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健一开了口,接下来说得就流畅多了,毕竟事情与他无关,他觉得自己很没有必要替别人掩饰。 自求多福吧,想到这,他的表情开始微妙起来。 “下人记错了时辰,害得我今日来得甚早,我跟外面的那帮子人聊不来,又不想一直待在花厅里傻坐着,就想着出去走走,出去时碰到两个侍婢在聊天,说是茗园湖光秀美,此时正是观赏的好时节,可惜她们没被派到那边的活儿……” 姚子健当时一听,这不是正好,他拐了条道,往湖边去,路上碰见了汤博原和胡立邦,他们平时也是常混在一起玩的,都是熟人,一听他是去湖边赏景,那两人也跟了上来。 快到湖边时,远远见着范宾、郭啸还有谭廓在跟张延志争执什么,张延志势单力孤,眼见着要被范宾推倒在地,周雄奇不知打哪突然冒出来的上前拉架。 姚子健远远见着有热闹瞧,带着汤博原和胡立邦便凑上前去起哄,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听到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到时,张延志正恼羞成怒地从腰间扯下荷包朝几人扔去,不过张延志的技术向来不行,把荷包扔进了谭廓的怀里,大喊了一句“你们不就是想要逼死我!”然后就跑了。 姚子健感觉怪没意思的,这热闹看了个寂寞,不过只要有奚落范宾的机会,他自是不肯放过,若是以往范宾估计也得跟他针锋相对,不过这次不知怎地,范宾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再后来,就是太子和两位爷到了,他们就匆匆往外面迎去了。 姚子健看着还算老实,纨绔是真纨绔,识实务这点,倒也勉强算个优点,这不由叫赵泠音一晒,传言或不可尽信啊。 “张延志平时跟范宾几人走得近吗?”赵泠音又问道。 姚子健摇了摇头,“张延志比我们小几岁,其实不怎么一起玩的……说来,张延志倒是跟谭廓走得近些,他俩年纪相仿。” 谭廓?谭相的孙子,赵泠音先记下了,又问道:“你们平时出门的花销都是打哪来的?” 姚子健一个激灵,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跟这案子有关吗?余光瞥到明臻正眯着眼睛看他,忙回道:“是,是家里的月例……还,还有阿娘不时给的补贴。” 赵泠音微微点头,仿佛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继续问道:“平时可够花用?” 姚子健心里腹诽了一番莫名其妙,却也老实地回道:“还,还行,除了这些,阿爹偶尔也会给我银子,宫里的娘娘时而也有赏赐下来……而且定亲后,公中还给了铺子和田庄,平时基本上是够用了。” 要是外面有额外要应酬或是要买的,他都是直接去账房支取的,可以说是从没缺过钱。 “那你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吗?比如范宾,他手头紧吗?”赵泠音道。 范宾?姚子健声音略小了一些,先左右看了看,有些鬼祟地问道:“我在这里说的话不会传出去吧?” “不会,官府会为证人保守身份,放心吧。”赵泠音说着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有点像是狼外婆。 不过姚子健并不知道狼外婆是谁,虽觉得赵未名这小子笑起来有些贼兮兮地,但能跟在曾大人身边问案,应该还比较靠谱?于是便不自觉地说起了八卦,“范家跟我们姚家可比不了,我们家可从来没缺过银钱使……” 确实不会缺钱,姚家原就是商户人家,家里因姚贵妃而获封爵位之后,原来的生意因姚贵妃盛宠也没停,反而因为家里有了势而比从前赚的更加多,依附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姚子健此时说起这些来也是洋洋得意,赵泠音轻咳了一声,让他赶紧进入正题,姚子健的表情略收了收,继续道:“范家以前不过是个破落户,说是有伯爵之位,其实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只是后来太后……可就算太后想把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去承恩公府,也架不住他们那一群脑子不灵光的坐吃山空……” 承恩公府男的不事生产,女的心思都花在了内宅争斗上,个个想靠着太后,凡事都依赖太后,所以便是每年宫中给他们的赏赐是最丰厚的,却仍是填不饱他们的肚子。 这时范宾跟他的狐朋狗友们就想到了个办法,他们一起出钱,在东宁坊建造了一个叫藏春楼的妓馆,说是妓馆也不准确,因为里面“名目”比妓馆更加丰富,可以说是,男女老少,各适其宜……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他们没有的。 “这事知道的人多吗?”赵泠音问他。 “差不多都知道……吧?”姚子健不太确定地道,说实话,他也是跟范宾不对付才会叫人盯着他的,所以知道这事不难,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事,他还真不太确定。 赵泠音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这个,转而问道:“你可知道都有哪些人一起出钱了?” 姚子健挠了挠头,想了想,道:“具体有哪些人我不知道,不过有几个我能确定。” 他报了那几人的名字。 说来也巧,有次他去风波楼吃饭,隔壁包厢坐着的正是范宾几人,本来他吃完想去找找范宾的晦气,岂知到了门口便听到里面几个人似是在争执什么,他一时就没进去……好半天,随从提醒他有人过来了,他才离开。 “你当时听到了什么?” “他们好像是在说银钱的事……可能是分赃不均吧……”具体的姚子健不记得了,但能肯定他们说的就是银钱的事,他们姚家的人对这个向来敏感,否则这事不会过了这么久,他还有印象,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想不起来这回事了。 赵泠音点了点头,朝门口的官差示意,姚子健这边已经可以了。 官差领命请了姚子健出去,姚子健还懵着呢,就这?就这!亏他还以为对方会使劲为难他,审到他哭,没想到就问了这些,还这么快,他撇了撇嘴,有些遗憾。 赵泠音没功夫管姚子健的遗憾,曾有志在审范宾,应该会有发现,她让官差先去带了谭廓过来。 谭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长得略有些女气了一些,不过想到谭相家到底是一门文人,也就没有多想。 没想到他一开口,倒是叫她有些意外,意外之喜。 “赵未名是吧?”谭廓盯着赵泠音道:“听说你很有查案天赋?” 赵泠音微微轻移挡住了今日格外“霸气”、又想要动手的明臻。
