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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八年前，孙石刚知道父亲死在这片荒地时，他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 三年前，他来了。 孑然一身，带着无数骂名，混入了罪恶滔天的组织，成了组织里手染鲜血的一员。 “我也犯了罪，虽然是逼不得已，但我早就想着，以死谢罪了。”孙石想起了那些绝望的脸，最后定格在一张即使闭着眼睛，依旧充满了圣洁之美的脸上，“只是没想到，天道好轮回，轮到他们了。” 马波还在为孙石这些年来吃过的苦遭过得罪感慨，而孙岩已经敏锐察觉到，孙石的情绪不对劲。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还有广场上的尸体……对了，我们在外面遇到一个被人咬伤，失血严重的黑墨镜，他似乎是从这里逃出去的，逃了很远。” “有罪的人，不可能逃离这片土地，灵魂未死，身体也已经腐朽了。”孙石神神叨叨的回答哥哥的话，他也是有罪的人，每一下呼吸，都充斥着罪恶。 马波：“诶？你还信什么灵魂一说啊？咱们当警察的，可不兴这一套啊。” 孙石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没有回答马波的问题，灯光打在他脸上，背光处如青面恶鬼，处于光明中的脸上又满是慈悲。 “我想偷老大的账本，被发现了，老大让周祥来处决我，阿亮带我从地下监狱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今天是我的死期了，没想到负责寻找‘神女’的人正好来到了这个据点。他们叫找‘神女’的人贩子‘神官’，那个‘神官’跟周祥说，今天有一个好货，是他在路边捡来的傻子。” 孙石说到这儿，身子一抖，恐惧蔓延全身，根本无法控制。 “周祥是个色中饿鬼，他平常看到那么美的女人，绝对忍不住，可今天他忍住了，他不光忍住，还叫来了老大，叫来了其他在附近据点的管理，他说要打一场，只有强者才能拥有那位神女，他根本就是疯了！” 周祥平常谨慎的很，而且喜欢当好人，从来不会主动挑起事端，没想到他以神女的名义，叫来了他能叫来的所有人，还说着煽动的话。 周祥将他拴在广场的笼子里，神女也被带了进来，周祥说只有最强的人可以杀叛徒，夺得神女。 那些话在孙石听来很好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一阵阵的香味传来，闻到香味的人跟疯了一样，他们疯狂的厮打在一起，每个人看向笼子的表情，都像是在看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事物。 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他们自身的欲望。 孙石忘不了那一幕，夕阳在天边流出最后一滴血，无光的广场上，他们失去了理智，所有闻到香味的人都往广场上走，周祥站在笼子旁，笑着看那些人撕毁身为人类的外衣，露出残忍贪婪的内在，互相撕咬，吞吃同为人类者的血肉。 充血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出饿狼般恐怖的光，孙石喊着让他们不要打了，可没人听他的话，那是一群怪物，眼里只有敌人。 孙石无法接受那有悖于人类底线的一切，他疯狂的叫喊着，撞击铁笼，想要出去，现在想来，那时的他应该也被香味干扰了。 他以为自己出去是要阻止一切，但也许当他踏出牢笼后，他会成为那群怪物中的一员。 铁笼非常坚固，周祥像是看不见哐哐作响的铁笼一样，他站在原地，满意的看着曾经的兄弟朋友，变成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尸骨。 当人都死得差不多时，香味也逐渐散去，孙石恢复理智，瘫倒在地上，他的心脏疯狂跳动，窒息感催促他不住喘息，豆大的汗粒不停滚落，孙石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 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的鼻腔与气管充满铁锈味。 有什么流到了他的脚下，他无法分清那究竟是血，还是身上落下的汗。 孙石那时快要崩溃了，在他理智彻底断裂的前一秒，进入牢笼后便如同透明的神女说话了。 “丑陋污秽之人，心生无尽贪婪，恶气凝结是为魔，魔以恐惧凶恶为食，心有恶念者，闻魔香，失灵智，堕成魔之伥。” 她的声音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孙石即将崩溃的灵魂深处。 孙石转动着像是石化一般僵硬的脖子，双眼直愣愣的向上看，他看到了那个完美无瑕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闭目为神，睁眼为鬼。 那双眼睛里，藏着无穷无尽的尸体，被那双眼睛注视，会产生已经远离人间的恐怖感。 那一瞬间，他像是融入了那双眼，成了被蕴藏其中的一具尸体。 在孙石的呼吸停止前，她闭上了眼睛，恢复了圣洁的外表。 孙石又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吾名翎羽，逃命去吧，在我灭魔之前，逃出这块罪恶之地。”翎羽选择放过眼前同样肩负罪恶，又有无数功德的矛盾体，“记住，不要在魔香中，丢失自我，所有失去理智的人，都会变成他的食物。” 说着，翎羽素手轻抚，对孙石而言无比坚固的铁笼，在她手中，像是可以随意揉捏改变的面团，轻而易举破出大洞。
