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什么?听她如何鬼话连篇蛊惑人心吗?”唱戏的那位大声道:“师父素日教训你们魔头狡诈,不要落入对方陷阱,宁死也不能丢了吟风宗的脸面,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师弟,师兄对你很失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看中咱们的身子,将咱们囚禁在魔界讨好伺候她该怎么办?听说当年的魔后就是四处掳掠美男子锁在宫中,强取豪夺,咱们要是落入女魔头手中,岂不是生不如死!” 簪星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谁给你的自信觉得自己是美男子?” “少口是心非了,那你为何现在都不杀了我们!分明是要抓活的,这样龌龊的心思,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 簪星实在没心情与这神经病继续胡搅蛮缠,只道:“随你们怎么想,我手下被水中之怪拖入水中,我救他出来,”簪星棍尖指向尚在昏迷中的食土鬼:“恰好在水底看到了湘灵派的人,就顺手一起带了出来。信不信由你,我们魔族名声再不好,也不是白白背锅的冤大头,你要是不信,等这姑娘醒了自己问。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她一手拎起食土鬼,转身就走,这些吟风宗的弟子大概是和除魔军走散了,而她现在得先和小双他们会合。呆在这里有些扎眼,万一引来了鬼厌生就不妙了。簪星并不想在这里就先和吟风宗弟子打起来,此行最重要的是枭元珠,倘若先惊动了鬼厌生,无论鬼厌生躲起来还是现在出现,对魔族都不是件好事。 当然,如今这些纸糊的吟风宗弟子也奈何不了她。 一旦套入魔族这个身份,很多寻常的事做来就成了别有用心,瓜田李下,谁说的清楚。 簪星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鹜的声音:“谁准你走的?”一道阴冷劲风突然从身后贯来。 簪星蓦地避开,转身以棍挡住身前长剑,来人模样陌生,身上的衣袍却是赤华门的纱袍,这是赤华门的弟子。 簪星目光瞥见方才唱戏的身边那位小师弟,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处,一点传音符的灰烬落了出来。 原来是扮猪吃老虎,一个一个,倒也没有省油的灯。 眼前的赤华门弟子偷袭不成,长剑再次刺来,这回下了十足的杀手,他冷道:“魔族杀我赤华门弟子,罪不容诛,一个不留。吟风宗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竟然打不过一个魔修,还差点让她逃了,无能至极!” “搁这阴阳怪气骂谁呢?你知道她多厉害吗!”唱戏的不甘示弱,愤愤开口:“你行你上啊!就你们宗门能耐,几十个弟子在姑逢山一声不吭被人杀了个精光,整个修仙界谁能比得上你们呢!” 赤华门的一听这讽刺,脸色更难看了。他一剑刺向簪星,簪星持棍迎上,这人袖中却忽而飞出一短箭,箭矢上散发幽黑光泽,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又偷袭。”簪星脸色沉了下来。 她对赤华门的人没什么好感,当初灵心道人将她扔进万杀阵,用缚龙钉将她钉在神火柱中,可没有想过要她活着出来。万杀阵的万道杀机之痛还未忘记,如今赤华门的弟子又来故技重施,将簪星最后一点耐心耗尽。 “你们宗门的人,就只会偷袭么?”簪星冷冷开口。 那箭矢已经近在眼前,赤华门弟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对付魔族,偷袭又怎么样?今日你死在这里,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就凭你?”簪星垂眸,眉心深处,一朵青色海棠悄然绽放,伴随着冲天青黑光芒,将面前的箭矢猛的爆开,碎为尘埃。赤华门弟子躲避不及,被暴涨的天魔元力激飞出去,下一刻又被人猛的扼住喉咙,提在半空中。 女子的眼神沉静,提他如提一只病弱小猫,沉沉看着他。 “赵家命被人抓住了!”唱戏的幸灾乐祸:“说那么多屁话,最后还不是成了别人手下败将!活该!” “师兄,”小师弟提醒他:“......咱们是一伙的。” 叫赵家命的赤华门弟子拼命挣扎,他的剑落在地上,而他浑身上下运转的元力在这女子面前,如同幼儿面对成年男子,弱小得可笑。于是他大约知道自己今日必逃不过一死,只拿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簪星,恨不得将簪星千刀万剐。 “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簪星淡淡开口,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回:“今日你死在这里,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簪星扼住他喉咙的手指慢慢收紧。 “赵家命要死了!”吟风宗弟子骇然开口。 簪星并不打算要赵家命的性命,杀了赵家命,那才是将先前姑逢山的血案坐实了,况且这人还在故意激她。杀了赵家命,让赵家命得一个抗魔义士的英名?凭什么? 但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天魔血脉本就含有几分天生暴戾,她情绪稳定爱好和平,能压制血脉冲动,但偶尔,那点冲动也会突然冒出来,譬如此刻。 赵家命感到自己浑身上下的元力在一点点消失,他咬牙道:“你......” 簪星正在化渡他所有的修为。 能进赤华门的弟子,必然不是普通人。而能被选中除魔军的赤华门弟子,也绝不会是一无是处。簪星将他的修为化渡,就是让他数十年的努力化为乌有。对于赵家命这种自负之人,只怕比死还难受。 从赵家命的身上,一点点浮起金色的光点,他的元力被挥洒得七七八八,金丹被融化了大部分,只要再多一点,他就会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就在这一瞬间,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银芒,这银芒如流转雪花,耀眼又锋利,猛地刺向簪星手中,簪星松手,赵家命“噗通”掉在地上,有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毫不掩饰其中嘲笑之意:“赵家命,被人按在地上打,赤华门的人就是这点能耐?” 这声音明亮又嚣张,带着几分欠揍,却让簪星猝然抬眼。 她猛地转过身。 树下,少年的银色枪尖萦绕飞舞雪花,身后是万顷花海,而他站在春色飞花里,如熠熠晨星,英气又飞扬。 熟悉的脸,却是陌生的神情。 他的目光在簪星身上一顿:“魔族?” ------题外话------ 稳住,表面是刀实则是糖! 又同框啦!
