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着想,所以烧了我的彼岸花,砸了我的阎罗殿?” 解释是解释不清的,蒹葭硬着头皮道:“我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鬼王戏谑一笑,似是终于没了与她周旋的心思,松开钳制她脖子的手,冷声道:“蒹葭,百年前我给你鬼后的位置你不要,如今就算你想要,我也不会给你,你这种没心肝的东西,只配当我的妾!” 大殿内无端出现数十名鬼奴,将蒹葭团团包围。 “看好她,明日本王便纳她为妾,从此便是你们半个主子了。” 鬼奴齐声应道:“是!” 蒹葭揉着淤青的脖子,扶着桌子猛烈咳嗽,一转身,殿内只剩数十名鬼奴,不见鬼王的踪影。 蒹葭紧攥着手中的符纸,打量着四周的鬼奴,思忖着从这逃出去的几率有多高。 为首的鬼奴面无波澜望着她,“姑娘请。” 虽然这些鬼奴个个存在感很低,看不出修为如何,但蒹葭心里明白,鬼王既然对她过往“心知肚明”,怀恨在心,那么定不会只派些虾兵蟹将来看管自己。 若是逃,触怒了鬼王,谁知道他会对自己干出什么事来。 为今之计,不能鲁莽,只能伺机而动。 下一瞬,她紧握的手心松开,手中的符纸也消失不见。 不着急,她并非百年前那般孤身一人山穷水尽。 会有人来救她的。 —— 事实证明,没有冲动行事的蒹葭确实是对的。 在她被抓进鬼界不久,金陵城外两道金芒一闪而过,飞入城中,于一小巷内落下身影。 落地的瞬间陆吾随之一口鲜血涌出。 “师叔!” 陆吾摇头,擦去嘴角血迹,“我没事。” 话虽如此,他体内气息早已不稳,能强撑着御剑至金陵已是强弩之末。 “师叔,您伤势严重,前往鬼界之事交给我,我一定能将蒹葭带出来。” 陆吾深吸口气,内体仅剩的真气快速流转,“不,我必须得去,鬼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贸然前往,不仅不能救出蒹葭,只怕你也得折在那。” “可是……” “别说了,我自有分寸。” 既然如此,付朝生也不再多言,与陆吾一同进了鬼王庙。 鬼王庙自金陵建造之初便矗立于此,千万年间经历无数风吹雨打改朝换代,故人老去,城池大火,不变的,永远是这座城池中央的鬼王庙。 相传千万年前,不周山从天而降,一簇天火也落到了金陵附近,百里开外被焚得寸草不生,大火经久不灭,百姓死伤无数。 或许是苍天有眼,降下大雨将天火熄灭,而那些丧生于天火中的百姓则离奇生还。 据那些生还的百姓透露,鬼王仁慈,见他们遭遇这等无妄之灾倍感痛心,于是赦免他们重返人间,从此金陵城中便有了这座鬼王庙,日日受人供奉,香火不断。 也是奇怪,这金陵与幽州城相距不远,向来是荒凉之所,自鬼王庙建造后,金陵城越发繁荣,百姓日子也越来越好。 于是百姓便将这一切都归功于鬼王身上,至此千年,香火越发旺盛。 然而大多数百姓所不知的是,这不仅仅是一座香火旺盛的鬼王庙,还是能前往鬼界的入口。 鬼王庙中有一颗苍郁的大树,树干如盘虬卧龙,不知已有多少年岁。 遮天蔽日的树枝上则挂满了百姓祈福的红色丝绸,在如今丝绸仍是价格高昂的成衣制品,多少百姓买不起只能穿粗麻布衣,但树上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绸却写满了心愿与祝福。 陆吾在树后双手结印,划出一道诡异的光晕,在付朝生踏进光晕的前一秒,道:“人鬼两界从未大动干戈,咱们是苍穹剑宗的弟子,此去鬼界,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若是引起两界动荡,咱们都是罪人。” 陆吾熟练用易容丹改头换面,并递给付朝生一颗,“走!” 两人齐齐踏入光晕中。 一阵巨大的迷雾迎面而来,将俩人卷入其中,四周皆是浑浑噩噩的人影茫无目的地往前走,这些都是死后前往鬼界的灵魂。 陆吾与付朝生敛去气息,混入其中,随着人群往前走。 鬼界并不好混入,每个人的生死自有定数,生平过往写在生死簿上,若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则绝不可能浑水摸鱼误入鬼界。 迷雾散尽后,一面巨大光幕出现在眼前,不断有人影穿过光幕,穿过时,光幕上空凭空出现关于这人的生平过往,五秒后人影消失不见,而那光幕上的文字也随之消失不见。 “师叔,这……”付朝生第一次进鬼界,不知如何是好。 陆吾脸色微沉,手中太阿剑翻转,寒芒微现,一剑刺入那巨大光幕中。 太阿剑是上古神剑,又是死物,并不能引起光幕的注意,乘着太阿剑在光幕上撕开了一个口子,两人由此进入鬼界。 “说吧,你是怎么死的?” “我是……老死的。” “老死的?”坐在凳上的鬼界官吏随意翻了翻手中的古籍,也不知看到了没有,不耐烦挥挥手,让那新来的鬼过去。 入鬼界并非只需通过那道光幕,光幕之后还需过那座断桥,才能去往鬼界,而断桥前自有鬼界中人把守,严防有人混迹其中。 眼看着队伍越来越长,那鬼界官吏在这盘问了一百年,每天重复着枯燥的工作,早不耐烦了。 他嘀嘀咕咕道:“天天查天天查,有什么好查的,谁做人做得好好的非要来鬼界当鬼不成?说!怎么死的?” 被盘问的鬼也是第一次死,没有经验,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官吏翻了翻书,“什么名字?我核实一下。” “张三。” “哦,你是饿死的,过去吧。” “你呢,怎么死的?” “落水淹死的。” 