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早已知道谢予辞并非什么“仙君”,但是他已经叫惯了,一时之间忘记改口,依旧这样称呼他。 他找到了爻华? 卓清潭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向丝毫不曾对她提及过此事的谢予辞。 谢予辞却挑了挑眉,淡淡道:“安公子误会了,你的‘师父’可是有大本事的人,是他治好了清潭,在下的爻华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什么?” 安罗浮听闻后十分诧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卓清潭,问道:“师姐?师父也寻到了爻华?他是如何寻到爻华的?” 怎么他在东海奔波数日,居然一次都不曾见过他师父? 卓清潭却定定看着谢予辞,蹙眉问道:“你......寻到了蓬莱吗?怎么先前不曾听闻你提及。” 谢予辞笑了笑:“你既已用不上此物,说与不说,又有何妨。” 卓清潭静默的看了他一瞬,忽而轻声道:“予辞,你究竟......为我做了多少我不曾知道的事?” 谢予辞却痞气十足的眨了眨眼。 “哪有?你想多了,我这人从不吃亏,做了好事是一定要留名的。我之所以懒得说,不过是不想你有什么不必要的负担罢了。 谢某行事,具因一句‘我甘愿’,既是自己甘愿之事,那么必然甘之如饴。别人知道与否,我自顾自在快乐,又何须介怀?” 卓清潭默默看了他一瞬,然后道:“可是,我想知道。” 也许你并不在意,但我却很想知道。 安罗浮轻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仙君是有大智之人。不慕虚华,但行己事。” 安羽浓却被他们之间的对话搞糊涂了。 她皱着眉头十分不解的打断他们:“什么爻华?什么仙君啊?哥哥,你是在说这个姓谢的小纨绔吗? 治好师姐是师父的功劳,跟他有什么干系呀,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你可别被他骗了。” 安罗浮闻了妹妹这话,不禁怔了怔。 ......凡人? 他看了看卓清潭,又看了看谢予辞,见他们二人具是一副含笑不语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的傻妹妹什么也不知道。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道:“羽浓,不得无礼,谢公子是吾辈仙门前辈,修为远在你我之上。他只是素来谦和低调,不愿在人前彰显神通罢了。” ......谦和低调? 这四个字,即便是谢予辞自己听到都不禁牙根发酸,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这辈子除了做“钧别”的那几百年,与这几个字还算有些关联外,还从来不知道“低调”和“谦虚”该怎么书写。 卓清潭看见他这幅难得不好意思的模样,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只有安羽浓以为自己的兄长是一路赶路回来,太过疲劳而失了心疯,她愕然道: “哥哥,你真是被这人忽悠傻了不成?他算是什么前辈啊,还‘仙君’呢?我瞧着他就不像正经人家的儿郎。” 谢予辞当即“啧”了一声,他抬起一指隔空指了指她,然后斜着眼睛看着卓清潭,啧啧有声道: “这姑娘可惜了,小小年纪,眼神不济,没什么前途了。” “——喂!你这厮?说谁眼神不济没有前途呢?本姑娘前途远大着呢!” “羽浓......不可失礼!” “哥哥?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不帮自己的亲妹妹?” 卓清潭轻笑出声,并不理会他们这些嘴上“官司”。 她含笑瞥了他们一眼,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然后对安罗浮浅笑道:“罗浮,你先去休息一会,羽浓晚上安排了家宴,届时再好好聚上一聚。” 安羽浓闻言也连声催促道:“对对对,师姐说的对极!哥哥,你快去梳洗换身衣裳,瞧瞧你一身尘土,都要难闻死了。” 她看见胞兄这幅狼狈模样,早就心疼坏了,连声叫着安家的仆从私奴备上热汤,便推着安罗浮去沐浴更衣。 等到房间再无旁人,谢予辞便笑眯眯的斜倚在紫檀木椅一侧的扶手上,手指抵在下巴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卓清潭。 “家宴啊,听来倒是颇有几分趣意。不知谢某有没有这个机会长长见识,看看当世第一仙门的宴会是何等排场?” 卓清潭淡淡看了他一眼,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谢予辞闻言轻叹了口气,他耸了耸肩,垂眸拖长声音道:“......知道啦,不去不去,谢某不会搅扰你们的雅兴的。” 卓清潭闻言却微微蹙眉:“你在说什么呢?你自然是要去的。” 这回,轮到谢予辞愣住了。 他怔了怔,颇为讶异的道:“要我同去?我是开玩笑的。” 她们端虚宫清越峰的师门同门小聚,他还没有那么自以为是、不自量力,觉得自己可以一起去凑这个“热闹”。 卓清潭却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吗?但是,我却并非在玩笑。” “你......” 谢予辞静静的看了她一瞬。 卓清潭淡笑着道:“怎么?先前不是说好了,我潜心修行,你相伴左右。一日不到,言犹在耳,谢公子莫非是要变卦了吗?” 谢予辞闻言安静了良久,然后忽然笑了。 