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顾昭压根就没那个本事当真对钟妙冷下脸。 他又急又窘,恶狠狠地盯着钟妙盯了片刻,猛地凑上来就亲。 气势倒蛮足,可惜没什么经验,亲没亲着,鼻子撞在了一处。 钟妙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抓着他领口放声大笑。 “你这个呆瓜,”她笑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还说不傻,我瞧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么呆?” 再笑下去,这小子怕是能直接跑路把自己一头扎进极北之地的冰川冷静冷静,钟妙见好就收,捏了捏他耳垂,笑道:“好啦,不说了不说了,不许生气。” 顾昭闷声闷气,脸也撇到一边:“呆瓜没有生气。” 钟妙又笑了一声:“哪有?不呆不呆。” 小朋友看着一副闹脾气的神色,被她抚上侧脸轻轻一带就将头转了回来,钟妙低声笑着:“是为师不好,漏下许多课程没教。” 哪有师尊会教徒弟这个?她却说得理所应当。 顾昭深深望着她,顺着她指尖的力道微微俯身。 年幼时的香气再一次将他包围。 “是,请师尊教我……” 半月后的清晨,一辆马车停在妙音坊门前。 先是位男修迈步下来,又回身向车厢内伸手,一位女修搭着他小臂跳下马车。 负责洒扫此处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见二人瞧着面生,想起昨天师姐告诫她的话,抱着扫帚快步上前。 “请问二位客人从何处来?妙音坊今日闭市,您二位或许改天再来?” 走近一看才察觉二人气势深不可测,小弟子紧紧抱着扫帚,被那男修一扫,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女修扶着膝盖俯身笑道:“怎么派你这么个小孩儿迎客?你今年几岁?” 女修神色可亲,笑起来更是如春风拂面,小弟子渐渐放松下来:“我有十二岁了!今日是轮到我前来洒扫。” 女修笑了笑回头道:“真可爱,你当年是不是也这个岁数?” 顾昭知道师尊是在调侃当年初见时的情境,无奈道:“是,师尊,您可有什么联系陆坊主的法子?” 小徒弟脸皮薄,逗一逗也就算了,钟妙直起身拿出玉符发消息,没多时就听到了回音。 小弟子警惕地注视着两人,忽然听见身后大门吱呀一声,竟是坊主亲自开门迎了出来。 他们从前也时常隔了数月不见,陆和铃按惯例将钟妙扫视一番,见她气色良好也没带什么伤,心里安定了些。 朝顾昭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陆和铃牵着钟妙向里走,一路低声问些情况。 钟妙笑嘻嘻的:“能有什么大事?就是出去玩了一圈,没遇到什么麻烦。” 陆和铃见她说得轻松,又朝后偏了偏头,意思是问顾昭的情况。 钟妙还是笑嘻嘻的:“啊呀,这个下次同你说!” 她见陆和铃还要追问,连忙从袋中掏出石盒递给她:“我这回带了好东西回来,你打开瞧瞧?” 陆和铃无奈瞧了她一眼,只好将话题绕开。 两人顺着九曲回廊向内走,顾昭紧紧跟在钟妙身后,不时警惕扫视,生怕又冒出几个长老将他拉去谈话。 好在一路没什么波折,三人在后花园坐定,苏荷站在一旁依次添茶,钟妙瞧着桌上的糕点,忽然问道:“咦?和铃你们这儿什么时候多了道桂花糕?” 妙音坊拿来待客的点心向来有例数在,除非特特提了要加,否则做来做去总是那么几种。 陆和铃叹了口气,话还没出口,就有个身影从树后头绕了出来。 “嘿你这丫头,怎么只许给你加,不许给我加?”顾可笙上来直取桂花糕,伸手点了点钟妙,“好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将烂摊子丢给师兄处理,跑哪儿去玩了?” 同隔壁世界那个心如死灰的天机引相处了许久,猛然被师兄这么亲切地骂两句,倒意外生出些欣慰来。 顾可笙被钟妙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你等等,你岁数比我小啊,别拿这眼神看我。” 钟妙的感动还没维持到一息就破功,她向后一靠:“但我修为比你高,话说回来,若是当真在什么门派里,你现在是不是应当喊我师叔?” 顾可笙方才还在处理杂务,听说师妹到了才匆匆赶来,听她这么一说,抬眼一打量,不得了!这小混蛋竟当真不声不响化神了! 他惊得捏碎了枚桂花糕,顾不上心疼,跳起来绕着钟妙看了两圈,愣是一点伪装的痕迹都没瞧出来。 “你真化神了?”顾可笙见钟妙点头,瞬间心如死灰,“完了,我师妹竟然化神了,我要挨揍了。” 钟妙哼哼笑了几声,又问:“师父呢?我前两天专门去钟山一趟,怎么没瞧见他?” 说到这个,顾可笙更是发不完的牢骚:“师尊他老人家哪里还有心思呆在钟山,你不是将师祖请回来了么?两人满打满算在钟山带了三天,第四日就出门云游去了。” 这三天多半不是为了给徒弟交代什么事,估计还是等师祖养好身体。 顾可笙哀叹:“可怜我痴情散人写了百多年话本,最后竟落到这般下场,师妹!师兄就只有你了!” 他起身就想拉着钟妙来一出执手相看泪眼,钟妙的右手倒放在桌上,顾可笙将她左手也拽出来——怎么上头还挂着个顾昭? 小师妹含蓄一笑:“师兄,对不住,怕是只有你了。” 顾可笙如遭雷击。 