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竖瞳在背后睁开,如鬼魅般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只贴近着后背的眼瞳配合着狰狞笑容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我是想你永远不能再出现在她面前。” …… 殷棠终于明白,自从抵达操场再被告知他们要以考生亲属的身份参与考试以来,一直隐约察觉到的违和感在于何处了。 说白了不过一句话——信息的不对等。 无论是考生,还是作为“守关者”的亲属好友们,所接收或者说处在这个背景之下所能够接收到的信息差,从一开始就是被蒙蔽的。 “我没事,就是有点勒。” 她腰间缠绕着一根刻印着繁复铭文的墨绿色触手状衍生体,整个人几近悬着坠在半空,仅靠着腰间那股力道支撑身形。 “崽啊,”殷棠掌心拍了拍那根触手,无声叹息。“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看你考试了。” 以撒屈腿单膝跪俯在耸立迷宫的墙体上,两人足下的迷宫内部,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涌动诡物们尖锐嘶鸣。 他分出心神来,闻言似是面露无奈。 几分钟之前,众人还在围观深渊族少年跟骑士长打得火热的时候——虽然阿尔娃一直在担忧地絮絮念怎么这两人好像都在把对方往死里打的样子要不要劝架云云——下一秒从人群所站立着的板块内部,地底岩浆翻涌而出。 殷棠无法具体用语言来形容当时的那个场景,总之一切发生的时候突兀悚然到说是世界末日来临也不为过。 漫天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黑雾,岩浆沾染上人体与考核场地布景,顷刻间爆裂喷发的大火将目视所有东西都尽数烧灼,连人造苍穹都染上弥漫的猩红。 几秒钟之内,他们所站立的出口处区域已是一片火海。不得已之下只好再度进入吃人的移动迷宫躲避,而似乎是故意设计的陷阱,凡靠近迷宫的区域熔浆蔓延的幅度变小了些,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拥有吞噬一切的压迫。 没等他们高兴几分钟,一名小腿被严重烧伤的考生,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的前提下被没有脸的怪物拖进迷宫深处。这仿佛是什么象征预示的信号,紧接着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迷宫怪物在阴影中显露身形,虎视眈眈地望向外来者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殷棠发现,不仅是自己的限制器,所有被佩戴上限制能力使用器械手环的家长们,都已经无法将手环摘下来了。
第35章 35.在?看看鸡 原来从一开始, 这场魔八试炼考核的本质,就不是什么见鬼的击败守关者取得卡片。 类似于一场被精心设计的局中局。一个人去玩密室类的逃脱游戏,那个人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在扮演“逃生者”这个角色,为寻求刺激而参与的一场游戏罢了, 自身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 就在游戏开局的几分钟之后, 那人惊愕发现, 原来他参与的这场“游戏”早已变成了现实, 他在游戏中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那这个时候, “游戏”的本质就发生了改变, 人的心态也自然濒临崩溃。 可那个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如今所经历的一切.自认为是真实存在的绝望逃生,恰好只不过是另外一场被改变了规则的“游戏”。 区别在于, 主动得知与别动下的信息差。 当人在清晰明白自己只是在扮演一个逃生者角色的时候, 他不会认为被杀手追上就是真的要死了, 因为他明白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游戏。 可是, 当人的思维视角被蒙蔽,再加上故意混淆的“真实疼痛感”,让他误以为游戏变成了真实的时候, 一切负面情绪就会前所未有地被放大。 而一切在上帝视角内, 不过依然是一场不会造成人员伤亡的“游戏”罢了。 只不过扮演逃生者的人的状态发生了转变,当临近结束,他惶恐到极致自以为已经死去了的时候, 才会明白原来自己不过依然在参与一场被改变了规则的游戏。 如今他们所面对的,恰是这样一种情况。 特别是在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在场的情况之下,这样大规模.有亲近之人参与进来的虚构营造现实感,会很容易让考生们误认为如今的灾难是一种“真实”。 实质上, 他们只是依然在参与着这场名为魔八最终试炼的考核。 殷棠占据高位,垂眼在翻涌着的迷宫内寻找其余几人的身影。 埃里克单膝跪在一处尖锐的藤蔓之下,短暂与怪物们交了几次手之后,同样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指腹摩挲过手腕上的限制器,抬眼望向悬在半空中的殷棠,两人在视线相对之际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别担心。” 骑士长遥遥做出这样的口型,而下一秒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截粗大刻印着未知铭文的触手竟是直直从高空卷起承重柱,猛地碾碎了朝这个方向压倒过来! 埃里克手腕支撑起身形,为了躲避砸倒下来的柱体不得不陷入无脸怪物们的捕猎范围。 再抬眼时被根根触状体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半空已经看不见魔女的一点裙摆,而那个深渊族少年立于高墙之上,垂着眼皮以一种堪称讥讽的目光斜睨过来。 