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叶萦萦会在这个节骨眼得到紫灵山的庇护,不仅躲过了小道消息发酵出来的流言蜚语,更是把自己烘托出一个自命清高看破红尘的富家小姐。 真的,没人比她会玩。 连向来不问世事的褚施观主都站在她这边。 跟别提,眼前这位,可是沈禾风正儿八经的亲儿子,怎么的都比他这个纨绔子弟靠谱得多。 吴炫哑口无言,回头将吧台上的红酒一口闷了,转头大步出门。 看着他的背影,酒吧的灯光倏忽闪烁。 霓虹灯光、浮光掠影,从眼睫落在面颊,更红了。 叶萦萦懵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后,回身踮脚,赶紧说道:“不是,我没约他,就是碰上的!” 她一个劲地解释,据理力争,试图在阚冰阳发问之前摆清立场,争取挽个尊。 可阚冰阳只是这么默默地听着,眼中闪过若有若无的嘲讽,不觉哂笑了起来。 叶萦萦愣住,问他:“你笑什么啊?” 她可是难得这么认真地跟别人说话,情绪到位、语气平缓,连情感都升华了好几度。 可这男人居然在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阚冰阳依然搂着她,掌心之中,是起伏不定的肩胛骨,温温热热,暖意恒生。 “这么怕我误会?”他低头,在她耳边问:“还是……怕我生气?” 作者有话说: 咱都出家了,不得矜持点
第51章 男人的呼吸, 不偏不倚,轻飘飘地落在脖颈之间,隔着肌肤, 沁着湿润。 论吃醋,两个人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登对得很。 一个呢, 不听解释、不由分说、更把妄想症完全扩大化,为了个牌位吃醋吃了四年多。 另一个呢, 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紧握着自己小徒弟的命脉死死不放手, 却始终原地踏步没有方向。 当年闹得不愉不快, 其中关系就像是一种奇怪的化学反应,而周偲的牌位和吴炫这个大活人, 大概就是添加进去的催化剂。 嘣—— 炸了。 曲终人散。 好在只是曲终, 这戏却依旧在唱,唱的人还是原来的, 戏本也是约定俗成,按图索骥地往终点奔去。 “误会?”她放低了声线问:“误会什么?我们俩之间的误会还不多吗?” 阚冰阳侧目凝视, 眼眸微光从她皎洁日月的面庞逐渐转移到她微微泛白的唇角。 似乎有所察觉, 他问:“你也知道是误会?” 叶萦萦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那你也不跟我解释?” 没有什么铺垫, 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这让人应接不暇,不过这话从叶萦萦嘴里说出来,也见怪不怪了。 阚冰阳冷静片刻, 问她:“你给我过机会解释吗?” 从那年录完节目下山那天起, 她就删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没给他半分钟解释的时间,更何谈机会。 不过当时,确实顾虑很多。 不仅是他,还有叶明诚。 这不是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个家族的事儿,夏虫不可语冰,又怎么能同日而语。 二人于此沉默。 萦绕着尴尬,缓解不了情绪,就连目光都沉寂了下来,眼眸之中都没有了对方。 也不知道往哪看,叶萦萦摆弄着手指上的戒指,像是这几年兜兜转转的心思,来来回回、起伏不定。 静默许久之后,她才慢吞吞说道:“正一派修道讲究个轮回……” “所以呢?” “所以……还能重来一次吗?” - 回到于烛的民宿,那女人刚从花间冢回来。 忙着两边的生意,人倒是精神抖擞,根本看不出来应有的疲惫和手忙脚乱。 看来还是金钱为上,赚得多,自然而然就显得年轻活力。 她正在民宿墙角侍弄一盆花草,余光瞥到二人回来,道:“哎哟,难得看到你们俩同时回来,约好的?还是碰上的?” “……” 无人回应。 于烛放下手中的剪刀,回头。 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夜深人静,光线静僻,更让人看出眼底的那份抑郁不定。 她局促问:“……阚冰阳,你在哪碰上她的?” 阚冰阳走在前,淡淡道:“缘客,西栅西南口的那家小酒吧。” “那你岂不是碰到了……?”于烛一听,脸色稍稍变化,待理清思绪之后,才慢慢道:“刚才吴炫来我这找过叶萦萦,他说是想组织一下当年百日剧组的重聚首,所以我才告诉他叶萦萦在哪。” 这女人聪明得很,自然知道两个人彼此黑脸是因为什么。 万幸啊万幸,她于烛是个正儿八经的女人,要不然,阚冰阳这种醋精怎么可能容得下叶萦萦周围有第二个男人。 啧啧…… 难。 于烛知道再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水也不浇了,花草也不侍弄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等整个民宿的小厅就只剩下两个人时,叶萦萦悄然拉住阚冰阳的衣袖,隔着薄衬软衫,仿佛能闻到手上那股淡淡的药水味道。 “你看,我没骗你吧,是吴炫自己来找我的……” 她话还没说完,阚冰阳便打断了她,“所以呢,小朋友,你想表达什么?” 叶萦萦别扭地揉了揉肩膀,走进一步,额头几乎到了他下巴下面,然后再稍稍踮脚,轻声道:“说明我吸引人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要不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声音又软又娇,矫情沁骨,小妖精的模样,入木三分。 