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阙低声训斥他,“不许说奇怪的话……不许再看志怪话本!” “阙儿啊,话本是有些意思的,字字是人心,句句是人性,我觉着着实不错。” 晏琼池赞不绝口,“我在里面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表情和情绪都是用来掩饰自己的,我学得很纯熟啦。” “其他人也学得很好,我怕你看不出来,被别人骗去啦,我得骑坏多少瘸驴才能追回你呀?” “为什么要骑瘸驴追我?” 晏琼池哈哈地笑,“那不骑瘸驴,我用两条腿跑着去追你也可以。” 鱼阙看了一眼他,又把视线转回来,想了想,点头,“还是骑驴吧。” “主要的意思不是这个啦……”晏琼池知道她又没听出来自己的意思,叹气。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夜风凉凉,吹得她的衣摆微微扬起,鱼阙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鲜艳活泼的颜色,问道。 “……” 少年可疑地将脸扭过去,如果有小扇子,他一定用于却面挡住鱼阙狐疑的目光。 “是侍女啦,我才没有看。” 这身裙装确实很适合鱼阙,醒目的二十四破撞色长裙,臂上披帛,腰间有垂下来流珠璎珞,还系着彩带。 长发也不再是简单的一个发髻,以精致的头花作饰,红缎子发带隐隐折射着鱼鳞的暗纹,长长地垂着,和细小的碎发一起衬得脖子雪白,不堪一折。 整个人动起来好似游曳的小锦鲤。 漂亮是漂亮,但鱼阙觉着行动太不方便。 两人牵着手,淌过了星河。 “你且去吧。” 在高耸着的牌坊下,晏琼池停住脚步,似乎不打算同她一起离去,但手依然紧紧攥着她,不肯松开。 鱼阙看着他。 “记得回来。”晏琼池说。 鱼阙点点头,说好。 可他还是不松手。 “我不会有事的。”鱼阙说。 不松手。 晏琼池还是类似小狗狗担心主人外出有危险不肯让她出门的神色,或者是担心主人一去不返的可怜。 能从他脸上看出这样的神态,蛮叫人觉着稀奇。 鱼阙想了想,伸手揽住他的腰身,眼睛看他,非常认真: “到时候我查清楚之后,一定回来见你。” 这是鱼阙为数不多的几次哄他,但晏琼池不领情,他眼中的忧色始终未减轻。 她抬眼看他许久,未得到回应,于是有些恼了,抓住他的前襟,迫使他低头。 原本蔫蔫箍在晏琼池脖颈上成环的黑蛇突然脸红。 这条黑漆漆的小蛇想用尾巴挡住眼睛,可尾巴咬在嘴里,左右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 于是它大睁着眼睛,决定看下去。 鱼阙单手揪着晏琼池的衣襟,逼迫他靠近自己,而后侧脸咬在了他下颌处。 这一口凶凶的,就这样咬在他脸上。 她没学过如何亲吻,只是在入世修行的时候,听一个长得很美艳的女子说过,只要这样,就能让男人心软,甚至连骨头都会软了。 果真如此。 女人一口咬在身侧男人脸上,他马上就化了,并且百依百顺。 本来是青楼女子用以调戏不谙世事小姑娘的浑话,况且她又是这般正经的女修,应该会不屑一顾。 没想到鱼阙全看进去了。 晏琼池愣住,他垂眼看因为咬着自己而脸颊微微鼓起的鱼阙,笑了。 鱼阙在他松手的瞬间,也想松开嘴,但脚又突然腾空,被掐着腰举了起来。 少年仰头望着她,眼眸里好似春风吹开了池水,涟漪荡漾。 他又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小孩儿,让她坐在自己的臂上,一手抵在背上扶着。 “看来分别的二十年里,阙儿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啊。” 他仰起脸,露出下颌上她的一排牙印,“咬得我有些疼,不过我很高兴。” “但不是用咬的哦。” 鱼阙刚想呵斥他放开自己,而后只感觉他托着她的后脑,叫她不得不和他对视。 他在她脸颊靠耳垂的位置上轻轻一吻,兰息混合着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的皮肤上。 少年好听的嗓音在耳边说,在这样近的距离带着致命的诱惑:“大概是这样的……阙儿。” 鱼阙也愣住了。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她素白柔软的面颊,迅速覆上绯红。 不再是薄薄一层的青涩桃子那样嫩红,她的脸完全熟透了,像是亟待摘取的果儿。 “难道不对么?” 少年见她僵直如咸鱼,故意地问,侧头过去,在另一边又落下浅浅的吻。 他不小心剐蹭到了她的耳垂。 痒痒的,带着心跳加速的麻意。 她瑟缩了下,脸红得无以复加。 “你——” 告诫自己不必理会世俗情绪,压抑自己太久了的鱼阙,此刻抛却了妖母的话,抛却了幼时的苦恼,抛却雨夜离别的悲哀,大脑宕机。 一种奇怪的情绪漫上了心头,像是久旱逢甘霖都土地,开裂的心田被浇灌,一种奇怪的喜悦……她突然想起来,在喝完龙皇酒之后消失的片段。 昳丽少年左右扭捏,不肯就范,她不依不饶,她差点……差点强吻了晏琼池。 她想起来了,一时间鱼阙只想踢开紧紧抱着她的少年,找个地方蹲下来捂住脸。 “怎么了?”他压着笑意,在她耳边问。 