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镜里的生魂嘶叫,盈盈浮动蓝光的蜉蝣受惊四散而逃,红白交织的带着愤怒恶鬼冲向神使,恶鬼伴随着梦魇袭击神使。 神使瞬间失去意识,但他到底是天人的使者,很快从梦魇里破除。 他站起来向后几个踉跄: “你只不过是一缕残魂托生,胆敢、胆敢……” 神使暴怒,以拐杖驻地,招来神宫的守卫,精锐的神宫守卫以阴亮的枪头对准晏琼池: “胆敢在此放肆?!” “是啊是啊……我是一缕残魂。” 晏琼池丝毫不在意,“我是我,也是他,神使既然知道我是残魂托生,为何不肯承认我就是他?” “……你!” “行了,我来此处不是为了叙旧。” 少年将飘荡在屋子里的生魂收回,把玩他的镜子,阴阳镜不作为法器使用时,能同时照清楚人的面容和神魂。 “我想神使应该知道,神宫里藏有什么。物归原主,神使觉得如何?” 和蔼面容的神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神宫的根本……岂能让你说拿就拿?” “神使看来是不愿意了?” 晏琼池收了阴阳镜,摸索着手里的玉笏。 今日这副装束是七大仙门约定俗成的礼数,对天人的礼数,他会遵守,但必要时他也不会介意用它来斩下神使的头颅。 “……逆贼!” 这等嚣张的气焰无疑是对天人的蔑视,神使久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不过是九霄界的逆贼!” “残魂托生,你苟活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来我蓬莱神宫?” 拐杖驻地,得令的守卫手执刀剑刺向少年,“既然来了,我等就有义务将你押送回九霄界。” 神宫内部的防御机制瞬间触发,居室内防备刺客的术法启用。 蛛丝一般的银线千万股地朝跪坐着的少年射出,但一瞬间被雪花捕捉运动轨迹。 冰蓝的雪花落在守卫们寒光闪闪的刀剑上。 细微的碎裂声过后,比元婴修士要高两个境界的由蓬莱神宫的灵气直接培育的守卫,坍塌碎为冰渣,滚落神使脚下。 雪花回旋,少年来到神使背后,以玉笏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眯眯道: “还记得孟君与我常坐的树下么?在树下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须鹤仙翁座下的小仙童……你那时为我们斟酒,手上有一道……嗯,我记得是炼丹留下来的烫伤吧?” “想不到一转眼,你都已经这般模样啦?那么告诉我,孟君死时,你有落井下石么?” 恶鬼一样的威压铺天盖地钻入神使的额头,带着愤怒。 愤怒是为了千年前的挚友! “……我没有。” 在此等的胁迫中,垂垂老矣的神使终于想起那位端坐于黑夜之上的神君……面前的少年和记忆里的他很不一样了。 两人相似的只有一双眼睛。 他的拐杖落地,发出脆响。 “我不曾……说过神君一句不是。” 先前一脸怒意的神使语气松软下来,他说,“神君身陨后,是我把龙神殿下的尸骸送还的蓬莱洲……作为惩罚,我被流放看守蓬莱神宫。” “是我糊涂了……我连神君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了。” 神使脸上层层的褶子消散,露出一张稚嫩的男孩儿的脸。 这便是蓬莱神使本来的面目。 “……还请神君恕罪。” “终于清醒了么?”少年冷声:“它在哪?” 神使嚅嗫道:“凝海池……” 晏琼池一手抓着神使的领子,拖着他往前走,不需要有侍女引路,仿佛在千百年前他在此走过无数回。 映照着星河的湖面也倒映着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 神宫内部的星轨转换,又有牌坊自水下升起,这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蓬莱神宫之下确实藏着绝世仙武,那是祖洲时代的天道之子魇阴神君的青紫玄魔剑。魇阴神君陨落后,龙神孟君夺得此剑,封藏于蓬莱仙台的神宫之中。 那是由四条龙筋束缚悬吊在凝海池上的,一把闪烁着青紫两色的长剑。 青为阴水,紫为奔雷。 自主人陨落开始,它便一直被龙神以龙族的术法吊封在此处,在龙神亡故后,它也成为维系神宫运转的灵力来源。 凝海池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寂已久的青紫玄魔剑突然光芒大作,照得凝海池亮如白昼。 剑身嗡鸣,好似颤抖着迎接主人归来的忠仆。 “好久不见了。” 晏琼池仰望那把剑,伤感地笑了笑,甩开神使,拔出乾坤尺。 一剑化气,劈开的浪花瞬间结成冰霜石阶,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如同新皇登基,玉玺在手。 少年伸手穿过了结界,握住剑柄,四条用于封印龙筋化为碎冰消散。 噼啪的雷电自凝海池下升起,直冲他而来,又被温柔的水阻挡在外。 青紫玄魔剑曾是冰水、奔雷双灵根魇阴神君的佩剑。伤人的雷电不肯亲近,它没有感应到主人的奔雷意志,不肯降服。 少年举起手,手上的血沿着掌心滑落。 一滴两滴。 鱼阙走着走着,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流血。 鼻腔的血蜿蜒如小溪,打湿她的衣襟。 雾鱼不肯停下,带着鱼阙渐渐走入祖无境深处,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附近。 