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朝清笑起来,血色的裙摆随着狂风舞动,漂亮极了。 “师弟,你来了,我真高兴。” 夜已经深了,纪朝清全身上下疼的厉害,即使努力压制,也没有太大的作用,连风吹到她身上,她都觉得难以忍受。 实在是太疼了。 百年来,每一日都在承受痛苦,她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马上就要疯了。 这时候,纪朝清反而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你们现在这点痛算什么?我八岁丧父,师父将我接到他膝下,他教导我要敬长爱幼,要我为了苍生百姓而活,我为了宗门兢兢业业,生怕自己毁了天玄宗千年基业。 妖魔鬼三道祸乱人间,我便将它们全部封印起来,为此,我灵根尽毁,身体被千丈戾气直接戳穿,百年来的每个晚上,我还是要遭受烈火焚身之痛。可我却不能去死,我身上有封印三族的主阵眼,我死了,天下该怎么办?” 纪朝清坐在巨石之上,曾经拯救天下的战神,如今眼神漠然看着阵法中的人,听着他们痛苦的喊叫声,内心麻木,她平静的说: “我以为我做这一切牺牲是为了宗门,是为了天下苍生,但是你们却把这些牺牲当做了理所当然,你们理直气壮的享受着我带来的和平,自然而然的认为我应该为了任何事情退让,因为我当年就是如此牺牲自己成全天下的。所以你们不能忍受我对林善善的讨厌,神明应该是无私的,应该是予取予求才对,神明怎能有一己私欲?若是有私欲,怎么能是神明呢?” 那时,将妖魔鬼三族封印的纪朝清,也不过才十六七岁。夜夜忍受痛苦,寂静无声的忍受折磨,没有朋友倾诉,没有长辈宽宥。她一个人待在破冰峰上,深入简出,很多人开始忘了纪朝清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流失,人们逐渐从被邪道掌控的恐惧中走出来。他们没有忘记纪朝清的奉献精神,却逐渐开始忘记了纪朝清的牺牲。这时候,矛盾就生出来了。 “纪长老,我想学习您的功法,您愿不愿意.....您不愿意?您不愿意就算了,为何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觉得可笑?” “战神,您帮帮我们吧,国家连年灾害,百姓们连年颗粒无收,怎么办呢?什么?你说是因为我治理国家不行?你是战神,怎么能胡言乱语!” “纪长老,我等想请您为小女的婚礼祈福,你为什么推脱?难道瞧不上我们?当年诛邪之战时曾经同桌吃饭,有些人到底还是变了.......” 纪朝清被人称为战神,被人当成神明一样供奉,但是当神明无法回应信徒的时候,信徒便开始推翻神案,想要换一位神明了。 被曾经保护的人抛弃掉,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说出来,她只觉得刺骨的冷,又冷又孤独。 后来,纪朝清选择和师父一样,闭关百年。 百年间,已经足够各种各样心怀鬼胎的人,编纂出各种各样的流言了。几乎每个宗门中,都有人将自己曾经做过的腌臜事,泼到纪朝清的头上。 毕竟刚结束诛邪之战后的纪朝清一个越发古怪,她又身负泼天能力,而且她为了天下绝对不会跟宗门中人翻脸。那么,那些脏水怎么可能不泼到她身上? 再次出关,纪朝清便面对了无数人的恶意,她决定下山带弟子们历练,顺便散散心,结果见到了周君澜身边的林善善。 纪朝清一眼就看出来,林善善是鬼族,她告诉了大家,但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百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代人忘记纪朝清。 周君澜忘记了纪朝清曾经几次三番救他,忘记他的宗主之位是怎么得来的了。李明洛忘记了年幼的他是靠着谁活了下来,忘了是谁让他有了个家的。其他修士忘了是谁的牺牲换来了百年的天下太平,至于凡间,那就更不用提了。 或许他们记得,但是时间过得太久,他们也懒得去感恩了,因此,他们不愿意去相信纪朝清的话。 “若不是我,你们现在哪有站在这里指责我的机会?可是,你们所有人都忌惮我,所有人都怕我损害了你们的利益,我拼尽一身换来了什么?是你们的猜忌,陷害,甚至与我一同长大的师兄,都能为了别人,将我从无间崖上推下去,我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个人,永远被当成个物件一样摆弄!当年一众同门篝火旁喝酒,要同生共死的誓言言犹在耳,然而我坠入崖下,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我伤心!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我说过一句话!” 纪朝清突然站起来笑着靠近阵法,她眼底逐渐爬上血丝,明明是美艳的脸,这一刻却形同深渊下爬上来的厉鬼。 她恨哪,她怎么可能不恨!她自崖底踏入宗门的每一步都觉得无比恶心!面对这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压抑着愤怒,她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们全部下地狱赎罪吧!” 纪朝清伸出手,慢慢握紧。 “啊!!!!” “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痛苦的哀嚎声立刻响起,那些不久前还在指责纪朝清的人,很快倒下,他们在这禁地外面能呼风唤雨,好像无所不能,然而在这禁地里面,这些人就像是蛆虫一般,可怜的倒在纪朝清脚下,求她放过他们。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空中的血腥味几乎成了实质,怨气与血腥味冲天,这里仿若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血与残.