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有些不解:“你如何能确定她会中计?万一她知道这是陷阱呢?” 那人意味深长道,“就算是她看出来了,也会来的。” 纸鸢尚在纠结之中,“那我……那我便挑一日魔君出征的日子。” 他们二人秘密谋划着,尚不知这一切都被潜伏在房梁上的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鬿雀抱臂冷笑,“果真,这合欢宗的纸鸢就是不怀好意。” 烛龙道,“杀了便是。” 鬿雀眼神微微一动,“不,她还有用。或许让她引那裴宁出去,恰好一石二鸟。” “就算借不了他人之手杀了那个裴宁,也好让魔君看清她的真面目。” 烛龙蹙眉,“鬿雀,我说了,你再怎么看不惯裴宁,也万万不可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你我都知道她对魔君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魔君的手段有多可怖。” 鬿雀瞪了他一眼,“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魔君耽于情爱么?” “若是那个裴宁哪日让魔君放弃大业,那你我二人这些年的心血不都白费了?我们可是要复兴魔域的,你别忘了!” 说罢,她便拂袖而去。 烛龙盯着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hzc不会轻易结束哈,可以说还只是个开始。 如何追求一个姑娘,明白需要尊重女生,顾狗这条路上有许多苦头要吃~
第76章 、在其板屋(八) 等到出征这日,纸鸢亲眼看着浩浩荡荡的魔兵出了城门,才寻到裴娇。 “裴姑娘,我方才看见有一贼人在你寝宫附近转悠,我想去追,却只扯下了他的袖摆。” 说罢,她便将袖摆展开在裴娇面前。 裴娇目光移至那抹袖摆之时,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道血红的上古符文,与道诚真人袖摆上的字样一模一样。 她在魔域西镜的时候,除了为宁长旭卖命,也暗中拜托荣华富贵去调查过这枚上古符文。 据荣华所说,这枚符文于上古典籍中所代表的是一种凶兽,名为玄阴鸾鸟。 玄阴鸾鸟,以幼童为食,乃是上古魔神的坐骑。 随着大荒神女牺牲自己封印魔神,此凶兽也跟着销声匿迹。 但是至上古至今,仍有一群人誓死追随着魔神,他们暗暗组成一股名为玄阴宫的势力,想要复活魔神,颠覆三界。 这股势力极为神秘,隐藏在正派魔域之中,他们或是袖口缝着代表着玄阴鸾鸟的符文,或是背部纹着玄阴鸾鸟的画像,都是极为疯狂的魔神追随者。 道诚真人便是玄阴宫的一员。 裴娇捏紧手中的绣着玄阴鸾鸟的衣角,“他往哪里逃了?” 纸鸢见她这反应,知道多半是成了,语气明显兴奋了许多,“似乎是朝着行宫的南门那头去了,人还没走多远呢。” 正当她心里冷笑之时,裴娇忽而看向她。 她没了往日温柔亲和的笑容,只是淡声道:“这群人不简单,我劝你最好莫要和他们沾上半分关系,回头是岸,好自为之。” 说罢,她便不再多言,匆匆回殿内交代了乌若几句。 不等乌若回答,便像阵风似的离开了院内,徒留一地散落的紫藤花瓣。 纸鸢呆呆地立在原地,想起最后裴娇看她的眼神与不似以往柔和的话语。 恍若她的一切心思都在她面前无从遁形,心中莫名泛起莫名的失落和惊慌。 难道,难道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怀好意。 回想起自己来到长华宫,确实处处碰壁,表面风光无限,实则不知受了多少排挤和冷落。 唯一对自己展露真正笑颜的,便是这位一直被她视为竞争者的裴宁。 可是现在……她却要害了她。 半晌过后,纸鸢摇了摇头。 对不起了裴宁。 要怪,就怪这吃人的魔域,若是不往上爬,明日死的就是她自己。 · 裴娇追着那人的踪迹,发觉此人对行宫内的地势极为透彻了。 甚至明白西边出口此时此刻守卫薄弱。 心中却越发明了,这是一个陷阱。 想必道诚真人已经知道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也知道了蓬莱洲她取回融雪珠的事情,想要杀她灭口。 顾景尧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她和乌若说过,等他回来便告知他一切。 这虽然是陷阱,却也是收获与机遇并存的。 这些日子她从未放弃练剑,有了融雪珠的帮助,服用红参之后修为也涨了一大截,所以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那人修为极高,裴娇追到西宫门时发觉那儿的守卫躺了一片,无一幸存。 她心中更为谨慎,西宫附近乃是魔域南镜内最为繁华的花柳街市,他尚且未能找到机会将她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引去。 魔域风俗更为开放,街上也多卖艺的花楼女子,衣香鬓影,光华流转。 裴娇于人群中穿梭,瞧见那人的身影消失于一片色彩斑斓的花伞之后…… · 纸鸢料到裴娇会让乌若禀报魔君,她自然不能让乌若坏了她的好事。 有了那神秘人给她的法宝,加上合欢宗的魅术,便能暂且让乌若失去神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直到傍晚,魔君率兵归来。 纸鸢特意使上了苦肉计,划伤了自己的腕部,这才哭哭啼啼地前去“负荆请罪”。 “魔君,魔君——都是奴的错,奴眼睁睁地看着裴姑娘同一潜入宫内的男子走了,想去挽留之时。” “那男子划伤了奴,裴姑娘还说……还说这与奴无关,叫奴好自为之……” 她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垂怜,“奴没能留住裴姑娘,奴罪该万死——” 纸鸢垂眸哭泣时,长睫掩住眼底暗色。 她就不信了,魔君再宠爱她,得知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跟着别人跑了,还能不动怒? 若是裴宁被那人杀了,那么她的目的也达到了,若是没有……那便等着魔君回来收拾她吧。 而她也能借此机会,获得魔君的信任,而替代那个女人在魔君心中的位置,便指日可待了。 顾景尧身后一身血腥气的将领见美人垂泪都心生不忍,暗叹那姓裴的女人当真不知好歹。 早早听闻她不老实,没想到此番又故技重施,难道以为魔君每次都会包容她么? 鬿雀更是抱着胸冷眼旁观,她特意在今日撤走了西宫守门的鬼车,就是为了让这二人露出马脚。 果然,她们都上钩了,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两个影响魔君的女人都除去。 他们各怀心思,却忽觉空气瞬时冷凝下来。 这才惊恐地发觉身前的魔君周遭散发出浓郁的煞气,他的影子在黄昏的剪影中显得飘忽狰狞。 下一刻,长华宫的天空之上阴云密布,庞大的威压瞬时笼罩而来,远处的枯树从中飞出无数逃命的寒鸦。 黄昏逐渐染上一层沉郁的血色,众人纷纷被震的倒地不起,纸鸢更是吐出一口血来。 她错愕至极,如坠冰窖,瑟瑟发抖地望着那居高临下的青年眼中划过一抹猩红的光。 他的语气渗透着麻木的冷漠与阴鸷:“你确实罪该万死。” 他侧过头,眼神瞥过鬿雀,冷声道,“还有你们这群废物,竟让那种脏东西进了本君的地方。” 鬿雀强撑着威压,浑身哆嗦着,她料到了魔君会发火,只是没想到矛头却指向了自己。 鬿雀深知魔君本性,自然不会傻到去亲自对裴娇对手。 她前一秒还在为自己的借刀杀人欣喜,下一刻却被难逃威压。 这一日长华宫内恍若炼狱,因玩忽职守的侍卫们无一幸免,鬿雀更是因失职被斩断羽翼打回原形。 鬿雀失了羽翼痛苦地嘶吼,若不是烛龙拼死替她扛着魔君的威压,怕是早已魂飞魄散。 也正是魔域南镜正值用人之际,鬿雀和烛龙才堪堪保留了性命。 殷红的血蔓延至黄金台下,众人以性命的代价才得出一个铭刻于心的教训—— 没有裴姑娘的长华宫,便是修罗地狱。 · 正在追人的裴娇显然不知如今的自己的行踪关乎着许多人的性命。 她正专心地追踪着那个人,他生得普通,属于一丢进人群就找不着的类型。 裴娇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中,越过商铺时与他交手,他显然也没想到裴娇的修为竟还能与他不相上下,一时之间没能摆脱裴娇的追逐。 终于,他似是不耐,停在一座断桥前,准备与裴娇来个决断。 他自暗处甩出一道鹰爪勾,冷声道,“谁叫你多管你闲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要怨就怨顾景尧那个疯子,他不仅不配合我们的计划,还害得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差点化为飞灰,记住了,是他害死你的!” 裴娇仰面避过鹰爪勾,随后拔剑朝他袭去。 此人身法诡谲,她担心他会借此逃脱,所以不躲不避,迎面而上。 电光火石之间,那闪着寒芒的鹰爪勾在离她尚有一指之距之时却僵直于原地。 裴娇有些讶异,抬眸之时却发觉那人胸口弥漫出一片血色,他瞪圆了眼看着自己,随后轰然倒下。 他的背部耸立着一抹散发着浓郁魔气的锋利扇骨,准确无误地销毁他的心脉。 一招毙命。 裴娇远远望见立于人群之中身披狐裘高高束起发的少年,他携着一身尚未褪去的戾气和血腥味,静静地望着她。 她未能看出他眼底的情绪,还在可惜顾景尧怎么出手得如此干脆利落。 这人就这么死了,不然严刑拷打一番,还能套出点信息出来。 她不死心,看见他手臂纹着的玄阴鸾鸟,对着他的尸体挑挑拣拣,终是翻出一张羊皮地图。 尚未来得及琢磨,后颈落下一片温热的吐息,裴娇浑身一颤,转身便对上顾景尧黑润的双眸。 不知何时他靠得极近,近到她此刻能看清他纤长的眼睫,微微凸起的眉骨。 他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睫落下的弧度化成一片阴翳。 裴娇觉察出几分异样,即刻转过身背对着他,忍不住开口道,“魔君来得真是时候。” 话音刚落,临近傍晚的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魔域早晚气温差非常之高,她小声道,“忘记带外袍了。” 这时她余光掠过一抹白影,身后的人走近一步,直接敞开厚重的狐裘将她包裹进去。 周身的温度骤然升高,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的人的体温。 腰间紧箍着她的手臂强势而有力,带的她趔趄一步倒在他怀中。 她眼睫一颤,便见他俯身埋首于她颈间,死死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像是久行于暴风雪中的旅人沉溺于温暖的热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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