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的身份牌,沿着瓦片滚了两圈,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撞到谢乔乔脚边。 谢乔乔垂眼,盯着那枚碧色身份牌;身份牌下坠流苏,上面还刻着字,但刻的不是【张雪霁】,而是【长相思】。 谢乔乔捡起身份牌,却没有立刻还给张雪霁。她单手拿着那枚身份牌,大拇指轻轻一抹牌身上那三个刻入玉髓的字。 * 渔村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也晴朗可爱。 今天学堂放假,老师便让谢乔乔帮忙,把书房里积存的旧书都拿出来晒晒太阳。那些书堆放得太久,有些书难免遭受虫蛀潮湿之灾。 谢乔乔做事惯来细心,每本书都要翻开确认一下,才会把它们摆到太阳底下。 很久没有被拿出来的书初初打开时,都难免有一股涩滞的霉气。但是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儿,就会变成干净好闻的味道。 谢乔乔翻动书籍时——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翻的是哪一本书。或许是【大德先生论】,或许是【百工造极】……总之是本很有年纪的书。 书页被翻动的时候,里面掉出一张夹杂的纸,上面用中洲官话,端正的写着:【长相思】。 底下还有落款,但写的是谢乔乔完全听不懂的话。她把那张泛黄脆弱的纸小心翼翼拎起来,抬头:“老师,这里有张纸。” 正在前面挽着袖子忙碌搬书的青年,闻言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向谢乔乔走过来。他接过谢乔乔手上的纸,习惯性的抖了抖。 但年岁已高的宣纸明显禁不起他这样粗暴的动作,被他抖了两下后,直接破开了。 看着宣纸上被自己抖出来的破口,青年也愣了愣,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要是我先生看见了,又要把我一顿好骂……” 谢乔乔:“这是老师的老师写的吗?” 青年颔首,笑眯眯的:“对啊。我念书那会儿,学院以词调名给学生当代号,我在学院里的代号就是【长相思】。” “不过我都离开学院好多年了,突然再看见这个,还挺怀念的。” 他嘴上说着怀念,手上动作却十分不尊敬不客气的把宣纸折了几折,随意塞进袖笼中。 * 谢乔乔把身份牌还给张雪霁时,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了一次:“长相思,是词调名的那个长相思吗?” 张雪霁接过身份牌,十分不尊敬不客气的抛着它,道:“对,就是那个长相思。道载学宫以词调名任命学生,我刚好分到了‘长相思’这个名字。” 谢乔乔困惑:“每个学生都能分一个名字的话,那词调名够用吗?” 张雪霁弯弯眼眸,笑出声,解释:“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分到词调名的。道载学宫有月考,只有在月考中拿到名次的学生,才有资格拿到刻着词调名的身份牌。” “而且词调名也不是固定的——比如说我这个月的月考没有拿到前三十名,那么学院就会收走我的词调名,送给别的同学使用。” “学生毕业离校之后,也是不允许再使用学院词调名的。” 谢乔乔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看来是以前老师也在道载学宫求学,并且拿到过【长相思】的词调名。 “不过你总是在外面跑,月考的时候怎么办?再跑回去考吗?” “我不一样。”张雪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身份牌,道,“我这个是终身制,只要我不毕业,这个词调名就一直算我的。” 谢乔乔疑惑的望着他,张雪霁干咳了一声,把手背在身后,晃了晃脑袋:“因为我突破了阵法叠加公认的五个上限,研究出了同属性阵法六阵叠加的公式,所以学院为了奖励我,承诺我在校期间,永远不会被剥夺词调名。” 谢乔乔没听懂——但是觉得很厉害。 她面无表情的给张雪霁鼓掌,点头:“听起来好厉害。” 张雪霁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一般一般,也就是前无古人的程度罢了哈哈哈——” 表面谦虚,心里却跟亲手炸了烟火似的爽快。 张雪霁觉得乔乔同学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看这夸得,多真诚啊!看这眼神,多诚恳啊! “因为因果关系,我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名字都没有变。”张雪霁看了眼身份牌上面的字,道,“我上辈子也叫张雪霁,我妈给我取的小名就叫相思。我们那时候已经不流行把名和字分开取了,大家都是直接取名字。” 谢乔乔:“含义会不一样吧?” “都一样哦。”张雪霁耸了耸肩,“上辈子我叫张雪霁,是因为我出生前下了半个月的大雪,连铁轨都冻上了。结果我出生那天却是个大晴天,还冒太阳了——所以我父母就给我起名字叫雪霁。” “就是大雪初霁的意思。” “这辈子——因为一开始大家都知道我是异世之魂,生而知之,所以这辈子的父母一开始也没有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看。‘张雪霁’这个名字,也是学院里擅长占卜术的老师为我占卜出来的,原本就属于我的名字。” “上辈子我还不太喜欢这两个名字来着。因为不管是‘雪霁’也好‘相思’也好,听起来写起来都像是女孩的名字……我妈非要迷信,说什么以毒攻毒,从小起名叫相思,长大后就不会受相思苦。都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一套。” 