肢.碎.肉,地上的血水汇集到一起,逐渐成了一条小溪,怨气夹杂在其中,戾气已生,不久之后这里将成为孕育邪物的绝地。 纪朝清笑着,她正要彻底让这群人消失,身侧突然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转过头,只见沈均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思过崖下,如玉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说:“纪朝清,收手!” 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爬上纪朝清的脸,她看着沈均,认真的问:“沈均,你对我说众生皆苦,都说十恶不赦的人也有立地成佛的机会,你说为什么没有人能救救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害我?为什么没有人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的活着?现在这是我唯一能解脱的机会,为什么你也要拦我?” 沈均握住了纪朝清的手腕,坚定道:“我是在救你。” 纪朝清又笑起来,她挣脱开沈均的手,向后退了两步,眸色血红:“我只问你一遍,我今日要杀他们,你真的要拦我?” 沈均握紧拳头,冷声道:“我这是在救——” 纪朝清没给沈均说话的机会,她厉喝一声:“破冰扇!杀了他!” 破冰剑猛地挣脱沈均的手,在空中化为一柄折扇,扇面上冷光森森,迅速划向沈均! 沈均侧身躲过,此地不能用灵力,纪朝清让破冰扇杀他,靠的也只是神器本身的意识,没了灵力驱使,破冰扇威力并不大。而沈均修的不是灵力,在这个地方没有人能打的过他。 他拦住纪朝清,冷静的说:“你要入魔了。” 纪朝清勾唇一笑,凶厉非常:“我入魔,是因为我想入魔,如今天下还有谁能管得了我?谁还敢管我?谁敢管我的闲事,我便杀了谁。” 纪朝清右手伸出,昆仑剑从角落里飞了过来,原本雪白长剑此时发黑,其中好似戾气翻涌。 一个弟子一面吐血,一面怨毒的看向纪朝清:“怪不得昆仑剑不肯认主,原来你从未丢掉它!” 纪朝清看也不看那人,她怎么可能将昆仑剑丢掉?昨日她只是为了扰乱宗门视线罢了。 沈均依旧一副清冷模样,他一身白衣,高高在上,此地血水不能沾染他分毫。 比起曾经的纪朝清,他才更像是一位神明,强大理智,悲天悯人,却也不懂人心。 纪朝清心底生出一股暴.虐,沈均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拦她! 即使纪朝清的剑尖已经对准了沈均,他依旧分毫不让。 纪朝清眼底满是阴鸷:“最后说一次,让开!” 沈均眉头紧皱:“我让你收手!” 纪朝清非常清楚,她根本打不过他! 她看向阵法,阵法里的人已经快死完了,仅剩的几人正在苦苦支撑,即使现在纪朝清将阵法撤去,他们也绝对活不成。 纪朝清突然嗤笑了一声。 无人理解她的悲呛,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的痛苦,她是天玄宗的一把刀,没人在意一把刀的感情。 引雷符再一次被纪朝清之前设置的阵法引爆,思过崖上的天玄宗突然生起熊熊大火,一座又一座的山峰上火光冲天。 天玄宗颓败之势,已经无人能拦。 纪朝清抬头看向天玄宗最高的山峰,那里是天玄老祖沈独白的闭关之地。 风吹不到那里,火也烧不到那里。 这个认知让杀红眼的纪朝清骤然清醒,手腕上的佛珠已经冷的彻骨,她将昆仑剑扔向远方。 不够……不够!天道不仁!凭什么她就得无私奉献,凭什么她就得挡在所有人的前面,凭什么她活该被人当成一把刀!百年来夜夜忍受痛苦折磨换来了什么!她要烧一把更大的火,她要这世间的所有想害她之人,所有曾经将脏水泼到她身上的人,全部给她陪葬! 纪朝清想到了胸口里的阵眼,阵眼折磨她数年,只要拿到五个阵眼,便可以解封妖魔鬼三族。 “四大神器降世,天道要有动作了。” 狂风吹过她的鬓发,火光照亮了纪朝清的脸,她看向面前的沈均:“今晚出了气,我心中郁结已经放下,不想杀这些人了,沈均,你走吧。”
第13章 ◎美人,他看上你啦!◎ “重大消息!天玄宗破冰峰峰主纪朝清走火入魔,昨夜炸平天玄宗!捏碎天玄宗千年立宗之本的灵脉,盗取藏宝库至宝!挑拨各大宗门宾客与天玄宗弟子互相残杀,周君澜宗主当场暴毙!天玄宗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怨气深重,致使其成为绝地!” “听说了吗!这几日进入天玄宗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昨夜天玄宗的所有人,全部都被纪朝清那魔头屠杀殆尽了!” “听说住在天玄宗脚下的人,昨夜听了一晚上的哀鸣哭喊声,那山头上好大的火光,早上看过去,整个天玄宗都被夷为平地了!” 茶肆中,众人正在议论纷纷。 “我今天看到各大宗门派人上了天玄宗,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都说天玄宗的藏宝库被纪朝清盗了大半,剩下的恐怕也绝对不是小数啊!” “不过我听说六道录还在宗主房间的密阁之中,好像已经被其他宗门保护起来了!” “别说了,我听说有人看到她昨夜穿着一件血衣下了山,还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个魔头行踪不定,咱们小老百姓可没命和她对上!” 一时间,纪朝清这个名字仿佛成了禁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她惦记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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