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食指指向桃桃,咯咯笑了两声,以一种阴森至极的语气缓缓说道:“我不怕你。” 桃桃:“你这让我很难做啊,但凡你跪地认输,我都没有再虐待俘虏的道理,既然不怕,那就继续吧。” 她说完,双手各握一条枝条,重重一甩,扬起一道鞭风,而后右膝曲起,身体重心伏低,左脚猛一蹬地,整个身体如在蹦床上一样,用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轻盈地弹飞了出去。 她手里枝条在空中划出两道漂亮的弧,带着凌厉破空的气势,朝男人劈头抽下。 柔韧的树枝在男人额头哧出两条鲜红的血印子,他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似的,身体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痉挛着。 这一击似乎是奏效了,可只有桃桃知道并没有,承受了这一击苦楚的只是东俊的肉.体,女聻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它软烂似水蛇的双臂悄无声息缠住东俊的脖颈,在桃桃的注视下,它攀至他头顶,伸出一条半米长的溃烂舌头,仔细舔舐东俊伤口的血渍,那血每一进口,它地上白花花的影子就更实一分。 见自己的攻击反而变成了女聻的养料,桃桃冷笑:“喜欢血?” 说完,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拔开瓶塞,将里面的红色液体朝东俊脸上泼过去。女聻伸出去的舌头正收到一半,刚好将液体卷入口中,下一秒,女聻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缩回舌头,尖厉的怪叫紧接着自男人嘴里发出来。 黑狗血与朱砂都是民间辟邪常用的之物,用清风观独有的秘法和比例调和到一起,效用加倍。 女聻吃了桃桃这一击,才实了点的身体又变虚幻了,它眯起阴毒的眼森森地注视着桃桃,那一头滴着腥水的乌发忽然疯狂地生长起来,蠕动着钻进了男人的耳朵、眼眶、嘴巴和鼻孔,使他五感全失,无法呼吸。 男人的身体痉挛得更厉害了,符咒还有一分钟才能画好,让女聻的头发继续钻进男人的身体,他必死无疑。 桃桃再次朝前弹去,手里的枝条如游鱼般缠住了东俊的脖颈,她拽住枝条的一头,将东俊扯到跟前。此时男人的指甲已经长到十几厘米长了,挥舞着手臂去挠她。 桃桃绕到他背后,撤开枝条,以右臂环住他的脖子,然后将左手伸到嘴边,张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掌。 她将流血的左手塞入东俊嘴里,血液进口的那一刻,头发突然疯了般从东俊体内朝外回缩,随着它们的离开,东俊扭曲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眼珠也恢复了正常。 他昏迷了过去。 桃桃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女聻的头发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她藏灵身的血味吸引,从东俊的体内转移到了她的手上,那些腥臭的头发越来越长,几乎快蔓延到她手腕了。 对东俊而言,这场噩梦结束了,但对她而言,才刚刚开始。 女聻四肢伏地,身体被一股剧痛的灼烧感包围着。 它恶毒地盯着女孩,四肢发力,一跃至高空,对着桃桃压了下来。 桃桃想避,却发现左手的头发已经生得很长了,一端埋进她伤口的血肉里,另一端绕上了四周参天的树木,倒不是扯不动,但是这一扯估计她要血肉横飞了。 月色昏昏,阴惨惨地印于乌濛的夜幕上。 女聻的背后是一轮白里透黄的惨淡月亮,她伸出长舌裹向桃桃,离得近了,桃桃清晰地看到她舌面上布满了一个个细小的孔洞,每个洞里都蠕动着一只白色的蛆虫。 腥臭扑面而来,桃桃大喊:“关风与,再不出手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话音刚落,一张符飞来,落在了她手掌伤口的发根处,头发发出了一阵鬼婴般渗人的哭音,从她手上脱落枯萎。 再一张符咒飞来,落在了女聻的眉心,它凄厉地惨叫不止,符咒化出熊熊的虚幻之火,短短几秒,就将它的身体燃烧殆尽。 桃桃松了口气,心想林泉这个柔弱的男人真是克妻,要不是把空间石留给了他,有桃夭在手自己还不至于如此狼狈。 等等?什么克妻?谁是妻? 桃桃敲了敲脑壳,只不过是假扮情侣而已,怎么这么入戏!果然太晚不睡觉自己脑子也跟着不清醒了。 正在桃桃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他站到她面前,摘下了脸上陶与的假面。 面具之下是半张英俊的脸庞,之所以是半张,是因为他左脸的眼眶四周印着一大片紫色的胎记,好好的一张脸,被分成了界限清晰的两半,一半如神明俊朗,一半如恶鬼凄厉。 桃桃:“阿与,真的是你。” 关风与看着她,眼圈有些红:“桃桃……” 桃桃纠正道:“告诉你很多次了,师门有规矩,不要叫我名字,要叫师……” 她话没说完,停住了。 关风与猝不及防将她揽进怀里,他抱着她的肩脊,手臂止不住颤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轻声呢喃道:“师姐。”
