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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空翠再次补充：“其实我觉得还有师尊你,但你并不是我的父亲，对我也没有任何图谋，你……你一直在这两者之外。” 余孤烟叹息一声：“也没有对你很好吧。”至少在另一个身份的时候，他都有很克制了。 关于师尊有没有对她很好这件事,元空翠并不想多做探讨,因为这是得不到结果的。 师尊才不会承认,他在溺爱自己，要不是她是成年人的灵魂且三观早就成型，一定会被他惯坏的！就这师尊还觉得他没有多关爱自己，还不觉得他的关心太过。 元空翠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哪里不对。 上辈子就是这样，元空翠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妈妈因病去世，爸爸牺牲，从小她就是家里的宝贝。 几个堂兄爷爷都是非常严厉，只有她备受宠爱，哥哥们也都让着她，包括从小上学，因为在本地所以老师们也知道她的情况，一直对她关爱有加。 除了背着家人考上警校，和爸爸选择了一样的道路时，她几乎没有听到过一句指责。 因此有那么几十年，她并没有觉得师尊对她的过度保护有什么问题，直到她出门转了几圈回来。 后来师伯再次郑重地将师尊托付给她，那时候她想到了自己一个朋友。 她患上了抑郁症，心理医生建议她养只猫，后来她的朋友圈开始对朋友们展示，发出的都是猫猫的内容，抑郁症也不治而愈。 元空翠一直觉得，师伯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元空翠一直将师尊当成她的责任，加倍对师尊好，而师尊又因此对她更好…… 是什么时候超过应有的分寸呢？ 元空翠也不知道。 “师尊？”危机暂时解除，元空翠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还有事情吗？我跟你说，不要因此觉得被发现了就害羞我是自己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余孤烟脸上的表情她有些琢磨不透，这并不平常，但她没有多想，毕竟是师尊，就算有她不能理解的时候，但是她相信师尊就够了。 余孤烟笑了一下，“我没事。” 元空翠小声抱怨：“那就不要突然不理我，我会很担心的！” 余孤烟轻声问：“有多担心？” 元空翠指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有那座山那么担心。” 她脚步轻盈，只当这件事已经过去。 “我知道了。”余孤烟和平常一样走在她身边，“暂停时间偷亲我，是会被发现的。”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元空翠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刚刚放松警惕，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师尊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余孤烟并没有笑，绯红的眼睛看着她，元空翠感到无所遁形。平时再紧急的情况她都能冷静思考中对策，此刻却脑袋卡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经常嘴上花花，并且对于未来婚姻嫁娶一类早有打算，但说到底元空翠只有理论知识，醒悟过来却已经退无可退，被师尊逼到角落。 “你要做什么！”元空翠虚张声势，“难道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余孤烟也没有除了元空翠之外的经历，所做的一切都是处于本能。 他退后一步，“没有。” 元空翠脑海中突然间冒出一个想法：现在要是让他退后了，说不定再也无法抓住他的手了。 在弄清楚这种想法之前，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牢牢抓住了想要远离她的余孤烟。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遵循本能抓住了眼前人。 余孤烟本想推开她，却被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逗笑。 “你慢些。” “才不要！”元空翠大声嚷嚷，“慢些就抓不住你了！” “你抓我做什么？” 察觉到他又想离开，元空翠握紧手中他的衣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放开你。” 她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余孤烟刚刚建立起的心防，忍痛做下的决定瞬间化作虚无。 他试着挣扎，“我不会跑，我永远都是你的师尊。” 元空翠摇摇头：“不要。” 是，他相信师尊会永远都是师尊，但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刚刚的一瞬间是想改变的，元空翠认为，那结果一定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有理有据，很多时候凭借自己的想法就去做了。 “放手师尊就走了。” 余孤烟道：“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说别人，你一定会受伤的。” “可是就是你呀。”元空翠指出，“不要预设，或许换做别人，我是不一样的处理，但现在就是你，余孤烟，是你。” 这样的情景，余孤烟不免想到了将近百年之前。 他是不是没有告诉过小元，顾剑是他的后人，是他弟弟的后代。 偌大的余氏，只剩下零丁几人，即便如此，顾剑也不是一直能忍受他这个祖宗的脾气，所以才会拜在大师兄门下。 但是有一天，她忽然带了个小姑娘来找他。 瘦弱的样子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小太多，当时余孤烟其实并不想带着她。 但顾剑说，如果小元不跟着他，在外面很容易受到伤害。 “……她一点都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爱，谁要都愿意分一点啊。”顾剑说着苦恼的话，却是微笑着，“还是给祖宗你好了，缺啥补啥。” 在他想揍一顿这个不肖子孙之前，顾剑脚底抹油跑了，留下猫崽一样元空翠揉着眼睛醒过来。 “师尊，师尊，你在想什么？”元空翠不可思议，“我还拉着你呢，你都能走神，还说我呢，你看看你的警惕心。” 现在的样子和过去重叠。 余孤烟说：“我想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第69章 “有我可爱吗？” 