第262章 混乱的相见(1) 娇莺多情,花雪流转,少年白袍银枪,胜过春风明媚。 两年时间倏然而过,仿佛上一次见面还是昨日,眨眼间,日月窗间过马。 他看起来如过去一般眉眼明朗似风,看向她的目光却再无曾经的万千心事忐忑,一如初见,却令她心情陡然酸涩。 他好像,不认识簪星了。 纷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群修士似已得知这头的风波,跟着匆匆赶来。赵家命运转浑身元力,却发现自己丹田之处空空如也,他委顿在地,神情显出几分疯狂,指着簪星朝顾白婴尖声喊道:“杀了她!她是魔族,杀了她!” “魔族?”有修士朝簪星看来,目光忽然凝住,不可置信地叫出簪星的名字:“簪星师妹!” 簪星目光掠过修士群,在熟悉的几人身上停驻片刻,沉默了。 “真的是......杨簪星么?”扎着两朵莲花发髻的粉衣小童忍不住上前两步,似要将簪星看清楚。 面前的女子一身深黛色窄袖锦袍,长发以发簪轻轻挽起一束,她皮肤很白,深黛的锦袍将她的脸衬得如雪如玉。 那张脸,白净细腻,没有半分疤痕。 她亦生得很明艳,皓齿星眸,窈窕无双,温雅之中藏了一丝果决的英气。垂在腰间的长发被发簪挽起一束,隐隐泛着暗青。分明是相同的五官,气质却截然不同。比起两年前的蓬勃开朗,她看起来寂静又美丽,像一朵在深渊中独自长成的树。 而她眉心处,一朵小小的青色海棠娇艳欲滴。 “青色魔王印......”身后有修士骇然开口:“她是魔王血脉!” “魔王血脉!”身后的除魔军如临大敌,纷纷握紧手中法器。 “顾白婴!”赵家命大喊道:“这女魔头杀了湘灵派的师姐,还打伤吟风宗的人,废了我一身修为,快点杀了她!” 顾白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这样的做派很瞧不上眼:“大吵大闹的做什么,想报仇自己去,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赵家命没料到顾白婴会如此不给面子,咬牙道:“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我们前来馀峨山,就是为了剿杀魔头,难道你要放这魔头逃走吗!哼,”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我想起来了,他们叫这女魔头杨簪星,先前和你不清不楚的那个魔族,不就是叫杨簪星吗?你这是对她余情未了,想再一次公然与宗门作对!你这个叛徒!” “乱七八糟说的什么废话?闭嘴。”顾白婴一弹指,赵家命的嘴巴便被封住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他又看向簪星,冷漠地开口:“杨簪星......你就是那个骗了我的魔族?” “骗?”簪星微微扬眉,顾白婴身后的门冬对她挤眉弄眼地做手势,她没能看懂,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也并不用人解释了。 当初她逃出万杀阵,不知道顾白婴经历了什么,把她给忘了,如今相逢陌路,或许还听了什么不利于她的谣言。 除魔军中有赤华门的弟子跟着叫嚣道:“叛徒不配为除魔军的首领,顾白婴不愿意动手,我们自己动手!”说罢持剑就要朝簪星冲来。 一道银枪猛地顿在递上,爆开的元力将赤华门众人拦在身后,顾白婴冷道:“我看谁敢动手?” 吟风宗的弟子忍不住开口:“顾同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护着这魔女吗?” “看吧,我就说他和魔族有染!” “而且还是个魔王血脉,哼,好好的人不当,居然和魔族一块儿堕落,我看当初咱们宗门那些师兄弟的死说不定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叛徒!叛徒!” 诸如此类的吵闹声不绝于耳,顾白婴一顿银枪:“都给我闭嘴!”顿了顿,他有些烦躁地开口:“我有事要问她,被你们杀了我问谁去?问你吗?” 被他点到的弟子噤若寒蝉,顾白婴和杨簪星那点因缘际会,他一个外人哪知道。 “可是,我湘灵派的师姐已经被她杀了。”湘灵派的蒲萄站了出来,曾经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比两年前更加秀美,少了几分稚气和任性,她怒道:“难道我湘灵派的性命就不叫性命?” 簪星道:“我说过很多遍,你师姐没死,我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又一位老熟人登场了,吟风宗的聂星虹摇了摇扇子,彬彬有礼地笑道:“可是你怎么证明呢?” “说得很好,”簪星看向他,微微一笑:“你又怎么证明,人是我杀的呢?我要是想杀人,”她目光轻飘飘瞥过吟风宗那群唱戏的,“刚才,他们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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