第15章 ◎于此世，护苍生——护世◎ “之后呢？那个神女去哪儿了？” 马波听故事听的上头，孙石停在了关键的地方，把他急得够呛。 孙石张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我们在村外，听到了一声吼叫，那是来自于谁？”孙岩更了解弟弟，弟弟不说，他便不仔细追问了。 “来自……” “吼！！！” 巨大的声浪从远处传来，攻击脆弱的耳膜，三人痛苦的捂住耳朵，闭眼张嘴，想缓解耳膜的刺痛。 孙岩与马波还好，孙石这几天没少受折磨，看上去壮硕，其实底子已经相当差了，被声浪一冲，直接耳朵流出血丝来。 渐渐地，孙石脸上的痛苦消失许多，不是他的承受力变强了，而是他听不见了。 世界被一阵哨音代替，孙石直起身体，呆愣的朝向声音来的方向，低矮的土房顶上已经消失，电线裸|露在墙外，有电光一闪烁一阵，骤然消失。 那一阵声浪，竟然直接将房顶都给掀开了！孙石想起吼叫声的来源，唰的一下脸色惨白，那个怪物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渐渐消失，孙岩敲了敲自己被震得头晕目眩的脑袋，借着月色看到了孙石耳边流下的血，自以为小声的问：“石头！你没事吧！你还听得见吗！” 实际上那声音大的迎风能传出去几十米。 孙石什么都听不见，耳边还是哨音，即使听不见，看到哥哥满是担心的眼神，他也知道孙岩在问什么，他摇摇头，“是周祥。” 孙石的控制能力很好，说话声音大小和平常一致，并没有因为自己听不见，而不自觉放大。 可孙岩听不清，“啊？你说什么？！” “孙所！他说是周祥啊！”马波看口型猜出来了。 “你那么大声喊什么，不怕把人招过来啊！”孙岩反身就拍了下马波的背。 明明孙所你声音也很大！马波很委屈。 “你身上肯定有不少伤，马上总部的人就过来了，到时候带你去医院，周祥和神女的事，后续来的人会处理的。” 孙岩对上小了八九岁的弟弟，就跟对上了儿子一样，唠叨不停。 孙石一个音都听不见，他专注看着孙岩的口型，勉强“读”完了整段话。 兄弟俩一个说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只有马波四处观望，越看越心惊。 他很确定，刚刚只是一个男人的吼叫声，可周遭的环境，怎么好像刚经历了核|弹爆炸啊？ 比喻很夸张，但看房顶都被掀翻，四周墙壁也有明显裂痕，比不上核|弹全部威力，也能比个十分之一。 “孙所，咱们出去吧，这房子快塌了。” “房顶都没了，这儿和外面有区别吗？” 马波看了眼天上，星月同辉，确实是没什么区别，风吹来，还有淡淡香气。 恩？香气？ 马波一惊，刚要提醒同伴，一道黑影划破了月亮，朝地面飞速落下，他视力不错，看出那是个穿着长袖长裤的男人！ “哐！” 巨大的响声从广场处传来，像是重物落下，震得四周地面一晃，本来就有裂痕的墙，哗啦一声倒成一片。 这下是彻底露天了。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重物落下的方向跑。广场本来是全村香气最浓的地方，现在过去，风吹来只有黄土扑面，一丝香气都没有。 原本都是尸体的广场，现在出现一个大坑，所有尸体都在坑底叠着，因为尸体多，甚至将那不知深浅的坑直接填平了。 而在坑的上方，有一个女人，浮在空中。 马波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揉了揉眼睛，确定那一身奇异服饰，身上披着轻纱的赤脚长发女人确实是没有凭借任何外物，像一只鸟儿般浮在空中。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向三人。 马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副画面。 尸坑在她脚下，她的身后是一轮明月，风吹起她披在肩头的轻纱，脚上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闭目的女人有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面孔，她没有说话，仅仅是面向他们，都带着说不出的温柔慈悲。 比月光更为圣洁。 然后，她睁开了那双眼。 闭眼时，人看到的是她背后明亮的光，睁眼后，人只能看到她脚下的尸体。 滔天血海，尸骨成山，厮杀而死的人死后还保持着一张狰狞可怕的脸，层层叠叠，是数不尽的怨魂在哀嚎。 在马波想更仔细去看那双可怕的眼睛时，她闭上了眼睛，轻飘飘如一根羽毛般飞到了他们面前。 “你还没走，是打算留下来赎罪吗？” 名为翎羽的神秘女子说着什么，孙石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翎羽睁眼看了眼孙石后，微微颔首，“聋了也好，你既然装聋作哑犯过无数错，自当受到惩罚，此后富贵半生，多行善事吧。” 她似乎只看得到孙石，见孙石已经聋了，便又飘了起来，准备飞走。 孙岩被那句聋了的话震惊，一时无法言语，马波倒是很机智，喊了一声：“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魔已被灭，应死之人的骸骨均留在此地。天地俱变，灵气复苏，妖魔鬼怪重现人间，人间的守护者，你们要做的还有很多。”翎羽回头轻声回答。 “灵气复苏……那，你是谁？”马波只觉得自己坚持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倒塌了，他觉得翎羽说的话像是在骗他，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不想相信也得相信。 “正邪两面，既有邪物，自有正气荡之。于此世，护苍生，名为‘护世’。”翎羽说着，手指轻敲了下腰间挂着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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