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是硬要教训他呢?”说着,又踢了脚边蜷缩在一起的人。 “你......”汤念皱眉,抽剑就要救下身上沾了点点血迹和污迹的机宿宫少年。 然后…… 两方就打了起来。 宿半微早就想撤的,实在是有两个红漠域的怀疑她的目的,死劲盯着她。 总不能说,她是跟踪人跟踪丢了的吧...... 悲催的是,走不成就算了,打架还得连累她一起。 望着朝她过来的两个红衣男女,她一只手连忙在背后握紧悄悄拿出的小剑,面上仍在坚持解释:“我真是路过!” 显然,没人信她。 见了鬼了。 “住手。” 还没等得到挨揍,一声如天边来的淡声制止,停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 汤念成功挂了点彩的脸蛋浮上了喜悦的神色,朝突至墙上的白衣人影高兴喊道:“师兄!” 青丝下端随人降落而扬起,执簪而束的男子身挺如剑。 四道眼睑如一笔而成,清畅而不秾艳,两点双瞳如精准滴墨,揽出其难得的韵气。 他垂眼扫了眼下面乱糟糟的景势,在使劲低头的她身上停留了半秒,才清冷开口问:“何事?” 汤念收剑解释。 努力藏剑的宿半微趁这机会,调头就走。 尽管闹事的重心不在她这,她的一举一动也没逃过上面的一双清雪染墨的眼。 她转身的当头,银纹衣角仿佛无风自动了一下。 “你们且前去机宿宫,让方五邑亲自出面,就言是凌序之命,他会给红漠域一个合理的交代。” 方五邑,是机宿宫宫主。 “是。” 所有人老实应下。 鹿涂等人尽管更想直接暴力解决这个人面兽心的贼盗,但鹤凌序都出来了,他们也不会违抗这个掌管第一大派的男人。 见他要走,汤念跟个跟屁虫一样追问:“师兄,你不是才到容笑城吗,现在又要去哪啊?” “查探焚无对剑。” …… 蹿入人群中的宿半微呼了口气,找了个角落就要把剑收起来。 附近的人群突然一阵躁动。 她跟着他们看去,猝不及防就看到个如仙落世的侧影。 差点吓得一口气没上来。 管不得其他的,她连忙转头往人多的地方走。 仙君短暂阖眼,倏而鸦羽掀起,淀黑的瞳孔映出了一人的背影—— 马尾蓝衣,手持的似是焚无对剑。 身影与送糕那女子的极为相似。 在人群中伪装普通散修的宿半微,察觉到这针对性极强的眼神,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加快了速度钻进人群里。 也不管是否暴露了。 虽然估计,多半是暴露了。 鹤凌序周围的人,自发给他腾出了个无人的周围,深怕冒犯这个风姿了然的仙君。 但仍有不少慕色之人,怔住了般看他,胆子大一点的会不住地往他脸上扫,胆子小点的也会坚持不懈地瞥几眼他的银纹雪衣,以窥得几分传说中的仙家姿容。 这般下来,他要想在街上走动,很难。 到底受不得诸多视线打扰,他捻诀径直消失在人前。 再现时,手里已然出现了一把泛着淡蓝光辉的焚无对剑。 骨节分明的手攥着淡蓝纹路的剑柄,素色中匀一抹亮色,可谓是相当吸睛。 被逼得对上此景,扎着发髻的姑娘脸都红了一片。 “此剑,是何人给你的?” 声出而直叩耳门,敲得人心咚咚跳个没完。 “我,我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就一姑娘往我手里塞了这个之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白皙的手指摩挲了下柄上的纹路,“可见她什么样子?” “动作太快了,没看清。” 她摆了摆头,轻声回答着这个仙人般的郎君。 把剑随手给路上一女子的宿半微,已经一路心惊胆战地回到了客栈。 她找到在厢房里折腾头发的精致钟迟,一边解发带一边噼里啪啦说:“麻烦了,我刚刚差点被鹤凌序给抓住了。” 披着头发没管,她拽个凳子坐下,瞧着对面跟着落座的钟迟,手指点了点桌面,正色说道:“马上,你得想办法去结交汤念,从鹤凌序身边人下手,瓦解他的怀疑,然后我换个样式,去正面打消他的怀疑。” 钟迟立马意识到了事件的重要性,严肃着脸点了点头。 计划乍定,以免夜长梦多,她换了身新的紫红衣衫,一头披发在两边随便编了编后,就又出了客栈。 到了妖林沼泽外界。 总是半干半湿的魆黑土地上,昏黄与翠绿的落叶交错在一起,就像枯瘦的树与粗壮的树一起长在这一样。 这个地方,一看就不是个安全地带。 闭了闭眼,她拿着刚买的一把廉价匕首,走了进去。 在来之前,她就给钱让小乞丐们四处故意扩散,有个扎马尾穿蓝衣服的姑娘,大着嗓门,扬言要去妖林沼泽冒险了。 现在,就等着人愿者上钩了。 她走到了离沼泽差不多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地上滚了两圈,又拨了拨头发把它弄乱,慢悠悠走到一颗树下,靠着树干等人来。 匕首被放在手边地上,她拿出个沾了点鸡血的浅蓝布料,裹在小手臂上。 这布料,还是她从那换下的蓝衣服上撕下来的。 它,可是个重磅演员呢。 结果,没等来人,倒先等来头妖兽。 可能是闻到了鸡血,一头跟狼一样的妖兽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她的对面。 宿半微抓起匕首,戒备地跟它那双红且浑浊的眼珠子对视。 