张雪霁虽然是在吐槽,但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微笑。谢乔乔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但又很难形容出是哪种好,似乎和平时的好心情不太一样。 他偏过头看向谢乔乔,道:“别光我说啊,礼尚往来,乔乔同学你也说一下你的名字。乔乔——是你父母取的吗?” 谢乔乔摇头:“是老师取的。他说‘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给我取其中的‘乔’字,希望我像南山的乔木一样,长得高而大,可以树荫浓郁到足以自保,也足以庇佑他人。” “但取单字又显得冷硬,他说取个叠字,叫起来可亲可爱,所以就叫‘乔乔’了。” 张雪霁频频点头赞同:“确实,叠字叫起来就是要可亲可爱得多——谢乔和谢乔乔,还是乔乔比较可爱。” 谢乔乔:“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张雪霁:“叫‘乔乔’的话,感觉更容易交朋友……” 罗盘指针倏忽滚动起来,张雪霁止住话头,转而看向城主府:“出来了。” 谢乔乔手一抬,从书箱中取走凶剑,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她速度太快,张雪霁都没有来得及说完一句话。 顿时屋顶上只剩下张雪霁和翠色书箱,以及书箱里那把同样没有被带走的翠色青灵剑。 青灵剑颤了颤,发出怨妇似的长鸣。 张雪霁叹气,抬起一只胳膊搭在书箱上,自来熟的和青灵剑搭话:“咱两还真是难兄难弟的,都被落下了。别灰心,我这就背你去找乔乔同学……咦?这感觉怎么这么像那个啥,王宝钏背着孩子去大理找薛仁贵啊?” 青灵剑冷漠以对,并不想理会张雪霁。 张雪霁倒也不生气。他把罗盘塞进衣袖中,随后又把书箱盖子盖回去,背起书箱,扶着梯子慢悠悠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3 10:52:26~2022-05-14 08:4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莓芝士卷 20瓶;garry12、醒醒、江潮无声、Aaaa 10瓶;郭奉孝是Superman、傻乎乎的等、西格玛小天使、不可方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求学难 胡英英趁着夜色, 连自己柔弱美人的人设都来不及维持了,连夜翻墙逃离城主府。此刻她唯一庆幸的只有一件事:自己不是普通人,还可以突破鹿鸣山的迷雾阵, 直接逃走。 她刚翻过墙头,脚尖尚未落地,便感到一股可怕的压迫感——瞬息而至的剑意, 玄黑色的凶剑犹如一根透着尸腐气息的棺材钉, 斜插在她脚尖即将落地的地方。 胡英英吓得浑身发软,整个人跟面皮儿似的严实的贴着院墙,一动也不敢动,咽了咽口水。 谢乔乔慢一步落地, 却并不担心胡英英逃跑。她握住凶剑剑柄将凶剑□□,黑沉的丹凤眼冷淡望向胡英英。 只是一眼而已,胡英英浑身都被冷汗浸湿,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第一次见到气势如此可怕的人类,已然可怕到让胡英英觉得对方并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传说中魔域深处的魔主,全然的冷漠, 残酷, 无情的倾轧。 谢乔乔:“城主府内发生了什么?” 胡英英不敢在谢乔乔面前耍滑头,立刻老老实实的全部交代了:“城主府后院的鹿鸣湖里有一只鬼王!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太可怕了,那只鬼王就差一点点就要长成破茧,等它破茧出来,鹿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这位大人, 我可从来没有吃过人啊, 求求你让我逃走吧!我要是继续留在这, 就要给那只鬼王当小点心了呜呜呜——” 谢乔乔抬眼往城主府内看去, 在浓重夜色中,城主府内零星亮起几盏灯。 她没有再理胡英英,自己跳上墙头,如夜行敏捷的猫,轻快的融入夜色之中。风从她脸颊侧掠过,谢乔乔很快就抵达了鹿鸣湖的一部分。 只是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到整个鹿鸣湖散发出巨大浓重的怨念,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粘稠的泥潭,将人拖入其中。 湖面上,盛放着朵朵苍白如白骨的莲花。 ……又是寄生莲。 谢乔乔心底冒起微不可闻的些许燥意,但很快又被她不动声色的压下。她并不喜欢那种情绪凌驾思考能力之上的感觉——从小到大吃过的亏告诉她,这种行为不会带来任何益处。 鹿鸣湖正中央,一朵巨大的莲花花苞,犹如心脏一般轻轻鼓动着花瓣,强大可怕的怨念正是从花苞中挥发出来。 只是这次从莲花里面散发出来的,却并非魔气。谢乔乔也摸不准这是什么,只能模糊感觉出是不同的能量源。她毕竟还过于年轻,无法判断那些偏门特殊的东西。 谢乔乔踩着水面步步逼近那朵巨大的莲花,湖水中翻滚的怨气一接触到谢乔乔周身剑意,便迅速的被吞噬消散。 她走到了花苞面前,听见里面庞大规律的心跳声。 谢乔乔此刻既可以一剑毁去它,也可以选择听一听‘它’的心跳;她往前一步,如同幻影融入那朵巨大的莲花中。 她选择听一听这些鬼怪的‘片面之言’。 * 好似坠入一片黑暗。 自黑暗中又透出朦胧昏暗的绿色,犹如竹影晃动。 谢乔乔睁开眼,视网膜落上许多交错的,晦暗不明的光线。她抬起手,手掌搭在脸颊上,细长条的光透过指缝照着她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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