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从三日前便在赌坊里呆着,他一坐便是一整晚,直至到了赌场的后半场才会出手。 他说,他只找赌术最精湛之人。 前日在赌坊手气最好的是个中年男子,跟黑袍人比了三局之后就脸色苍白,仓皇而去。 昨日有人听说黑袍人的事迹,一个妙龄女子特意等在赌场,没想到,跟黑袍人比到最后吐了一口血,说什么都不敢比了。 今日没人出风头,只有庄家稳赢。 在黑袍人将目光盯在赌坊老板的时候,沈七弃便出现了,大秀赌术,黑袍人这才找上了沈七弃。 沈七弃眸子微微一动。 她看向西门。 西门亦是在看着她。 不知道为何,沈七弃从他面具之下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西门的手指修长白皙,能看出清晰的青色血管。 他向着沈七弃伸手,声音里依旧冷淡:“坐吧。” 沈七弃:“……” 她总算是明白老乞丐为何让她去一间赌坊了。 这个黑袍人,绝对不简单。 而她的小师父西门,似乎亦是有些不简单。 “赌什么?” 她随口问道。 黑袍人亦是坐在她面前。 烛火下,只能看到一点胡子拉碴的下巴。 他说: “只赌三局。” “分别是,生、死、命。” …… 沈七弃觉着黑袍人多少有些大病。 “敢问尊驾大名?” “裘白衣!” 沈七弃拱手:“久仰久仰……没听说过!” “要不然,你回家睡觉得了,赌这些干嘛?” 这里若都是凡人便好了,赌钱嘛,出不了人命。 可是这里是极乐城! 极乐城鱼龙混杂,什么势力与修行者都有,便是连刚才的赌局里都是有修为的修士,赌钱便是赌钱,而赌命,便是真的赌命。 这裘白衣说是赌命,沈七弃便不怀疑,最后输了便是给出来命。 有人窃窃私语:“不是命吧?只是那么说法,前两天赌输了的人不是安然无恙地走了?” “是啊!也许只是恐吓一番?” 沈七弃勾了勾唇。 她可不信前两位赌输了的人真的安然无恙走了,毕竟,这是赌命的。 赌注亦是有些特别,需要各自拔下一根头发,放在一起。 这对于修仙人士来说,乃是无可反悔的契约。 她的视线落在黑袍人的那根长发之上,似是发现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道:“赌就赌,只不过,若是你输了,可要愿赌服输呀。” 裘白衣:“那是自然。” 西门微微俯身,准备摇筛盅。 “我不相信他。” 裘白衣说的直爽。 “好,”沈七弃道:“那我们就互相摇筛盅!” 第一局,生。 沈七弃凝神聚气,干脆地摇晃筛盅。 裘白衣胸有成竹,他赌了9点。 他并非按照赌大赌小来算,大小虽然概率更高,却不如赌点数刺激,赢面更大。 果然,揭开筛盅,他赌对了。 沈七弃亦是。 沈七弃抱拳:“承让承让。” 裘白衣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喃喃自语:“两人俱是生……” 第二局,死。 沈七弃丝毫未退。 裘白衣抬起手,似是擦了擦冷汗。 竟然又是平了。 第三局,裘白衣道:“这次,换成自己摇自己的筛盅,我们以自己摇出来的点数比大小。” 临时换了约好的方式,沈七弃耸了耸肩:“好,奉陪!” 西门瞥了一眼沈七弃。 沈七弃冲着他一笑。 西门叹了一口气。 裘白衣摇晃筛盅,佝偻的身形都变得更笔挺了一些。 他对自己胸有成竹。 沈七弃亦是摇晃筛盅,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裘白衣。 这局,赌的是命。 裘白衣似乎一定要拿下她的命。 “喂,你有没有想过你赌输了怎么办?” 裘白衣“啪”的将筛盅落在桌子上。 他桀桀大笑起来:“我不可能输!我先开,同样的点数,先开为胜!” 沈七弃:好吧,这家伙是个疯的。 沈七弃落筛盅:“行,你开吧!” 裘白衣哈哈大笑,他抬起手。 筛盅里本该有三枚色子,每个色子最大数为六点,现在,一枚色子已然分裂成两半,竟然变成了四个六点! 有人惊呼起来:“一间赌坊的色子乃是最用上等玄金石所制作,便是连大乘期的高手都难以将它毁坏,更何况……在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 能不伤筛盅而将玄金石所制作的色子弄裂开一个,并且全都恰恰好都是六点,何其困难! 这天下赌术,就在裘白衣之手也不为过。 所有人担忧地看着沈七弃。 裘白衣哈哈大笑,便要拿起沈七弃的一根发丝。 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手,“且等着。” 裘白衣脸色一变:“难道她还能胜我?这赌局已经结束了!” 西门淡淡而笑,笑意里有些嘲讽:“这赌局,还没有结束。” 沈七弃已然打开了筛盅。 场间静默了。 这比刚才的惊呼声都让裘白衣难受。 他愤愤不平地扭过身来:“我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出来点数……” 裘白衣愣了。 在赌桌上,整整齐齐,六个六点。 三枚色子俱都分裂成完整的两半,每一半都正正好向上显示着六点。 三十六点,压死了二十四点。 “这怎么可能?” 裘白衣霍然指向沈七弃:“三枚玄金石,你俱都能切开?