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往长夷峰的道路果然都是驻守的魔族,他们已然占领了整座长夷峰,原本山明水秀草木怡人瞬时被滔天的魔气与煞气吞没。 隐藏在草木之后的秦文耀认出他们的服饰,悄声道,“这是北境的魔族。” “看来我们对上的是徐北幽。” 这正合裴娇的意,她一直想找徐北幽报仇,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秦文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是一张用符纸包裹的东西,“这是在我们出发之前,有人放在我们房门口的。” 裴娇眨眼道,“这是什么?” 秦文耀贼兮兮地告诉她,“那人附上了一张纸条,说这是徐北幽的毛发。” 裴娇大惊,“这……这他是如何弄到手的。” 秦文耀耸耸肩,“应当是徐北幽身边的人吧,看他不顺眼,得知我们要对付他,所以就将这东西给了我。而且……这张纸条上头还说,愿意帮我们,还是因为为了还你人情。” 裴娇惊讶,“还我人情?” 秦文耀颔首,“不管他是谁,有了这体发,便能以符咒向徐北幽的本体施加极强的禁锢咒文,不过徐北幽好歹是魔域君主,实力深厚,我不确定这枚咒文能控制他多久。” 裴娇却更为乐观,“无妨,能争取多一点时间便行。” 他们的气息尚未隐藏多久,便被驻守在此的魔族发现。 兰璃和甩出鞭子将魔族的士卒扔到悬底,书涵玉与她并肩而战,指挥着自己的灵兽朝着魔族袭去。 位于山崖处的徐北幽居高临下地看着闯入山谷的裴娇众人,他冷笑几声,“魔神已然降世,我魔域可是今非昔比,这些仙洲的人还欲要前来以卵击石,这不是找死么?” 他身后有一身着粉衫的少年殷切地替他扇着扇子,奉承道,“就是,他们也不看看咱们魔君是谁,那可是四大魔君之首!魔神大人可是十分器重您,待到统一仙洲后,您定然是魔神大人麾下最为风光的大将,那个季青岭,怎么能比得上您?” 此人正是卓念慈。 当得知魔神降世之时,他便匆匆自南镜逃了出来,带着合欢宗的全部家当投奔了徐北幽。 徐北幽虽然神情冰冷,但是还是对他的奉承格外受用。 他肯收留卓念慈,无非是看在这魅魔实力低下,说话也算中听,很多事情一点就通,就算背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掐死便行了。不过,谅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他立下了血誓,若是叛主,等待他的便只有绞杀。 再者,还有那个季青岭,他为了复活魔神确实做出了不少贡献,为了同他抗衡,他北境也开始吞并其他势力,正是用人之际,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徐北幽自身后取出魔弓,注视着提着惊龙剑的裴娇,“哼,上一任惊龙剑剑主死在本君手里,这一任我也会让她有来无回。” 话音落下,他便挽弓搭箭,眼底杀意尽显,拇指上的玄铁扳指于烈日的反衬下,夺目逼人。 提着剑的裴娇忽觉一股浓烈的恶意自上空逼近,惊龙剑剑身迅速掉转方向,她挥去一剑,直接斩断了那枚散发着强烈魔息的箭矢。 随后,她蓦地抬眼,望见了立在山崖的徐北幽。 她唇角微微一抬。 找到你了。 裴娇提着惊龙剑,迎着山谷的箭羽直奔徐北幽而去。 徐北幽见裴娇不躲不避,反而直冲自己而来,他神情突变,恼怒道,“找死。” 落下的箭矢携着魔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朝着裴娇的方向落下。 秦文耀拈着符纸,口中迅速念着咒文。 虽然大多数的魔箭都被裴娇挥剑折断,但是面对那少数的魔箭,他都不敢有一丝懈怠。 裴娇的灵力并不支撑她如此过度使用惊龙剑,她望着眼前快成残影的箭矢,可想而知但凡落在她身上必然会把她捅成篓子。 她忽的想起顾景尧的话,迅速抽出背上背着的红伞。 随着绯红的伞面铺开,上头点缀的雪白梅花纷扬而落,而那些坚不可摧的利剑,在触及伞面之时尽数被折断。 徐北幽面露震惊,“怎么可能……?” 这世间尚未有能抵挡他箭羽的法器,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眸色一沉,随后指尖凝聚心血,汇入下一箭之中。 这枚箭矢凝聚了他的心头血,当初便是以这枚箭击败了藏玉那个老东西。 所以就算是这把伞,也护不住她。 裴娇握着伞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附着在其之上的前任伞主的记忆。 万俟永泽并未死在那场仙魔之战中,他受了重伤,虽然未死,不过也早已油尽灯枯。 他仍想着去见顾如笙,越过千山万水,最后却倒在了长夷峰—— 曾经叱咤风云的魔主,已经连路都走不动了。 他的脊椎骨被砍断,皮肉都连不上骨头。 他其实早该死了,但是一直支撑着他的执念,也只是想祈求她的原谅,想见见他们未曾出世的孩子。 他想起她捧着古籍,坐在藤椅上,温柔笑道,“我悄悄找人算过卦,这胎是个男孩,我早早就想过了,叫做言玉吧,希望他能成为谦谦君子,做一个有担当的人,成为一棵树,一把伞,无时无刻照拂着身边的人。” 她抚着小腹,轻声道,“我们以后一定还要生个女孩,让她的哥哥好好保护她。” 那时替她研磨的他温声回应道,“好,生个和夫人一样冰雪可爱的女孩。” “言玉……言玉……” 他颤抖地用自己森白的骨头雕出伞的骨架,以自己脱落的皮做成伞面,鲜血染红了绯红的伞面,长夷峰落在上头的雪,似是雪白的梅花,决绝肃杀地盛放着。 绯红的伞面旋转着,殷红的色泽似是鲜血流淌。 触及伞面的箭矢都被尽数折断,它以伞身护着裴娇,强烈的碰撞使得森白的骨架都滋生了裂纹。 可是这把伞仍未散架,它代替着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在伞下的心爱之人。 