这里有似乎是祭坛的残垣断壁,由于终年雾气缭绕,已经是青苔遍布,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被挂在衣带上的崔茗头上也落了好几滴血,有些担心,问她:“余道友,你没事吧?” “暂且没事。”鱼阙用手绢抹去脸上的血,故作轻松道:“不知道它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雾鱼背上蔫巴巴的黑蛇也一点点恢复,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了被鱼阙挂在衣带结上的稻草人把子,竖瞳微眯,窜出去灵活地缠上它,甩下来。 好似一只宣誓主权的小狗。 “四四!” 鱼阙连忙去捡崔茗,同时揪下缠在稻草把子上的黑蛇。她以为黑蛇把他当成了玩具,拍拍它的脑袋以示警告。 黑蛇趁机缠在她手腕上,委屈地环成手镯。 正当鱼阙要把崔茗继续栓在衣带结上时,附近的树突然有节奏地婆娑摇曳,无风自动,像是什么人极速地往这里来了。 她立刻攥紧崔茗躲至祭坛一处以蔽身形。 听得一阵树叶沙啦作响,有人的气息出现在她身后。鱼阙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反手就是一剑。 被人用双指夹住。 “不够警惕。” 来人居然是晏静休。 她还是一身银素的白衣,但不再是山宗太和道殿里的宽阔大袖,而是精简干练的短打,外披斗篷,束腰上绣着流云纹,后腰上交叉悬挂两柄断魂刺。 干练又英气,依稀可见当年执掌晏龙庭时候的影子。 晏静休没有过多解释,用身上的斗篷将鱼阙裹住,轻松地将她扛起来,闪身进入旁边繁茂的林中。 斗篷能够封闭鱼阙的气息,晏静休护着她,眼睛向外看,细长的凤眼警惕如狼。 摇曳的树影里果然有什么东西极速地闪过,好似苍鹰搜寻猎物,落在地上的影子时大时小。 被斗篷裹住用身形挡在里侧的鱼阙不明所以,不解地眨眨眼,表示疑惑。 “你那条小鱼,是我关起来的。” 没等她问,晏静休便先开口了,“使用追踪术很容易被山宗的人捕捉,他们多疑心诡,你这般大张旗鼓的使用追踪术探查,实为不妥。” 晏静休作为把守各路隘口的长老,自然是最先察觉鱼阙的术法。 她原先想观察这顶着晏氏名头的小姑娘几天,再决定要不要将她派出来探查的小鱼还给她,没想到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她转头去看鱼阙,“含章殿一事山隗不会善罢甘休,你擅自出逃山牢惹怒他,要不了多久他会向宗门内的晏氏发难。” “既然如此,太和真人要捉我去投诚么?”鱼阙也警惕起来,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稻草人。 “别担心,我若是要捉你回去投诚,便不会为你说话。” 晏静休压低声音,说,“你不能落在山隗手里,就算含章殿跟你没关系……我会帮你逃出去,你要尽快找地方躲避随时可能抓到你的耳目,最好能离开蓬莱岛,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我……” 你告诉年轻人此路不通,而她还是一定要亲眼看一看尽头,尽头是什么堵了她的路。 鱼阙不会听的。 “我知道你来蓬莱洲是为了什么,为了找到‘它’的下落不是?” 晏静休见劝不动,叹气:“我原本不想插手你的事,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将我所知道的告知你罢。” “只是你和小少主会合之后,你且告诉他,晏龙庭蒙尘已久,在六洲为证,我们绝不受辱。” 晏静休取回放在鱼阙身上的令牌,交给她一枚莹白鳞片,鳞片躺在手心里沁凉。 又摸出那顶惹来祸端的垂纱斗笠覆在鱼阙头上。 天上的动静越来越频繁,鸟叫此起彼伏,想必是山宗的人循着气息追踪来了。 只不过祖无境的干扰太多,追着鱼阙的气味也始终不能定位她的准确位置。 “山家人的话,一句也不要信。” 在鱼阙看着鳞片怔愣之际,晏静休又嘱咐道,“无论是谁,都不能信,包括那个姓崔的孩子。” 鱼阙看了看手里变成稻草人的崔茗,应下。 然后,她脚下腾空。 晏氏的人好像很喜欢用布或者衣服将鱼阙从头盖住,在将她抱起来或者是扛着。 她原以为只有晏琼池喜欢如此,看来这种行径不是无迹可寻啊。 晏静休身材高挑欣长,几乎和晏琼池一样高。 大概是一直练武的缘故,锤炼得浑身一丝赘肉也没有,扛着鱼阙的肩膀有力。 想不到昔日里端庄沉静的太和真人居然如此豪放。 没反应过来的鱼阙好似小春卷那般,被斗篷裹了扛在晏静休的肩上。 她好似咸鱼那般,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雾鱼是真人收走的,那么……也是真人要我来这里的?” 鱼阙扭捏了下,看着越来越远的祭坛,问。 “嗯。” “为什么?” “不深入祖无境,你很快会被山宗的追兵抓住,山隗手下豢养的鹰犬比你想象的厉害,暗峰之上你无路可逃。” 晏静休沿着浓密的树林里走,尽可能地避开没有遮挡的地带。 她解释道: “祖无境原先也是山宗的一部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祖无境沉塌,连带着撕去暗峰的一角,这沉塌的一角便是山牢唯一的破绽。” 原本没多少人知道,也是晏静休将此事告知奚泉,奚泉才有机会把逃生的通道透露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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