余孤烟道：“和你一样可爱。” 元空翠皱着眉头,“不会就是我吧？” 余孤烟看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问道：“你怎么知道？” “直觉。”元空翠说。 “刚刚你要是说‘直觉’，也许我就相信了。” 见他没有要再走的意思，元空翠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我觉得一开始没有发现,后面却因为直觉发现,或许有些不够真实。” 事已至此,他们都心知肚明。 余孤烟问：“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元空翠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讲起了条件：“你告诉我为什么假装不记得，然后我才能告诉你。” 余孤烟苦笑：“这还需要理由吗？” “怎么不需要！”元空翠生气地说,“我怎么能不需要理由？明明前一刻还开开心心和喜欢的人同床共枕，结果醒来之后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咬字很重,一定有将自己的委屈全都倾泻出来。 “你知道这有多过分吗？那可是过去好几万年前，陌生的时间空间，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余孤烟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小元这么厉害了,怎么会害怕？” 元空翠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哭出来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她只想一口气将自己的委屈全都告诉师尊！ 明明是超级好的师尊，为什么会对她做这种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醒来后发现在陌生世界这件事多可怕啊。 “和我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那可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这种情况难道你不会害怕吗？” 余孤烟说：“不会。” 元空翠噎住。 他说：“对我而言,这世上并没有称得上危险的地方。” 元空翠同时说：“可是说不定你就见不到我了。” 余孤烟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他不怕任何危险的敌人，不怕出现在陌生的世界，但是再也见不到小元，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余孤烟便无法理所当然地说下去。 元空翠在他面前向来是习惯得寸进尺的,见他沉默不语,气势也不再咄咄逼人，立刻向前一步反而逼住了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对不起。” 元空翠顿住，十分不习惯他这幅样子。 不是说他从前没有对她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虽然他确实不会对别人说，但对元空翠并没有吝啬过。尤其是小时候的元空翠，十分难哄，余孤烟经常一脸头痛地向她道歉。 只是现在完全不一样。 余孤烟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飘飘说出来。 是的，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欠小元一个道歉，但他以为自己不会说出来，或者永远不会有说出来的机会。 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小元也如同过去种种一般离他而去之后，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元空翠不自在地问：“是我太咄咄逼人了吗？” 这句话仿佛落花坠于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随后沉入水中。 水面逐渐平静下来，余孤烟却知道那朵花确实已经进入血肉之中。 正担心着自己的师尊，额头突然被他戳了一下。 元空翠困惑又有点不高兴，“你在干嘛？” “不要这样为我找理由。”余孤烟说，“你这样体贴退让，只会人更想欺负你。” 元空翠摇摇头，“师尊不会。” “我不会，别人也会。”他露出属于成年人的掩饰般的微笑，“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后半句话刚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余孤烟想，这句话未免太过轻佻，实在不像一个师尊对徒弟说的。 至少不应该是在曾经有过什么的师徒之间。 没有那段过去，他们大可好无芥蒂地开着玩笑，没有人会多想，但有了过去，一个玩笑也像是某种暗示。 余孤烟无法忽视。 他偷偷抬起手，短暂的回溯一下时间并不是多么麻烦是事情。 但就在他要这么做的时候，元空翠却说：“那就不要把我交给别人。” 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语气也随之更加坚定：“不要把我推开。” 余孤烟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他问元空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不知道再说什么的人不是小元，是他自己。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种子便已经开始生根。 他期待元空翠怎么做，期待她怎么回答？ 余孤烟忽然转过身。 他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在告诉小元这么做不对，而且希冀她能反驳自己，告诉他，他们可以。 “怎么了？”元空翠不解，“你今天都不像你了。” 这种时候还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有她了吧。 余孤烟在心中苦笑。 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什么都不缺，只缺那一点勇气。 小元最不缺的就是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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