鱼阙脸红得几乎不像她自己,带着局促和窘意,这等羞愤的表情很少能染上她的眉眼。 她故作镇定,“放开我。” “不要。” 晏琼池得寸进尺,抱着她,故意地问,“鱼道友,学会了吗?” 黑蛇知道不能再看了,可是,真的忍不住。 于是小小环成项圈的蛇,长出了一只爪子,捂在了眼睛上,它从爪缝里偷看。 鱼阙问:“这也是你看志怪话本学来的?” “嗯啊,所以话本是好东西啊。” “放我下来,我得走了。” 鱼阙没空陪他演话本里的桥段,松开他的衣襟,甚至用小腿轻轻踢他,想迫使他将自己放下。 有点恼羞成怒的小姑娘的意思。 食髓知味的少年又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同样也是话本里学来的。 晏琼池将她放下,给她整理头发,“阙儿,记得回来。” 鱼阙背转身去,说好。 说罢不再回头看他,落荒而逃。 跨出牌坊的瞬间,璀璨的星河坍塌,眨眼的功夫,她就站在了神宫外……等等,难道她一直待在神宫里么? 不对,为什么晏琼池会出现在这里? 鱼阙抬头看那近在咫尺的高耸入云的蓬莱神宫,想起晏琼池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心下诧异。 她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 “少主。” 盘成环状的黑蛇松开尾巴,爬到晏琼池的肩上,咳嗽两声,说:“如果真想留,有的是办法留住她。” 留住一个小姑娘的办法多的是,少主大可不必每次都这般的哀求,换来的全是她执意的不肯,为何不直接了当一些? 少年看了看余温尚且的指尖,“硬留是留不住的。” “好吧。在芜野泽里做手脚的人……事情发生得突然,我也没有看清楚为什么……” 鱼阙突然冲了上去挡刀。 她才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人。 “她身边的虫子闻到龙血的气息,已经按捺不住了。” 少年原本的好心情一点点冷却,“他早就觊觎鱼氏,你继续跟着鱼阙,别让她死了,其余就随你喜好。” 黑蛇点点小脑袋,又问:“少主您继续待在蓬莱神宫么?” 少主待在蓬莱神宫,两方精神桥连接不上。它还是蛮怕少主不在,自己随心所欲玩得太尽兴失控,可就麻烦了。 “我得闭关一段时间。” 晏琼池转身,望着星河,“我和你一样,都为精神化体,神魂残缺,没法完全获得它的认可。” “我必须尽快将收集来的元神炼化。”
第56章 【蓬莱秘史14】 ◎芜野泽◎ 蓬莱神宫作为古海国龙神的行宫, 现在更是神御之地,有神使镇守,晏琼池为何能那样熟悉自如地行走来去? 也不见书籍上记载的那样, 有覆盖着暗蛟纱的神侍把守其中。 鱼阙心里虽有疑惑,但仔细想了想, 觉着神宫既然能留晏琼池, 那么必定有理由。 她最多需要担心一下在神宫做客的晏琼池会惹出什么其他的事端。 毕竟神宫藏着诸多稀有的宝器,若是他一时兴起去盗抢, 下场大概会难看。 担心并不是毫无理由, 他有过多次前科,毕竟他晏氏的子弟都这样。 做客, 看上了好东西, 买,或者抢劫。 晏琼池和烛玉京那群晏氏子弟这样嚣张的形事风格, 真叫人担心。 她又再看了一眼身后的神宫, 才转头离去。 蓬莱神宫不像书里记载的庄严肃穆, 反倒是进出容易, 也挺奇怪的。 繁复漂亮的裙装影响赶路。鱼阙换下了没有防御属性的裙装,披上她那在颂祝祭典上常穿的白金对襟。 道袍破碎,另一件换着穿的深衣不适合作战,玄女绛也破了。 在阴沉沉的雾里, 白金的对襟好似寿衣一般苍白,着实是有些渗人, 但鱼阙不管这样, 用法器追着芜野泽而且去。 泥鹎根本就不是噩梦, 它是真的穿透了她的胸口, 可她毫发无损……不, 还是有影响的,她体内的金丹,变得愈发的沉甸甸。 它一直在往下坠。 鱼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芜野泽。 衔尾剑遗落在大泽之下,希望不要被其他人捡去了。 三片龙鳞在她的怀里发光,带着凉意,迫切地想指引她前进,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待,它们等不及了。 山宗的人还是没有放弃搜捕,他们依旧四处寻找逃逸的鱼阙和崔茗。 但总的来说,派出来搜捕的人手相较之前少了很多,因为以太和真人为首的晏氏集团与山宗内部的仇怨爆发,双方博弈,甚至动用了武力。 事情的发展饶是山隗也控制不住。 他唯一能够庆幸的,是漩海之上的困龙峡乱了,不然一旦晏氏集团的人和东洲烛玉京本家取得联系,山宗内部的党派争斗会升级两宗的恩怨。 山宗背地里做的事情上不了台面,因此对于外来势力的管控很严格。 山隗防备晏氏也正是因为担心他们和东洲有联系将秘密泄露造成反噬,才处处提防小心,处处挤兑。 脱离晏氏来到蓬莱洲避世的晏静休和其手下原是应承了老宗主的恩情来到山宗效力,隐忍多年,只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含章殿一事只是个突破口,让昔日骄傲的晏静休忍无可忍,终于选择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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