他的笑十分干净,就像黎明第一抹透在天际的骄阳,温温的、热热的,始终有种骄傲又纯粹的少年气。 他嗓音清澈,目光清澈尤甚。 “卓清潭,谢某答应过的事,便绝不会变卦。” ——尤其是,答应过你的事。 卓清潭被他灼灼的视角笼罩,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谢予辞微带笑意的那张清隽绝伦的侧脸。 好巧。 她从不后悔,而他从不食言。 他们骨子里的固执和坚持如出一辙,合该......一见如故。 由于今晚只是寻常家宴,一同列席不过清越峰同门寥寥数人而已,谢予辞和卓清潭便都穿的十分轻便简单。 只是,自打这次被圣神帝尊再次带回到端虚宫,卓清潭便再也未穿过端虚宫掌宫的袍服和仙门弟子的道服,而是时常用简便寻常的凡间女子衣衫加身。 她虽然答应了圣神帝尊和谢予辞重新修炼,但是却用行动表示出来,哪怕继续修行问道,她也只会做一介散修,不会再沾染仙门诸事。
第198章 永远的守护 卓清潭与太阴幽荧,本就生于截然不同的两种广袤天地间。因此她们的选择,其实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或者说,曾经的往圣帝尊太阴幽荧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但是如今的卓清潭却不尽然。 昔年混沌初开,天地方定,万物初始动荡不安,三界建立之初秩序混乱。 而今的世道,却已经是天地呈祥,三界太平无忧。 她再也不会背负天地初开、生而神明的包袱和枷锁。 回想起来,这一世谢予辞在皖州无暇镇初见她时,曾经点评她的名字出自古诗“寒潭千尺寻龙啸,岂惧清风天下驰。” 虽然那时她不知当年圣神帝尊将她抱回端虚宫时,为何会给襁褓中的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但是她很喜欢谢予辞对她名字的这个诠释。 余生,她也希望自己当真如她这个名字其间的深意所言,成为不再受困于深渊的潜龙,不惧清风烈日,自在随心,行止天地。 然后......在一人身边。 亦有一人,在身边。 傍晚,当卓清潭穿着一身淡淡的藕紫色的云衫,与谢予辞一同出现在紫薇殿偏殿时,几名早早便到了的清越峰同门师弟师妹都看的呆住了。 安羽浓更是瞠目结舌的看了她好半晌,才傻乎乎的道:“......师姐,我居然从未见过你穿这种颜色的衣裳。” 过去的卓清潭,似乎永远一身端虚宫弟子的云白色道服,就连发簪也大多都为白色玉簪或是木簪——除非极为盛大的仙门庆典,否则她其实极少穿戴奢华或贵气之物。 若非她的容颜实在出众,成为她外表上的点睛之笔,单凭她那一身的行头,可以说是寡淡到可怜。 同门多年,洛岩池、奚宁演和安氏兄妹,亦是第一次见到卓清潭穿戴如此亮丽色泽的衣衫。 这身淡雅的藕紫色长裙仙气飘飘,配上漆黑如墨的如云秀发上,几支晶莹剔透、造型典雅又别致的发簪流苏垂坠在鬓间——使得卓清潭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都与平常不太一样了。 卓清潭闻言笑了笑:“人活一世,总不能总是一成不变。换一换模样,也免得你们看的厌烦。” 安羽浓却当即斩金截铁的表忠心道:“我们怎么可能厌烦?师姐不论什么样子,必然都是最最好看的。” 谢予辞闻言不禁挑了挑眉,一阵牙酸。 这话说的,让他无端想起一句“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俗语。他摸了摸鼻子,好像......这个形容用来形容卓清潭和她的师弟师妹们也不太准确? 几人怔过之后,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 “师姐。” “见过师姐。” 洛岩池先是若有所思的认真看了卓清潭两眼,然后十分憨厚的笑了。 “师姐,你瞧起来,与过去相比似乎不太一样了。” 卓清潭走到上首的座位旁坐下,回头看着他淡笑道:“哪里不一样了?” 洛岩池搔了搔头,然后笑着说:“师姐,你爱笑了。” 卓清潭微微一怔,其他几人闻言也是怔忪了一瞬。 他们若有所思的同时看向卓清潭,似乎被洛岩池提醒过后,也都发现了卓清潭的这一显著变化。 卓清潭虽然心怀苍生,怜悯世人,却因为是天生情脉不显之人,情感波动极小。 他们从来不曾见过他们的师姐大悲大喜,大哭大笑。 在卓清潭身上,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是极少见的。 过去的她,更像是一尊神庙里无暇的完美的神像,心无波澜,不悲不喜,无怨无怒,无嗔无妒。 但是现在的她,却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仿佛她与他们之间,她与这世俗,也更加近了一些。 卓清潭闻言极轻的笑了笑,她掌心向上,轻轻朝着斜倚在门口殿门上的谢予辞招了招手。 “予辞,过来,你便坐在我身侧吧。” 安羽浓闻言这才“啊呀”了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谢予辞,又转头看向卓清潭。 “......师姐,我不知道他也会来,因此没有备下他的宴席......我不是故意的。” 既说是家宴,在问询过师父后,得知“楌桪宫主”并不会来,安羽浓便只备下了他们同门无人的宴席。 上首正中一列宴席是卓清潭的席位,下面四台宴席,则是他们师兄妹四人的。只是不成想谢予辞居然也在,这点她倒是没有提前想到。 卓清潭却轻笑一声道:“无妨,是我刻意没有让你另外准备,他与我在一处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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