好家伙,实物上场,直接都不需要她故意演了。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妖兽呼哧喘气的声音,粘稠的口水要滴不滴,挂在露在外的锋利牙齿上。 猛扑过来的身子跟闪电一样快,宿半微尽全力闪到边上,趁它刹住转身再扑过来的时候,拿匕首快准狠地对准它的眼睛而去。 身上不可避免地被利如刀刃的爪子给抓出了伤痕,她的手甚至都被利齿给刮得鲜血淋漓了。 尽管捅瞎了这妖兽一只眼,但匕首也跟着报废了,而且还越发激怒了它。 被掼在地上的宿半微尾椎骨疑似要报废,可那头不能用正常世界动物理解的妖兽,右眼上扎着匕首,还生猛到令人惊讶。 宿半微手掌撑地,想要借力起身,可是手腕也受了伤,一下没撑住,整个人反往地上扑。 她仿佛都能闻到一下冲过来的妖兽嘴里的腥臭味,正要抬起左臂抗住它一咬,它却一动不动了。 两秒间,它就自己直直往后倒去了。 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通身惊尘的携剑仙君。 一身素白衣袍,腰间以银纹腰带相束,同样银色的图腾在衣边与衣服下摆处反复游走,带起阵阵能与日月生辉的感觉。 无半点污垢的修雅右手,持一柄傲寒凌厉的长剑,剑身有着至简而颇有来源的纹路。 熟悉此剑的人知道,柄上有一无法抹去的刻名,即“凌序”繁体二字。 狼狈半倒地的宿半微望着一步步走近的男子,无声笑了笑。 终于等到了。 ----
第6章 相会 ==== “为何要笑?”他垂眼发问。 剑身银光未散,随主人的问声而微微闪动。 不愧是名剑匠历时半辈子而淬之剑,简直就像是集天下精华锐气而生,跟其主人一样总是极易掠人心神。 遮下眼帘,挡住真实情绪,宿半微微喘着反问他:“看到有人来救命了,笑一笑过分吗?” 衣衫下摆的银纹在随风翩跹,他声音依旧平静地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仙君,你难道不应该先救了我,再问这些吗?” 失了不少血,她已经有点头晕眼花了。 一粒圆滚滚的白丸子凑到了她眼前。 仙君收回半摊开的手掌,提醒她:“服了它。” 她毫不犹豫地拿过来,吞下去的瞬间就感觉舒服了点。 “我就是迷路了,不小心走到这里,然后就倒霉连着碰到了两头妖兽。” 坐在地上没动,她小声抱怨,算是回答他之前那个问题。。 俯视坐在地上的脏兮兮的人,鹤凌序神色依旧冷静,连语调都没带变的。 “你包在手臂上的蓝色衣物,是何人的?”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一个姑娘的衣服角,之前还有一个妖兽偷袭我来着,是她正好救了我。” 随手指了指沾血的蓝布料,她接着面露担忧说:“那姑娘还好心肠地帮我包扎呢,可惜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往里走了,说是要进去看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剑身清寥的光辉随刻纹而或隐或现,背脊挺直的仙君并未收起他的命剑,而是用冷调质感的嗓音连番质问她。 “既如此,你为何要混入乾泽?” 呵,记性还挺好。 宿半微慢慢抬眼,望向他半垂眼帘下的漆黑瞳珠,顶住压力大的视线,仰头轻佻反问:“凌序仙君呐,你确定要就这样的姿势继续追问下去吗?” 不及他回答,自己就笑嘻嘻提了个建议:"不如你将我送回容笑城里,作为答谢,我回去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样?" “即便焚无对剑与你无关,私入乾泽,罪可入狱,你又何来底气与我交易?” 说话间,徐徐的雾气从剑尖而起,绕着剑身缠上了袖掩的腕骨处,亲昵主人的同时,也在蠢蠢欲动剑气的迸发。 目睹得清清楚楚的宿半微忙不迭出口:“等等等等,把你剑拿远点,我说就是了!” 这剑,跟成精了一样,还搁那威胁她。 “哎呀,其实就是我和我朋友好奇乾泽里面,然后就混进了凡人侍者队里,他们没对人数,就给我们稀里糊涂给进去了。” “出来是因为......” 她悄悄觑了眼不作声的站姿风朗的男子,没得到任何哪怕细微的回应,但也不妨碍她继续说。 “我们俩正好碰到一对劫仙岛的男女,然后就阴差阳错地换了身份,出来后就在这里啦,再然后就你看到的这样了.....” 这是真话,只是少说了点,可不是撒谎。 撇了撇嘴,她低着头嘟囔:“我们可啥都没干,还帮你们乾泽免费做了不少事呢。” 做侍者那阵到处被使唤,她都没说什么呢。 虽然这番解释勉强说得通,但可疑还是可疑,她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让第一大派的头头相信她。 别见她就捅就不错了。 白皙无瑕的手指微动,鹤凌序手里的剑就凭空消隐了。 坐地上跟丧家之犬一样的宿半微,眼睁睁看着他素白的手指颇有力道地结印,双手翻转间有种富含劲力的写意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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