第57章 消息 她对着谭廓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平静地道:“先说说你今日到了茗园之后的行程。” 谭廓本来带着丝微讽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官身吧?”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 他说这话时挑衅地看着赵泠音,却一时忘记了她身边的明臻,明臻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在赵泠音的暗示下硬生生先忍下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本官有没有资格审问你?” 他虽只是司天监少监,却也是御赐的官身,又出身奉国寺,自是不容人小觑。 谭廓颇有些忌惮他,这时方记起之前范宾被他扫倒半天也爬不起来的事,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站住了,有些恼怒地看着明臻和赵泠音二人,却不敢再出言挑衅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话虽这般说,声音里的虚张声势却有些勉强和气弱,看来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不过,谭家……说来之前倒是从没注意过他呢,赵泠音暗道。 “是没什么了不起啊,不过曾大人有令,你若有不服,我可以叫人将曾大人请过来亲自审问你也无不可。”赵泠音扬眉笑道。 她笑得毫不掩饰,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能,谭廓伸手指着她,又想起了范宾,忙收回手指,拂袖气愤道:“这里可是燕京城!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白身田舍奴能随意得罪人的地方!” 赵泠音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觉得再对着他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她不想打嘴杖,也不想叫明臻再动手授人话柄,便琢磨着,要不把他甩给曾有志审吧。 以后再收拾他不迟,对的,她准备教一教他什么叫祸从口出。 不料此时,明臻却突然附耳与她说了一句话,赵泠音闻言惊诧地看着他,像是在跟他确认一般,直到明臻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心下一动。 如若明臻刚刚所言为真,那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她便能连通起来了,也能验证她先前的猜测。 她朝明臻点了点头,瞥了谭廓一眼,见他正恼怒的瞪着她,她挑了挑眉,笑了,这次的笑更为真心真意。 这个意味不明的笑,使得谭廓的心里一慌,不等他再开口,赵泠音已经招手叫官差进来,将他带了出去。 这,这是不问了?因不忿被一个白身审问的谭廓,此时本该高兴,只是就这么被带出去了,总叫他有些不详的预感,不过随即又转念一想,便是曾有志亲自来审问他,他也不惧,祖父最是疼他了,绝不会叫他有事的。 这般一想,心中便安定了下来,也没有了要闹腾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看着谭廓被带出去后,赵泠音问明臻道。 明臻脸色一僵,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道:“来燕京前,师父叫我背了世家谱系……” 这是什么意思,老和尚怎会叫他背这个?就算不会叫他出家,只是单纯入世的话也没必要背下这些吧?便是她都没有被要求背过那本巨厚巨复杂的世家谱系…… 赵泠音有些疑惑地打量明臻,半天才有些意味不明地道:“看来老和尚所图非小啊……” 明臻怔了一怔,其实他也一直很疑惑,师父要他学的,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一直弄不懂,可是师父不想说的,他又没办法问出什么来。 赵泠音见他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笑了笑,这本也没什么,如果老和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总会有暴露的一天的,反正他年纪可也不小了。 …… “还继续吗?”半晌之后,明臻问她道。 赵泠音颔首,“嗯,叫人带郭啸吧。” 她想到那个在她阿爹葬礼上露出过异样表情的郭啸,敛了面上的笑容,沉吟了片刻,轻声问明臻,“平南侯……是不是也要回京来?” 她之前听百部说明年皇帝的圣寿准备要大办,想趁此机会召各地将领回京述职,其中最重要的当属镇守四大关的镇北侯、定远侯、永宁侯以及平南侯,所以这次,那位陛下是又想整什么妖蛾子了? 她都有些期待了,不过…… 明臻对她的消息灵通已是见怪不怪了,他将自己知道的也告诉了她,“听说是有人谏言,说是想……换防。” 什么!换防?赵泠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哪个蠢货想出的昏招啊? 换防,不是不可以,但却不能是现在,前几日她还收到边关传来的消息,说是四大关外的异族皆有异动,被四大名将压制了多年的憋屈和困苦,很可能一触即发,因为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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