他转头看向陆和铃,见这位瞧着竟然毫不意外,大声质问:“陆坊主!你难道就这么看着?” 陆和铃假装饮茶。 她不看着还能怎么着?摆明了钟妙就爱惯着他。 方才顾可笙坐在对面瞧不清楚,她却是亲眼看着顾昭是怎么端着张正经脸在桌下撒娇耍赖硬要牵手。 怎么你一个正道魁首还有两副面孔呢?陆和铃啧了一声,被腻歪得牙疼。 失去陆和铃的声援,小师妹又向来不怎么尊重大师兄的威严,顾可笙叹息一声,紧紧抱住自己,委顿在桌边不说话了。 钟妙懒得给他搭戏,转头问起中州的情况。 陆和铃敲了敲桌面:“倒没什么大变动,你做事向来妥帖,前阵子倒是听说世家又闹腾出什么乱子,多半还是些家丑。” 钟妙从南疆拿来的药物极好用,加上妙音坊警戒,顺着之前留下的脉络一查,还不等那些人发作起来就清缴了干净。 眼下中州难得平静,只是陆和铃实在烦了世家找事的能耐,干脆与顾可笙联手彻查,最近也到了收尾阶段。 顾可笙假哭一声:“可怜我堂堂大师兄,师尊不疼,师妹不爱,你们都各有爱巢了,我只能在外做工讨讨生活。” 钟妙听他假哭听得发麻,又想起顾昭看的那些话本:“我瞧着你同阿昭很聊得来,怎么现在又不满意了?” 顾可笙确实很同顾昭聊得来。 师门四人,师尊是个修无情道的,师妹那比无情道还无情些,唯有师侄还算有救,有一日忽然来问他讨些话本看。 虽说痴情散人的话本早就远销中州内外,但能得到师门的认可,那比赚多少灵石都来劲些! 且顾昭不仅是面上客气,每次顾可笙向他寄了话本,隔阵子就能收到顾昭的回信,写得那叫一个真诚,一看就是认认真真看完了的,不像钟妙次次都是敷衍! 顾可笙一度将顾昭引为知己,没想到会在多年后遭到这样的背刺! 他瞧瞧钟妙又瞧瞧顾昭,更是悲从中来。 钟妙被烦得没办法,问:“师兄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顾可笙哀叹一声:“我还能有什么想说的?那我不成恶毒男配了么?不成!不成!” 他收拾好心情,又忽然生出些好奇,搓着手靠过来:“那要不这样,为了以示补偿,你们同我讲讲到底是什么状况呗?” 顾可笙在钟妙警惕的眼神中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也不用很多,主要是我下一本话本在打大纲了,师徒禁恋,火爆中州啊!” 钟妙一拍桌子反手解剑,当即就要越过去抓师兄的衣领。 从前钟妙还在元婴时顾可笙就打不过她,如今师妹突破化神,再留下来铁定要挨打。 顾可笙嗷一声蹿起来,屁股着火一般向外逃去。 眨眼间就没了师兄妹二人的影子,陆和铃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给自己慢悠悠又续了杯茶。 当天夜里,钟妙忽然起了兴致要教顾昭画符。 她虽然阵法学得稀烂,但大抵是闯秘境寻宝寻多了,对符咒倒很有了解,左右闲着没事,干脆捡起教书老本行。 只要能与钟妙一同做些什么,顾昭向来是什么都好。 他老老实实跟着钟妙的指导画了一张,正纠结着怎么开口能让师尊也扶着自己的笔画几道,却听门外有什么东西轻轻敲了几声。 钟妙打开门,飞进来一只纸鹤。 折纸鹤传音是周旭最喜欢的把戏,她刚接在手上,纸鹤就开合着嘴大喊:“妙妙!妙妙!快来,就等你了!来湖心亭喝酒啊!” 钟妙笑了一声:“我险些忘了,确实约了要去。” 她俯身在顾昭脸上亲了亲:“你乖乖的,若是累了就明天再写,不着急。” 顾昭却悄悄揪住她袖子,也不看她,眼睛倒还盯着符纸:“那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夜里风凉,路上又黑,要不我到时候去接师尊吧?” 钟妙笑他:“嗯?你不是怕黑吗?” 前两天顾昭还用怕黑的借口挽留钟妙不走,今天却砸了自己的脚,他说不出什么,就用眼睛瞧着她恳求。 钟妙又笑了:“那不如同我一起去?” 顾昭迟疑道:“这,这怕是不好?怎么好因为我打搅了您。” “哪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都是自己人,”钟妙拉着他就走,“走吧,正好带你去瞧瞧湖上的月色甚美。” 两人划着小舟到达湖心亭,就听周旭怪叫一声,从袖中掏出袋灵石丢给陆和铃。 “竟当真叫你猜中了!”他摇头道,“也罢,钟妙都能同人手牵手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钟妙牵着顾昭下船,笑着问道:“你们又拿我打什么赌?也给我分两成!” 周旭哼了一声:“还不是赌你会不会把他带来,钟妙啊钟妙,你这样钢铁的心肠,竟也有这样绕指柔的时候?” 他瞧了眼顾昭,又问:“说起来这辈分该怎么算?喊师侄不对,喊嫂子更不对,算了!你们什么时候结道侣?” 顾昭老老实实跟着钟妙坐下,低声道:“周岛主不必烦恼,我没什么紧要,一切都听师尊的。” 周旭嘶了一声。 他也说不出这感觉是什么,好像是在哪里听过这个腔调,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对劲。 想不出就不想了,周旭一挥手:“难得今日大家有空齐聚一堂,尤其是妙妙,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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