裴娇立刻自伞的回忆中抽身而出,她扬声道,“秦文耀,就是现在!” 秦文耀不敢耽搁,立刻取出包裹着徐北幽毛发的符箓,“温师兄、蓝璃、书涵玉,助我一臂之力!” 他咬破食指,在空中迅速地写写画画,一串血色的咒文落下之时,他的身形像是消瘦了一圈,扬声道,“风起过境,鬼魅降服!” 温元秋等人应声,朝他输送灵力。 刹那间,空中一道泛着金光的咒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徐北幽飞去,被硕大的咒文笼罩着,他忽然觉得难以动弹,便连那枚凝聚着他心头血的箭矢都凝滞在了弓弦之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雪白的剑刃挑破他所设的天罗地网,那撑着红伞的少女自成百上千枚锋利的箭矢之中扶摇直上,她生得温软可欺,可是眼神却比手中的剑还锋利。 惊龙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徐北幽咬牙,立刻燃烧修为祭出护心法阵。 眼见裴娇势如破竹,剑尖刺在阵法之上时,那阵法自中心开始四分五裂。 徐北幽见势不妙,他迅速摸向袖中的传送符箓,想要遁走。 这传送符箓可是他压箱底的保命东西,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害他损失如此惨重,待他禀明魔神,定然叫她好看! 可是下一瞬,后心一凉。摸向符箓的手也僵在了袖中。 徐北幽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往日里对他巴结奉承的卓念慈,正举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贯穿了他的后背。 他和卓念慈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徐北幽咬牙切齿道,“卓念慈,你在做什么,你立下了血誓,若是你敢伤我,你也会死!” 那往日里做小伏低、贪生怕死的魅魔露出一抹笑,他生得美艳,笑起来也是风华绝代。 他一面吐着血,一面笑得格外灿烂,“当年谋害剑魔大人的,可不止南荒魔君一人,我回到魔域成立合欢宗,便是为了调查此事,你徐北幽才是那个幕后的主使,为了等这一刻,我等了好久好久……” 他一面癫狂地大笑,一面又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剑魔大人,剑魔大人,您看见了吗,念慈替您报仇了啊!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您把他们当兄弟知己,他们却要您性命!没关系的,他们都去陪您了……哈哈哈……” 徐北幽气急败坏,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些弱小的蝼蚁手里栽跟头。 他掐住卓念慈,却见卓念慈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的身后,轻声道,“裴宁,我不欠你人情了吧。” “别那么小气嘛,你生气起来,就不好看了呀。” 徐北幽瞳孔一缩,他蓦地转头,眼底映出漫天魔焰的箭矢,和箭矢之中朝他而来的少女。 少女手中长剑嗡鸣,雪白的剑光刺目,似是月落山谷,霜色满天。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就像是当年面对万千魔族,提着这把剑直捣黄龙的少年一般。 她也如同他师父一样,成为了北境魔君,挥之不灭的噩梦。 “你断我师父一臂,毁我师父修为,我这人眦睚必报,百倍奉还。” 剑落下的时候耳边灌满风声,温热的鲜血迸溅在剑柄上盘旋的游龙之上。 她悦耳温柔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下地狱吧,徐北幽。” · 随着北幽魔君身死,驻守在山谷内的北境魔族们瞬时失了主心骨,树倒猢狲散,迅速被仙洲弟子们料理了干净。 秦文耀缓步走至裴娇身边,他望向死去的卓念慈,他大仇得报,便连最后死的时候,都是上扬着嘴角。 秦文耀道,“将北幽魔君的体发给我的,就是他了。他蛰伏在徐北幽身边,应当吃了许多苦头。” 他有些别扭道,“虽然我看不惯他,但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算是个硬骨头。” 裴娇蹲下身,替卓念慈将脸上的血擦拭干净。 又替他整理好粉色的衣衫,将他安置在了长夷峰漫山遍野的花丛之中。 他生前最爱臭美,死的时候,也自然要体贴得当。 否则去了下边,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剑魔大人,还指不定委屈地怎么哭呢。
第97章 、乱我心曲(七) 休整了半晌过后,他们便又再度朝着山顶出发。 裴娇抱着那把快要散架的伞,步履匆匆。 此时此刻,她有点想见到顾景尧。 不对,不是有点,是非常想。 她说不清楚为什么,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酸涩无比。 心脉处的封魂锁烫的她喘不过气。 越是通往山顶,空气便越发稀薄,煞气也更为凝重。 已然入夜,血红的月光落下时,裴娇被那猩红的光照拂得心神不宁。 四周飘散着各类的怨灵煞气,远处传来打斗声,匝地烟尘,便连脚下的土地都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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