第45章 比菖蒲花还漂亮,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吧。 桃桃是在襁褓里的时候被李三九捡来的, 关风与则是在他十二岁那年,自己来到了清风观的山门前。 清风观位于瞿山之巅,小小的一座道观几乎与世隔绝。 李三九每周下山一次采购生活用品, 再偶尔出任务驱驱邪,其余时间都守在道观里陪桃桃念书习武,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那天他从山下回来, 七岁的桃桃一如既往守在山门口等他回家, 在她面前的青石砖上,跪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少年满脸脏污,骨瘦嶙峋,身上的衣服凌烂不堪, 几乎无法蔽体, 他神色冷漠, 直勾勾盯着房檐下悬着的清风观的牌匾。 桃桃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答。 桃桃又问:“你找谁?” 少年依然不答。 直到李三九走近, 少年才开口,声音沙哑:“李道长?” 李三九睨着他, 少年说:“我是孤儿, 昨天在山下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根底好, 是当灵师的料子, 要我来清风观拜你为师, 听说这里有饭吃, 也有地方睡觉。” 李三九牵起桃桃的手走入道观:“我已经有徒弟了, 清风观小, 只能装得下两个人, 你还是去福利院吧。” 此时已近薄暮, 山风里携带着凉意。 少年衣服单薄,哪怕遭到了拒绝,也依旧固执地跪在那里。 当晚,瞿山下了场罕见的暴雨,天雷、闪电、雨水将山上的植物蹂弄得狼狈不堪,树木折断,花草凋零。 那场雨足足下了七天,时小时大,雷声最猛烈的时候惊得桃桃一晚上没睡着,后面几天哪怕雨小了,也还是潮冷无比。 七天后,雨过天晴,李三九推开观门下山采购,那少年依然跪在门口,一动未动。 他脸色苍白如纸,全身上下不知叫雨浇透了多少回,头发湿哒哒黏在双鬓,他摇摇欲坠,却总在要倒下的前一秒竭力稳住身体。 他看见李三九出来,声音干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李道长,请收我为徒。” 李三九看了他一会,面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我不会收你。” 少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积满雨水的青砖上。 他眼皮打颤,在视线将要模糊之时,看见视野内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小布鞋。 他努力撑起眼皮朝上看,只见一个白净的女孩抱着一盆紫色的花站在那里。 女孩看着他,眉眼之间有股远不同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沉静气质,她叫道:“师父,昨晚雨太大,把我的菖蒲打坏了。” 李三九回头看着她手里打蔫的花瓣:“坏了就坏了,再给你买一盆。” “不用了。”女孩指着地上的少年,连日的雨已经把他脸上的污垢冲洗干净,那眼眶四周的紫色胎记清晰可见。 “比菖蒲花还漂亮。” 少年诧异地抬起眼,头上该是无边松林,朗朗晴天,可他什么都没看到。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盖住了他的双眸,女孩摸了摸他的胎记,轻声说:“真好看,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吧。” 再醒来时,少年躺在一张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床上,屋里焚着清淡的香,窗就在床旁。 他偏头看去,窗台上放着那盆被暴雨打蔫的菖蒲,紫色的花瓣缺了半边,却依然黏连在根茎上,在晴天下泛着漂亮的色泽。 许多年后,关风与再回到那间小屋,发现当年的木板床上只是铺了一床薄褥和一张凉席,坐上去硬邦邦的,可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柔软呢? 他想,也许软的并不是床铺吧,是暴雨后的一处容身之所,是天晴时空气里弥漫的熏香…… ……还有,少年趴于潮湿的地砖之上那刹那一刻不争气砰砰跳动的心脏。 …… 关风与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离得很近才能嗅到。 桃桃被他抱着,不知所措:“阿与,你怎么了?” 关风与十二岁进清风观,在山上修炼了六年,十八岁那年他下山求学,四处驱邪,多半时候待在学校和混沌冢的总部,每年只有中秋和春节会回来几天。 桃桃记忆中的他是个清瘦的少年,面色总也阴郁着,这些年相处得不多,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现在的男人。 她问:“你为什么会在酆山?” 关风与松开手,就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看着她:“找你。” 桃桃愣了愣。 “那晚我回了清风观。” 桃桃神情瞬间变了:“那师父……” 关风与:“我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只有一群黑衣人站在院里,你和师父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晚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桃桃想起来了。 ——在她昏迷之前,确实见到有人冲进来挡住了黑衣人,她没有看清脸的那个人,原来是关风与。 “那天发生了什么?师父为什么会假死,我又为什么会被埋在酆山的棺材里?” “师父不是假死,他当时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或中了禁咒,至于你为什么会被带到酆山,我并不清楚。”关风与说,“我当时寡不敌众,只能由他们把你带走,我在瞿山附近休养了两个月才养好伤回到混沌冢,之后就一直在追查那晚的事。” “你受伤了,严重吗?” 关风与垂着眼:“已经没事了。” 桃桃说:“罗侯前些日子帮我招魂,他说师父没有死。可你又说师父不是假死,到底怎么回事?” 关风与解释:“混沌冢历代鸣钟人都会被种上一种叫做生死劫的咒术,生死劫可挡一次生劫,一次死劫。师父当时可能真的中招了,但他曾经差点就做了鸣钟人,因此身上有生死劫的护佑,他比普通人多出一条命来,不会轻易死掉,这是师祖告诉我的。” “那你知道师父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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