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鱼阙中了魔障一般,就怔怔地看着她的嘴唇逐渐靠近自己。 仿佛很期待她的亲吻。 少女美丽的面容陡然一变,樱桃的小嘴裂至耳后,露出森森的獠牙,瞄准鱼阙的脸就要撕咬,被鱼阙眼里爆射的幽紫逼退。 衔尾剑感念主人的意志震剑出鞘,一剑斩开鹅黄衣裙少女的身躯。 那少女怪笑着跌倒在地化为尘烟散去。 束缚顿时消散,一阵脱力的鱼阙不得不倚着剑跪着,神魂震动带来的虚晃使她头耳嗡鸣,口鼻流血。 ……它什么东西? 散发的红光不在她怔愣之际不知不觉地缠上了她的伤,好比沼泽里的触手想拖猎物入深渊,大口吮吸伤口里的血液。 “啊呀。” 黑暗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喟叹。 闻到了很熟悉的兰息,鱼阙抬起脸看,见有绿色的蛇瞳慢慢自黑暗里逼近。 她下意识地要举剑斩开面前的虚影,不料手软,握剑的手垂下去。 再抬眼,黑衣的少年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一手拿着蛇形剑,一手背着,腰身挺拔。 这熟悉的眉眼……晏琼池。 是本尊,还是人骸? 又或者是幻象? “为何这样看我?” 蛇瞳少年眼疾手快,拦腰截住鱼阙下滑虚软的身子,虎牙尖尖: “你好哇,鱼道友。” * 树国郡。 “这里就是传说里‘树上淌珍珠,水晶结三尺’的树国郡吗?” 黎含光看着到处是盘根错节的紫晶木很是兴奋。 越靠近蓬莱神宫,这些紫晶木便越发奇异,甚至有些粗糙的树干表皮有蓝色的珠子析出,远远看过去像是珍珠长在了树枝。 树国郡在古海国秘史里一直就是个景象奇异的地方,这里的居民建筑也基本保留了龙神时代的风格,屋脊上是长啸的飞龙,瓦片好似一片片叠加的鱼鳞。 有种深海龙宫的美感,又或者是珊瑚宝境的绚丽。 一行人赶了几天的路,终于达到树国郡,此刻都站在秋风崖上眺望,远处便是拔地而起掩映在紫晶木海浪里的蓬莱神宫。 “好漂亮。”白珊沐浴着凉爽的风,也跟着夸赞。 “确实不错。”风化及抱剑在一侧,附和。 “蓬莱使者通晓天地之事,应该知道蓬莱蜃晶的下落。”黎含光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下我阿娘是有救了。” “但我们要如何得见蓬莱使者?” 风化及问:“蓬莱神宫并非是随意进出之地,大概我们之中只有一甲才有资格获准进入罢?” “晏道友人很好,到时候能不能托他帮我们问一问?” 风化及点头,“只能如此。” 在一旁听主角二人对话的白珊心里忍不住吐槽:这种事最不能拜托的就是他了。 晏琼池这厮确实会帮他们这个小忙,但他怎么会放过要你们半条命的机会,大灰狼诱小绵羊上当呢。 到时候别真像原书剧情一样下场我就真的就谢谢。 白珊想到这段剧情之后她就没在看了,又捏一把冷汗。 转头去寻那个坏种,看了一圈,发现他站在一处紫晶木下,仰头看着树上拖曳蓝光的浮游,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年以黑衣裹身,垂在身后的长发有发丝随风而动,蒙蒙的天光晕染侧脸,侧脸精致。 真好看,白珊心里想。 但是不知道在他又在冒什么坏水,眼下鱼阙又不在,要是他真的做坏事……她怎么拦得住? 她看了看系统面板里的一堆用不上的低阶道具,有些惆怅,又有点后悔换任务了。 谁知道鱼阙一下子跑没影了,这任务要怎么做嘛! 要是自己在他暗害主角团时贸然上前阻止,真的会被他拧断脖子吧? 她总觉得这坏种看她的眼神比此前还要凶恶了。 树下出神的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低头,转脸看她。 发丝之下的漆黑眼眸陡然升起了暗紫。 哇咔咔,他生气了? 白珊连忙把视线收回来,挤进主角团的对话里,打着哈哈问: “路上那么多双手合十朝拜的石人,它们有什么作用么?” “不太清楚,可能是蓬莱洲的习俗吧?” “双手合十可能是在颂祝什么信仰吧?我记得东洲和西洲还有妖洲,都有类似的颂祝。”风化及沉思一会,回答,他早年入世修行时也听来过不少各洲民间习俗。 颂祝? 白珊倒是想起来当日在寂天道里见过的那些宝相庄严的石雕。 追萤说这是梦阳神君和魇阴神君,这两个同为天道之子,一阴一阳,是为兄弟,但是二者的宝相却完全不同。 一个洁白如雪,一个残破不堪。 这真的是受供香火的缘故么? 等等,这梦阳神君的名头……怎么有点耳熟? 白珊茫然地扣扣头。 “晏道友应该会知道的吧?”黎含光说,“他一向喜欢了解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习俗故事欸。” 黎含光嘴上说话,转头去找晏琼池,没看见,嘟囔一句:“晏道友人呢?” “他不是在……”白珊望向那棵树。 树下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 两人对视。 紧紧关闭的门口外突然传来响动,必定是看守轮塔藏书阁的侍书者察觉到了六层的异样! 晏琼池却没有半分在意,掐着她的腰将她举起来,放置在一旁的半人高的书架上。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我已经知晓了五番印在山宗,前来盗宝,没想到路过此地时发现了同行啊,同行之间要互助的嘛。” 鱼阙低头看着仰脸望着自己的少年。 明珠的光线昏暗,洒在他白皙的脸上,靡艳如魔洲之花的脸庞越发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的睫毛弯弯,掩不住眼神里的神色。