我并未感觉到任何灵气波动,更何况,这筛盅乃是特殊制造,你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不不,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作弊!” 他疯了一样,直接扑过去,要拿走他的发丝。 西门将他的肩膀按住,摁在了赌桌上:“愿赌服输。” 沈七弃嘻嘻一笑,“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 “不!” 裘白衣疯了一样,周身涌出来无数的黑气! 那黑气浓稠阴森,就像是笼罩着千年万年的怨气,只需要一点点便能将人冻死,只觉着冷到心底发颤。 他挣脱出来西门的钳制,化身为一片无形的黑雾,将整个赌坊笼罩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还想抓住我?” 无数的负面情绪将人吞噬,有的人已经支撑不住,霍然倒地。 沈七弃一脸鄙夷:“果然,赌徒的话,不能信。” 她不慌不忙,冲着西门抬了抬头。 西门微微叹气,他一抬手,从一间赌坊的四面八方飞射出来无数的灵气捕网,冲着黑雾而去! 这灵气捕网汇聚成玄妙的阵法,半个时辰后,裘白衣被抓到了。 沈七弃慢吞吞走到裘白衣面前,举起来他的发丝: “输了,就得认。” “不然当一个赌徒,都当的很没面子。” 沈七弃从来不相信赌徒的话。 她混迹市井瓦子,早就知道赌徒的嘴脸。 俗话说,赌不能沾染,沾染后便六亲不认,这是真的。 沈七弃是在看到裘白衣的发丝的时候,明白了他是个什么东西。 寻常人的发丝生之有根,乃是有天地之气,可是裘白衣的发丝没有根源,只有一丝淡淡的怨气。 这种怨气极为难觉察,因为它并不属于平常所能碰到的怨气,更像是…… 冤气。 联想到前些时日的大冤过境,沈七弃便明白了裘白衣的身份。 裘白衣的赌局乃是生死命,那么便是真的要沈七弃的命。 他想杀沈七弃,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我不认!!我不认!!我还可以赌!!我一定能赌赢!!” 裘白衣绝望地大叫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下章更新前所有评论戳红包~
第60章 、钥匙 沈七弃不会相信裘白衣说的愿赌服输的鬼话, 所以在一开始,便悄悄布下了后招,在赌的同时, 布下了阵法。 只是裘白衣乃是大冤之一, 他存活世间,靠的便是冤气。 能躲过魏大人与和尚布下的局,自身已经带着强有力的气场, 一般人很难根除它。 只有让它心服口服, 将这一口冤气自己散了, 沈七弃才有对付它的可能。 裘白衣扔在大叫,他不肯消散, 不肯认输。 穷途末路的赌徒罢了。 现在麻烦了。 他这一口冤气不散,便无法消灭他。 若是在短暂的时间内无法根除他, 被他激起来的大冤之气,很快便会弥漫全城,再次引来大冤过境。 沈七弃的眉头笼上一层担忧。 西门叹了一口气,“我来吧。” “嗯?” 此刻, 经过一场混战,一间赌坊里能站着的人只有沈七弃与西门两人。 现在通知魏大人已经来不及了,西门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吗? 西门的手掌心里,出现了一朵黑色的莲花。 裘白衣看到那一朵黑色火焰燃烧的莲花, 他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那是一张疲惫沧桑的脸, 丑陋黯淡,就像是在赌桌上赌了百天百夜…… 西门平静道:“黑焰焚身, 足以燃尽世间所有的黑暗。” “不, 你……你是……” 他什么话都没说, 直接跪下磕头道:“我认输!我认输!” 沈七弃的眸子里亦是倒映着如火燃烧的黑莲。 她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 一间赌坊一片狼藉,伙计们忙着送走客人,将赌坊重新恢复原样。 赌坊门口的灯笼摇曳,一高一低两个身影从赌坊里走出。 夜黑的浓稠,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男子高大英挺,他抬手,一把油纸伞便出现在掌中。 他撑开油纸伞,两个人在雨中踱步。 沈七弃仰头看他:“小师父,你戴着面具,不闷脸吗?” 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高洁的脸。 西门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特意过来帮我,所为何事?” 沈七弃摸了摸鼻子。 这是她特意过来的吗?她也是来了才知道的鹅! “我要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西门清冷的眸子里装着一个小人,他没有说话。 沈七弃耸肩:“好吧知道你不信。” “理由。” 沈七弃明白,对于西门来说,自己不过是个过客,若是沈七弃说不出来帮他的理由,他也许便要考虑灭口的事情了。 毕竟,刚才西门那一手黑莲火焰,可不是寻常人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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