他咧开唇角,尖利犬牙闪着冷光。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倾巢而出的魔物诡物们利爪撕扯着金发男人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埃里克面目一凝,随即陷入一场苦战中再顾不得其他。 虽然说他们如今所经历的“灾难”是考试环节中被设置好的一项内容,可为确保“疼痛的真实性”,魔法协会投放进考场中的魔兽怪物,必然是携带危险与野性的。 从以撒背后延伸弥漫的触状体们狂舞着遮蔽了天日,他们足下,一眼望不尽边际的滚烫熔岩同样蔓延着炸裂出一个又一个爆破火星。 少年脸上却丝毫未见怯意,反而带着股莫名狂喜的兴奋。 “怎么了?” 殷棠正满地找之前还露了个头的埃里克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了,突然感受到腰间缠绕触状体的力道蓦地收拢了,有些奇怪地抬眼望向自家小煤炭。 以撒呲牙冲自己露出一个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在傻乐些什么。 她有些莫名地好笑,拍了拍腰间触手示意对方将自己放下去。 下一秒小崽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半晌后终是显得有些不情不愿似的将她卷上迷宫墙体,磨磨蹭蹭地将扭动抗议着的衍生体收敛回去。 “我只是想起来,上一次我们被困在魔塔折叠空间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进退两难场面。那时你说,哪怕不幸死在一起了,也要手牵手复活以亡灵体杀回去。” 以撒这么说道,“其实我是很怕死的人,嗯……说是害怕,更多的应该是一种不甘心吧,不甘心死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就以那样卑劣普通的方式。但奇怪的是,自从你说完那句话之后,我从此开始觉得,死亡竟然也变得美妙起来。” 殷棠怔愣片刻,视线彻底从移动迷宫的方向收回。 “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刚才是不是那只粉红兽的迷幻效果还没过去?” 她说着上手想要翻看以撒瞳孔状态,万一在这种地方中了迷幻术情况可就糟糕了。 下一秒,就见少年甚至配合似的微微俯身将脸凑近到跟前,未被束起的惨白发丝垂坠在她手腕上,泛起一阵痒意。 以撒深小麦色的皮肤上隐隐透着不正常的红,瞳孔都仿佛蒙上一层薄雾,显得有些迷离起来。 “啧,你果然中幻术了。” 殷棠察觉到对方身上独属于粉红魔兽施加着迷幻效果的粉尘,当机立顿想要带对方脱离考场范围。 失去考试资格没关系,三年后再来就是了,但若是粉红兽的诅咒在身上停留时间过久的话,是可能危及到心智神经的。 小破孩还真能忍,独自扛了十几分钟竟然都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殷棠带着他就想要离开迷宫范围,下一秒足下所站立的墙体竟是又一次开始有生命似的活动起来。她大半力道都用来维持在以撒身上,一时间竟然也毫无防备,随着惯性直直踏空跌落下去! 密密麻麻的触状衍生体一层层将两人包裹在其中,殷棠还记着触手跟本体是共用一套感知神经的,这一下摔下来肯定无异于骨折之痛感。 她不想让以撒受到太多伤,强行在半空翻身想要去勾一旁的荆棘借力,下一秒指尖所触及却尽数是黏腻潮湿的胶体。 轰—— 举目战栗舞动着的虯结触状体自他身后蔓延,更多的则收拢成一枚密不透风的茧状,严严实实地垫在魔女身后分摊了近乎百分之百的下落冲击。 最严重的几根触手压迫断裂,碎在地面上如同搁浅的鱼般弹动着。 而以撒像是丧失了痛觉置若罔闻,迷幻术的效果下显得有些恍惚的面部神情上勾起一个笑容。 迷宫底层没有脸的怪物们试探性地朝落地的两人逼近,后一秒尖锐惨叫着被狂舞的诡物们贯穿身形。更深处,不可计数的妖魔发出桀桀怪笑,蔓延扩散的烈火熔岩炸裂爆破,随着遮天蔽日的诡物们错乱阴翳而猎猎起舞。 就在这样诡谲而怪诞的场面中,以撒脸上带着沉溺于幻术的痴笑。遮天蔽日的触状体乱舞,他笼罩在比地底一切怪物加起来都要悚然阴冷的衍生体阴翳中,垂头俯在魔女颈窝宛如一条最乖顺的家犬。 “其实我都知道的。” 他轻声道,“现在我们还在考试中对不对?这只是他们设计出来的一个环节。” “……是啊。” 殷棠沉默半晌,仰躺在地上抬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现在你听话,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崽。” “我听话的。” 深色与白皙皮肤交叠在一起,鲜明对比得触目惊心。 仿佛普通的言语不够形成保证,以撒还脸贴着她侧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最听话了。” “嗯,那你起来,我们……” 殷棠话音止住,眼看着此刻状态就好像是喝大了的小崽子不知从哪掏出一枚卡片,又叠上之前顶着众人迷惑目光跟哈尔森换来的另一张图案是门的硬卡,一股脑塞进自己手中。 “嘘——”以撒摇摇晃晃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我.我只给你一个人,不要告诉他们……不告诉他们!” “好好好。”殷棠应付着某名彻底沉溺在迷幻术中的小醉鬼,一面看了眼塞过来的两张卡片。 线条潦草的是阿尔娃的那张门,还有一张,则是枚勾勒着弧形的钥匙。 殷棠:“啊。” 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似有得意地咧开犬齿朝她笑,漫天狰狞的诡物们左右摆动的频率仿佛要摇到天上去,就差直接把“夸夸我”三个字刻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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