和这样的眼睛对视总叫人羞赧地想要回避,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淡雅兰息,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叫人很想滚到他怀里,嗅他神魂里散发出来的淡淡兰花香气。 隐约回忆起某些片段的鱼阙先受不了了,将视线挪开,落在那依旧在流动的怪鱼图案上,问: “这图案上的便是我此前说过的,被关在月夜境里的那条怪鱼模样。” “是么?长得确实有够怪的。” 晏琼池知道她接下来肯定一堆问题,低头摸出一方小小的锦帕,小心折好。 撕内衬为女孩擦眼泪太不好听,所以那天以后他身上总备着一块锦帕。 鱼阙被刺破的手还在淌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小的伤口居然被撕扯得裂开。 看来那法阵是真的很渴求她的血。 “山宗怎么会知道它的模样,还有这些石砖,为何会镌刻它的模样被封在轮塔之中?” “还有方才我分明看见石砖里有一个……” “只能说明山宗确实和你们鱼氏有什么联系吧……手可以给我吗?” 坐在书架上的鱼阙终于比晏琼池高了那么一点,但仍然现在迷幻的眩晕之中,虚浮无力,只能低着头任他为自己擦脸,破了皮的手也放在他掌心。 有法阵一点点熄灭的声音,这代表封印在五楼的法阵正在被人破解。 晏琼池动作不紧不慢,仿佛面前是个得好好哄的小朋友。 他将她破皮的手轻轻握住,挑出嵌在肉里的倒刺,给她治疗伤口。 “都嘱咐过你不要再使用阴城杂术啦,你要是再落入此前的境地,我该怎么救你呢?” 又喂她宝花玉露,才将她从眩晕里拉回神。 “石砖里的是守灵。但凡有人血唤醒了守灵,它们是一定要你的血才肯罢休,方才你看见的便是它了。” “大概不是谁的血都可以?只有你们鱼氏的血才行么……我也不清楚。” 晏琼池将锦帕收好,抬起眼看她,绿色的蛇瞳渐渐熄灭,他又变回那个眸子漆黑的少年。 “我见过它。”他想了想,突然说。 鱼阙把视线从石砖图案上收回来,看向晏琼池,“它一直待在月夜境里,你怎么会见过?” 它一直关在鱼氏的水牢,晏琼池也只是听过她的描述,而不可能真正见过才是。 “很久以前啦,不过大概不是同一条罢?”他有些含糊地说,“我觉着有点眼熟。” 门外的响动越来越大,明显是侍书者在长老会的允许下,逐渐破开法阵禁锢,已经到达了六层门前。 虽然进入轮塔藏书阁需要掌门山隗同意,但现下掌门不在山门中,自然由长老会以及六门真人同意即可。 “算了,别的以后再说,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鱼阙紧张被发现,正要跳下书架,被面前的人拦住。 “鱼道友。”晏琼池漆黑的眼睛看她。 鱼阙低头看他,刚流露出要问怎么了的神色,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很惆怅,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妇人: “你我分别二十年,好容易有机会聚头,鱼道友难道都不愿意停下来,和我这被抛在原地的故人多说一两句话么?” “鱼道友,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离去了呢?” 这话说得,好似不是他开的这个好头。 他总是习惯不辞而别,如今倒是先反问她来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我不必说再见,也不必道别。” 他把脸又侧向一旁,语气更加哀伤可怜: “我想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重逢。重逢的喜悦在俗世的话本里总是叫人觉得欢喜热烈,我也觉着应该是这样的。” 鱼阙皱眉。 ——真是奇怪,年幼时候的晏琼池根本不会有这种神情,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难道真是话本子看多了? 刚想问为什么,又听他继续说:“但自从困龙峡一事后……我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会在某一天离我远去,再也没有消息。” “一声不响的离去原来是这般叫人难过的啊。” 这句话的情绪复杂,还带着歉意。 看来真是此前做的噩梦使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 不过他梦到了什么? 鱼阙沉默半响,突然抬手拍了拍脸颊,语气低低地问自己:“不对劲,难道我在幻境里?” 脸颊有点疼,不是幻境。 她又想去试探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他。 怎的变成这样了? 这一动作让她注意到伤手还放在晏琼池的手里,也许是太着急了解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镌刻怪鱼的石砖,没注意到其他。 她想收回手,被晏琼池握住。 抬眼想呵斥,又见他神色哀哀,像是林中怯怯看你的小鹿。 连眉间那一点鲜红都委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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