏的。 直到浅浅的呼吸声趋于平稳,昳丽的少年此刻面带霞红,回过神来赶忙一手揽着她,一边转头去看守在门口的煤球。 煤球脸红红,用尾巴挡着眼睛不敢看。 这、这不是自己该看的。 我什么也没看见。 “……别再让她喝酒了。”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倒是第一次见鱼阙喝醉的模样,可爱虽可爱,但被他人觊觎可就麻烦了。 煤球连忙点头。 晏琼池语气严肃,但有强行转移话题的意思:“她的金丹异常,这是为何?” 早在他醒来后,就察觉出她的金丹不太对劲,他透过鱼阙周身流转的灵气,分明看见了有不同寻常的魔气萦绕在身。 “鱼阙好像是吃了某种丹药。她又受过其他意外的伤害,必须温养神魂过后才能突破金丹,这般强行突破,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煤球咳了两声回答道。 “虽然大家都感觉不出来异常,不过我能嗅到她身上不详的气息。” “丹药是从哪里来的?”晏琼池屈指托住下巴,眉毛微微皱起:“让人快速突破金丹瓶颈的丹药是?” “四旋悟金丹。”煤球回答。 他看了看怀里睡着了的鱼阙,明白了:“原来是霁水真人的手笔。” “霁水真人未必会知道您和鱼阙的关系,但她那么恨雪浪道君,只怕……” 煤球也知道那个疯女人是什么德行。 那日它想着跟鱼阙前去拜访她,没想到被鱼阙一个定身符给封印了半柱香。 况且鱼阙回到仙林馆后火急火燎把它扔回青鸾阙,它没来得及去探究霁水真人,当时只觉得她风风火火身上并无不妥……看来还是它失职了。 不过霁水真人应该不知道鱼阙和少主的关系吧?她可能单纯是因为恨雪浪道君要害鱼阙罢了? 可恶啊,破事太多了,居然疏忽对霁水真人那边的监控。 此刻乌云遮月,月光收拢,总算隐去了一些叫人觉得压抑沉闷的紫。 鱼阙不喜欢这种色调,晏琼池也不喜欢。 这种色调总是让人能够联想到不好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掩盖在这种冷冰冰的紫色里。 必须警觉。 “我知道了。” 关于霁水真人的事情只能等待回中洲再处理了,毕竟鞭长莫及。 晏琼池突然叹一口气,他抱了抱怀里的鱼阙,垂下来的睫毛掩住晦涩的眼神:“我心里总感觉不好。” 拥抱很轻,并无亵渎之意。 他把脸埋在她耳后,蹭了蹭。 倒是更像小孩儿在睡前拥抱他最好的朋友,期待第二天醒来再次遇见。 唯有它能够共享他的美梦。 他将怀里喝醉了的鱼阙送回房,拉上了被子掖被角,给她驱了寒毒,又祝她好梦后离去。 紫竹林里站着一只白色的鸟。 蓬莱洲养着很多呼哨灵鸟,这些玩意在白日是指引海上航船的航标,实质上是豢养的耳目。 它在黑夜里用喙梳毛,而后展开翅膀,飞向无边漆黑的夜里。 一只皮毛蓬松的黑猫自空中拦截了它。 黑猫的獠牙尖利,叼着灵鸟落地炸毛,很快自夜空里消失,只留下两三根白羽,慢悠悠落地。 【📢作者有话说】 那个简笔画小猫的表情包:束手就擒吧.jpg就是晏晏和阙儿的写照 束手就擒吧晏琼池!
第42章 【无关风月13】 ◎鱼阙很容易被别人骗走,可要当心◎ 玉金山。 山体形状好似一只匍匐的玉蟾, 昂着头在和煦的晨光中折射着温润且绚丽的光泽,如同镀上了玉色的光。 这里是天地一脉的发源地。 天地一脉,则是承天顺地、凛然道法的宗门。虽不在七大仙门之列, 但论资历,天地一脉自祖洲时期就存在, 可算是集七脉之长, 通百家之变。 绵延的山道由青石铺层,古朴蜿蜒, 蔓延整座山体, 青苔丛生。 气质儒雅的男子手臂里是长长的云帚,他长发松松地用一直玉蟾簪子簪起, 身穿青衫披着蝉素纱衣。他迎着山风徐徐踏上山道。 山中的清晨温度有些低, 男子的额发被风吹起,吹得眼尾和双颊有些红。 想来是没有使用护体罡气, 就着晨风这样慢慢的走, 这才使得皮肤冻得微微泛红。 沿着山道走上高不可见的侧峰, 他终于在一处设下结界的山洞前停下脚步。 身后来人, 也是寂静无声。 两人僵持了一会,男子身后的蓝袍女人开口:“竟不知雪浪道君大驾,有失远迎了。” “鲤香。”男子不必回头便能知道来人是谁:“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自你叛逃出玉金山, 也有八百年了吧?” 名为鲤香的蓝袍女子似乎和雪浪道君越碎稚是旧相识,话语里并无尊重:“怎么, 大名鼎鼎的仙林宫雪浪道君, 今日怎么想起来故地重游了?” 雪浪道君并未计较, 只淡淡地说:“本座想看看她, 可以么?” “谁敢拦奉仙童子雪浪道君, 只不过她愿不愿意给你瞧,我说不准。” “只求远远地见上一面便好。” 雪浪道君继续前行,脚下的路渐渐覆盖了冰雪,薄雪至厚厚一层的积雪。 山路尽头是一个冰洞,向上望去,森严的冰洞就在眼前,像是一张吞噬生命的大嘴。 鲤香还是跟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只见冰洞里有一玉蟾形状的冰棺,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女。 “可笑啊,她在这里等了你几百年。” 鲤香面露哀戚:“你身为父亲,竟然如此薄情,到底是化神后期只差一个机缘飞升的雪浪道君。” 她的双眼陡然凌厉:“说吧,你这次来不先拜见老祖,不发文书擅自闯入,到底是为什么?” 越碎稚远远地看着那少女,叹了一口气:“本座此次来是为了霁水。” “霁水?”鲤香皱眉,“她怎么了?”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蔓延至后辈身上,天地一脉要对这害人的孽障坐视不管么?” “她若真的怎样,你为何不自己拿了她去?” 鲤香对霁水真人的事迹略有耳闻,毕竟是师姐妹,秉性还是能摸清,不由得嗤笑:“雪浪道君居然连捉拿这样一个小小真人也不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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