如果不是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德性,谁都会上她的当。 “…………” 阚冰阳冷然转身,径直就朝二楼的客房走去。 木质的楼梯发出陈旧嘎吱的声音,来来回回在耳畔牵扯着,叶萦萦紧跟上他,虽然一言不发,却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神表情。 但是吧, 这男人几乎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罢了,放弃。 叶萦萦也没再粘着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什么都没说,直接进了门,然后狠狠用力,“砰”地将门关上。 行行行,既然你故作生气,那我就吊着你呗。 看谁犟得过谁。 但是,悄寂代替了空寂。 虽然周围逼仄,这房间隔音却不太好。 对面的床就只隔一堵墙。 她枕着床头,恍惚间还能听见隔壁那人摘手表的声音。 既然摘了手表……? 叶萦萦倏地睁开了眼睛,她起身敲墙,压着墙面说道:“你睡了吗?” 床头对着床头,从这边的意兴阑珊到那头的意犹未尽,不过弹指一挥间便被男人闻声捕捉。 刚躺下来,哪里能那么快睡着。 阚冰阳疲惫地捏了捏眉骨,“没有。” 几乎没有停顿,那边娇娇柔柔的声音立刻又传了过来,“我睡不着……” 夜深幽寂,染着淡白色的霜,在深夜浓雾之间爬满了玻璃的边边角角,窗花般迷人,勾勒起大脑皮层的浅醉。 这么晚了还睡不着,意味着什么? 民宿浮尽浪漫,两个成年男女,又还能做什么? 头顶的灯光弥绕在周身,将眼眸镀上了一层不清不楚的光晕,看着床头那瓶耗费巨资的82年柏图斯,仿佛记忆断了片。 手指轻轻触摸那冰凉的酒瓶,浅浅的温度还停留在四年前的四月桃花微雨。 这么多年,那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为一个女孩的不懂事买单。 于是,他回敲了墙壁,“你过来吧。” 听到这句,叶萦萦顿时愣滞住了,她本意只是故意没事找事,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正中下怀,没有退路。 手悬在墙面半晌, 然后倏地收回。 她走过去,刚想敲房门,却不知里面的男人早已等在了门口,从里打开房门,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房中昏暗,只余走廊一盏小灯。 叶萦萦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紧张、涩麻、内心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可没有预料之中的吻,随即而来的,却是头顶淡淡一句:“色厉内荏……” 叶萦萦倏地睁开眼睛,迎着那炬目光就瞪了回去,可是视线相触,刚刚交汇的一瞬间,她就不战而退,彻底偃旗息鼓。 不得不说,从小被扔在紫灵山长大的男人,眼底那股遗世独立、望闻探究的清冷神色,着实让人应接不暇。 与他对比起来,自己反倒更加迫不及待…… 叶萦萦尴尬地缩了缩脖子,绯红的一张小脸更加把精致的五官衬托出一股清水芙蓉的感觉,仿佛思春的不是她。 “怎么?嫌我怂啊?” 她依然嘴犟得很。 阚冰阳低头看着她,眼眸里淡然无波,然后缓缓抬起一只手,撑在她脑袋旁边,低声说道:“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其实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 叶萦萦愣住:“啊?” “你四五岁吧,你跟你妈妈上紫灵山求签,为了一个娃娃,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哭……”他说着说着,压低了脖颈,唇齿在她耳畔轻颤,“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小女孩,如果落我手里,该怎么治她……” 话音将将落下,叶萦萦忽地脑海中闪过一丝零星半点的记忆。 似乎很小的时候,确实为了一个布娃娃闹了大半天,旁观有一个神色淡漠的男孩,叶明诚还对他客气有加。 难怪她刚上紫灵山,阚冰阳就那么针对她!搞了半天,这份“看不起”从小根深就蒂固了啊。 叶萦萦却不是个认命体质,她冷哼一声,据理力争道:“我四五岁时候的事情,谁知道真的假的,哼。” 她说罢,扭头就要走。 然而呢,上了贼船,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哪里有那么容易离开,更不用说全身而退了。 阚冰阳一把拉住她,反手将门关上。 叶萦萦惊得一跳,“你干什么?” 月夜纠葛,明明蒙上了一层白霜,树影依旧斑驳婆娑。 两个人挨得极近。 彼此的心跳都在知己知彼的掌控之中,无人能逃过。 大概是呼吸变得急促,更有可能是刚才那杯酒在作祟,大脑的沉鸣像深海里的鲸歌,来来回回地萦绕在脑海深处。 沉默许久,阚冰阳终于敛声喟问:“叶萦萦,我说过,我不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圣人,事不过三,但这是你第三次深更半夜敲我的房门……” 话说一半,剩下的便是自我消噬。 谁又能不懂。 叶萦萦眨了眨眼,踮脚靠近,昏暗的光线下,民宿里的苜蓿香草,秋千蒲团,满是前夜的红酒醺醉。 她嘴犟:“我也说过,我这人占有欲很强,四年前我喜欢你,四年后我还是喜欢你,就像我小时候,为了个娃娃,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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