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地上爬起来后,簪星看向四周。他们方才这么一通胡跑,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在哪个地方。蛇巫放置祭坛的殿宇看起来方正,实则内部有很多狭窄的甬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甬道的尽头,正对着的方向是一间小殿,或者说是一间密室。其中墙上雕刻图腾,地上则随意摞放着金银珠宝,仿佛藏宝图中某一处秘境。 “前面没路了。”簪星喃喃:“师叔,我们怎么找到师兄他们?” 这尽头就只有这么一间密室,再无别的出路,若要与田芳芳他们会和,须得往来的方向走。可这整座殿宇都是往一方倾斜的,他们此刻站在高点,若往回走,假如遇到卷土重来的沙潮,只怕还没找到田芳芳他们,自己就先被活埋在这鬼地方了。 “这地方有问题。”顾白婴拧眉道,刚说完这话,他突然捂住左边肩膀,疼得吸了口冷气。 簪星一惊:“师叔,你的伤!” 她还记得顾白婴这伤口,是在离耳国秘境中和金花虎僵持的时候留下来的,不过当时在茅草屋的时候,顾白婴已经自己处理过伤口,看着也好了很多,怎么到了这会儿,偏偏旧伤复发了? 簪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果然,先前在秘境茅草屋中,她掌心的擦伤已经快好了,夜里睡觉前便将顾白婴给她包扎的绷带拆开,眼下,那处快痊愈的疤痕却不知在什么时候重新变得狰狞了起来,火辣辣的痛感提醒她,这伤口又复发了。 这地方确实有些不对劲。 “难道真是蛇巫族留下的诅咒,整个巫凡城都变成了魔煞的产物?”簪星不解:“那豆娘又是怎么回事?” “我总觉得,不是魔煞。”顾白婴扶着绣骨枪,背靠墙坐了下来。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簪星跟着蹲了下来:“师叔,你怎么样?伤口要不要紧?” 顾白婴拂开她伸过来的手,不耐烦地开口:“少管闲事,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簪星望着被他拂开的手,叹了口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别扭?” “什么别扭?” “明明关心人,却要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簪星道:“方才我差点被沙子卷走,你不是没有抛下我自己逃走吗?” 顾白婴哼了一声:“你是玄凌子的亲传弟子,太焱派的人,好歹叫我一声师叔。我总不能看着晚辈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他强调:“杨簪星,我劝你不要多想,更不要自作多情。” “那吉蛇会上逼人跟我跳舞的事呢?”簪星平静地看着他:“也是长辈看不下去所以出手吗?” 顾白婴一愣,一时没有说话。 簪星低下头:“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才私下里逼着人来邀请我跳舞?” “胡说八道,谁觉得你可怜了?”少年立刻反驳。 簪星笑了笑,没有搭话。 她不说话,气氛就沉默下来。 顾白婴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你脸上的疤......听说你那个未婚夫就是因为这个才退婚的?“ “是,”簪星承认得坦荡:“不仅如此,当时还同新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我。” 顾白婴俊眉一拧:“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脸上有疤不算什么,你就该好好修炼,以后谁要是再对着你的脸指指点点,你就直接把他打趴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打抱不平,簪星觉得有趣,故意把脸往他跟前凑了凑,佯作忧伤道:“真的很丑吗?” 女子突然凑近,幽暗的火光映照下,将她脸颊上那块黑疤照的模糊,像是一朵黑色的奇丽的花,而她眼眸像清泉,深深浅浅,带着一股明亮的生机。 他顿了顿,一把将簪星推开了,警告道:“别离我这么近!” 簪星心中失笑,越发觉得这位小师叔真是只纸老虎,她怕顾白婴窥见自己的笑意恼羞成怒,只得低着头。不曾想这落在对方眼中,反倒更像是为他方才的动作所伤。 少年不自在的偏过头去,放缓了语气,若无其事地开口:“就那点疤,不仔细看谁看得出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没觉得丑。” 簪星一愣,抬眼朝他看去。 他就靠墙坐着,语气虽然不甚在意,目光却认真得很。明明在幽暗的密室里,明明受了伤满身狼狈,但就在他说话的这一刻,这人就如他身旁放着的绣骨枪一般,光华璀璨,艳无可挡。 簪星感到自己的心头小小的跃动了一下,而那绝不是枭元珠带起的反应。 她在心里自问:是吊桥效应吧?是吊桥效应吧!虽然顾白婴长相性情确实都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刻、这种下一刻就会有魔煞暴起伤人的时刻,根本不适合想这种风花雪月啊? 她真是昏头了。 见簪星兀自垂目不语,顾白婴蹙眉,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簪星回过神,岔开话头:“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和师兄他们会和。”她揉了揉发酸的膝盖,站起身来,往密室外的甬道望去,边道:“这回头路也不太平......” 簪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来的时候,是顺着甬道的方向逃离到了这里,来路就是一条甬道,也没有岔路,簪星记得很清楚。然而眼下的面前,那条漆黑的、只有火把照明的甬道不见了,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像是某个宅子里的堂厅,最靠前的地方挂着字画,还有两把红木椅子。 “师叔,你看......”簪星回头,随即再次愣住。 身后空空荡荡,没有了顾白婴的影子,不过一刹的时间,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变化还不止于此。 那间随意堆放着金银的密室,则变成了一处闺房,应当是女子的闺房。这房间里还挂着鹅黄色的纱帐,被褥上头的刺绣精致,梳妆镜前的木桌上,随意放着一些胭脂水粉,椅子上放着绣了一半的香囊。 这是什么意思,任意门吗? 顾白婴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弥弥。这个处处充斥着诡异的地方,一瞬间就只剩下簪星一人。心口处的枭元珠没有半分动静,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握紧了手中的盘花棍,打量着四处。 莫非是幻术?她心中思量着,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盘花棍去拨弄了一下那椅子上,没绣完的半个香囊。 棍尖碰到香囊,软软的,香囊的感觉是真实的,并不像是幻觉。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簪星往前走了两步,就在这时,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传来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分外清晰,有人在唤:“簪星。” 她心中一惊,立刻回头,随即怔在原地:“怎么是你?” ------题外话------ 万更活动结束啦~
第159章 蜃女(1) 风吹过,殿外的比翼花树发出“簌簌”轻响,如数千只火色鸾鸟即将展翅,将冷清的院落装点出一两分明艳的色彩。 顾白婴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小桥之上。 这里是逍遥殿。 外面在下雪,小雪将地面覆盖上一层银霜,小桥之上,有人正在舞棍。青色的棍,雪白的裙,身姿如雁般矫捷又轻灵,她有一头如黑缎般柔软又茂密的青丝,舞棍的时候,乌发散在风里,一点雪粒落在她头上,就成了一朵会融化的绢花。 红的花,白的雪,美人的棍尖漾出层层花瀑,将姑逢山的逍遥殿衬得如九天仙境。少年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微微蹙了蹙眉。 靴子踩过雪地,发出细碎的响声,这响声似是惊动了舞棍的人。女子倏尔收棍,抬眸看来。秀靥艳比花娇,如蛇巫洛神。 竟是青华仙子。 顾白婴一怔,尚未说话,青华仙子也看到了他,她凝眸看了他片刻,便朝他走来。 她在顾白婴面前停下脚步,少年个子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青华仙子微微仰着头,看着他,微笑道:“白婴。” 顾白婴不言。 风卷起地上的雪,外面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青华仙子便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拉着他往逍遥殿中走,边道:“外面变冷了,进去暖暖身子吧。” 他没有动弹,任由青华仙子将他拉进了殿中。 逍遥殿中,还是他临走之时的模样,殿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靠长几不远处的地方,放了一个小小的铜质的火炉,亮着一点红色的暖意。 顾白婴有些出神。 他的殿里,从来都不放暖炉。修仙之人并不畏冷,若是冷,正好可以修炼道心。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青华仙子温声道:“我见殿中实在很冷,所以让丹书打了这方铜炉。”她拿起桌上的茶壶,放到小炉上温热:“现在是不是暖和一点儿了?” 殿中的确是比从前暖和了。 平日里不曾觉得的冷意,有了这铜炉,反倒变得真切了起来。那点微小的红色像是在顷刻间灌满了整个大殿,犹如动物的幼崽渴望母亲皮毛的温暖,不自觉地就想要簇拥过去。 铜炉上的茶壶里,很快冒出了热气。青华仙子提起茶壶,将热茶倒进茶盏,递给了顾白婴一盏。 他伸手接了过来,手心的覆盖处,暖意从底下一层层递过来。青华仙子想了想,拿起桌上碟子里的点心。 点心做成了小小的花朵形状,她咬了一口,冲顾白婴轻轻笑道:“你做的梨花糕,比掌门师兄做的甜多了。” 一句话,少年原本防备的抗拒突然像是被人扯出了一道缝隙,神情一瞬间变得迷茫了起来。 “这几日我同掌门师兄说起了你灵脉的事。”她吃完了手中点心,又喝了一点茶,才淡淡开口:“当年我和鬼雕棠交手,被他魔气侵蚀,连你也受到了影响。出生时尚不明显,如今灵脉中的漏洞倒是越来越厉害,掌门师兄曾在黑沼泽下种下一粒琴虫种子,琴虫种子可以修补你灵脉中的漏洞,如今正是成熟的时候。” 顾白婴垂眸:“琴虫种子已经不在了。” 青华仙子笑了笑,伸出握拳的右手,然后摊开掌心,一瞬间,一股明亮的绿意顿时照亮了整个殿中。一颗绿色的种子躺在她掌心,从其中似乎源源不断地流淌出勃勃生机,光是在一旁看着,也能感觉到自己灵脉中的力量在一点点充沛起来。 “这是......” “我知道你的琴虫种子,被簪星误打误撞地拿走了。不过,别忘了在离耳国秘境时,我曾将毕生心法功力传承与她,也就在那时,我将琴虫从她体内分离了出来。”青华仙子看着掌心的种子:“回到姑逢山后,我和师兄以元力温养此种子,如今正好是成熟的时候,白婴,你将它服下,日后便不必再受灵气滞胀之苦。” 离耳国秘境一事是秘密,除了簪星一行人外,无人知晓。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青华仙子,她就坐在自己面前,容颜和在秘境时一模一样。清冷平静、还有一点不太熟练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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