官吏随意翻了翻,挥挥手不耐烦:“行了,过去吧。” 队伍缓慢往前,轮到陆吾两人,官吏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死的?” “病死的。” “去吧。” 付朝生顺利通过。 “你呢?怎么死的?” 陆吾低声道:“病死的。” “又一个病死的?”官吏翻了翻手边的纪实簿,翻了两下竟没翻到,又翻了翻,抬头疑惑道:“我这怎么没记载?叫什么名字?” 断桥前的付朝生捏了一把冷汗。 陆吾并非那些浑浑噩噩的鬼魂,在哪官吏翻书的瞬间瞧见了一个名字,“秦渊。” “嗯,确实有一个病死的秦渊,”他抬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陆吾,不再怀疑,摆摆手,“行了,过去吧。” 两人通过断桥,此刻的鬼界不是两人想象中的死气沉沉,四处可见张灯结彩,红绸满地,在鬼界等待投胎多年的鬼魂已渐渐通了灵识,纷纷交头接耳最近为何如此喜庆。 “今日整个鬼界都拉上了红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呢?今日可是鬼王百年一次的娶亲,我听说,鬼王为了这次娶亲准备了百年之久,今天终于娶到人了,能不高兴吗?” “可现在鬼界这红彤彤的模样,哪里还有鬼界的样子。” “嘘,你不要命了敢说这种话,整个鬼界都是鬼王的,别说变成这红彤彤的样子 ,就是把鬼界给拆了鬼王也乐意。” “那王妃究竟是人是鬼?” “鬼王还未昭告鬼界,咱们谁也不清楚,听说是从人间娶回来的,应该是人,你说鬼王如此重视这次娶亲,可见将王妃看得如珍如宝,等明日洞房了,鬼王一高兴,会不会让咱们早些去投胎呢?” 听着这些鬼魂的闲言碎语,隐匿在暗处的陆吾眉心紧蹙,将手中的太阿剑捏得死紧。 “师叔,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蒹葭。” 陆吾沉了口气,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罗盘,之前为了蒹葭的安危,他送了一只玉钗给她,幸好有先见之明,此刻才能探见蒹葭的行踪。 罗盘旋转,不消片刻,指针很快指向两人的东南方向。 “在那,走!”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晚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第25章 整个鬼界分为东南西北四条街道, 每条街道又如树枝枝干般朝四周延伸,其中一条鲜红如血的忘川河如树干般横穿整个鬼界。 人死后来到鬼界,并非立马就能投胎, 鬼差得查看你生前品行,是否行善,是否作恶等等, 来决定你来生投胎的人家。 然而鬼界官吏少,办事人员不够, 等待投胎的鬼多,人手总不够用,人死后在鬼界等待投胎的时间,最长可长达人间百年之久。 当然,有两种情况除外, 一种是作恶满盈之人,死后不用排队, 立马就能下地狱,还有一种则是一生行善的大善人, 可立即安排投往大富大贵人家。 是以,在这种情形之下,鬼界倒也和凡间一般繁荣,街道两侧有叫卖香火的, 有叫卖元宝的, 还有叫卖纸人的,只是一眼望去,全是惨白的脸色和麻木的表情, 在这阴森的鬼界, 颇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陆吾跟着罗盘指针方向往前走, 很快,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矗立在眼前。 正如鬼街上那些游魂所说,鬼王对此次娶亲颇为重视,阎罗殿前张灯结彩,红绸铺了满地,不少鬼差手持刀戟在大殿周围巡视,所有误入的鬼魂不问缘由全部拿下,看管得颇为严格。 两人趁巡视的鬼差不注意从一处围墙进入阎罗殿。 进了大殿,这才发现鬼街那些装潢和这相比简直是小儿科,阎罗殿里的装潢才是真正让人眼花缭乱。 亭台楼阁,用的是明珠装饰,湖泊小榭,飘着的是花瓣金粉,一眼望去,整个漆黑的阎罗殿,竟装扮得如同人间般富丽堂皇。 可见是下了血本和心思的。 陆吾沉着脸继续朝罗盘指针方向走去,一座亭台楼阁前停下脚步。 “师叔?” “有禁制。” 付朝生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座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有一层肉眼难以瞧见的光罩。 而陆吾手中的罗盘指针正指向这座楼阁,蒹葭在里面无疑了。 就在陆吾想强行破开禁制将人从里面带走时,脚步声传来,两人只得暂时先躲藏起来,免得打草惊蛇。 隐约中只见几名鬼奴手中捧着大红的嫁衣与首饰,跟着为首的男子一块进入楼阁里。 那男子若料想不错,应该便是主宰鬼界的鬼王。 —— 房间内蒹葭如望夫石似的坐在窗前,自她被那些鬼奴从大殿带到这阁楼上后,就不曾再出去过。 相比于一百年前,鬼王手段确实高超不少,不仅知道派鬼奴盯着她,还在阁楼下了禁制,她想尽了办法也无法踏出阁楼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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