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混战时的白泽觉得,只要他证明自己不会输给大师兄,小师妹就一定也会喜欢上他。 即使没有喜欢大师兄那么喜欢,只要她也喜欢他,就可以。 当年太行山猰貐一战,白泽奉命为大师兄阵外护法。 在接到碧霄所在东西山脉危时,白泽毫不犹豫丢下大师兄赶去了东西山。 后来,大师兄太昊因此战殒。 那次,所有人都迁怒白泽,愤怒指责他不以大局为重,将太昊师兄的死全部怪罪在他身上。 就连碧霄也因此责怪他,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离开降坤阵。 那时候,父神以身祭天道,诸神之战亦平息,接下来的事便是一统四海三界,众望所归的上古第一神太昊是所有人心中登临天帝的人选。 然而没想到,就在天帝推举前的太行山一战中,太昊上神因此陨灭。 白泽永远忘不了,当时碧霄来找他质问时,她的神情和眼神。 她哭得双眼通红,泪痕满面,眼眸充悲恸欲绝,面色憔悴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用冷厉而怀疑的眼神质问:“大师兄和猰貐坤魔大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 白泽黑眸泛着晦涩的黯然,深深看着碧霄,因为大师兄的死,她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他垂下眸子,看向她的小腹。 没错,他的确在关键时刻离开了降坤阵。 可如果现在要白泽重新选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放下大师兄,去救她……还有她和他的孩子。 令白泽悔恨痛苦的是,他为什么没能早点赶回降坤阵。 等他赶回降坤阵时,看到是已是碧霄挥着沉影剑在魔阵中杀红了眼的样子。 她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血,淌在血泊中抱着大师兄悲恸大喊,声嘶力竭。 那一幕,让白泽如坠深渊。 他知道,大师兄死了,可在碧霄心里,再也没人能撼动大师兄的地位。 白泽疯了一般狂奔过去,将碧霄揽进怀中,流着泪亲吻她的发顶:“阿霄,阿霄!” 只要你没事,只要你没事。 可是他低下头,却看到一滩血水从她双腿身下流出。 白泽慌了,双手捧着碧霄的脸,在她耳边轻哄道:“阿霄,快起来,我们回去,你受伤了。” 她的身下流了这么多血,孩子恐怕要没了。 他想要抱着碧霄起身,可碧霄紧紧拽着太昊的神躯不肯松手,悲伤过度的碧霄双目呆滞而悲切,整个人如浴血中,她的眼里只看得到大师兄,无论白泽在她耳边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他疯了,她也疯了。 等到其他几个师兄赶来,将碧霄和大师兄尸身拉开,白泽发狂地带着碧霄回到不周山。 然而一切已晚。 孩子果真没了。 碧霄沉侵在大师兄陨灭的悲恸中,昏睡三天才醒来,根本不曾知晓,自己肚子里曾有过一个她和白泽的孩子。 白泽不敢告诉她,更不敢让她知道他早已知道却瞒着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碧霄为了大师兄的死悲恸欲绝,沉默地面对她因大师兄之死对他的质问。 面对碧霄剜心一般地质问。 白泽眼眸复杂沉痛,薄唇几番阖动,终究没有解释。 大师兄的确因他离开降坤阵而死,白泽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卸这一点,他选择承受一切指责和猜疑。 后来,他索性挺身而出,在大师兄和二师兄一死一伤,所有师兄都士气低沉的局面下,顶着众神的揣度和畏忌,接过了本该属于大师兄太昊的天帝之位。 做了天帝的白泽时时刻刻想,只要他做得比大师兄当天帝更好,阿霄就一定不会后悔自己选择他。 他励精图治,昼夜忙碌。 那时刚刚肃清妖兽群魔的三界,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般平静。 魔冥并未完全平息,余孽妖兽仍在下界频频作乱。 斧阙姬玉等几位师兄见他顶替大师兄上任天帝,冷笑之下直接带着双腿受伤的二师兄去了归墟隐世,从此再未过问三界之事。 从前纵横四海三界的上古七子神,就这样分道扬镳。 刚登位的那几百年,白泽一人镇压天界整个天庭百官神君,个中艰难阻塞无人知晓。 慢慢地,白泽一次又一次用雷霆手段震慑住整个三界,他的天帝神威扬遍三界,四海朝伏,诸神一统。 然而等他回头,见到的却是碧霄用陌生又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她不再对他笑。 他送给她的东西,她不再看一眼。 当他披星戴月从战界赶回天宫,见到是却是她背对着他的身影,她宁愿装睡,也不愿见到他。 白泽做这么多,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向她证明,即便大师兄没了,他做天帝也可以做得比大师兄更好。 他只想让她忘记大师兄,慢慢地,彻底地,真心地,爱着他。 可是为什么,她反而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白泽拂去嘴角血丝,双掌覆着面庞,声音似哭似笑。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 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弃他而去。 凌霄殿已经半月没有举行殿会,除了守殿的神将,其余天官仙君也不敢帝君心情低沉的时候来自找霉头。 作为亲卫,只有项古敢硬着头皮在这种时候求见。 “帝君。” 项古走进内殿,瞧见殿中灯影昏暗,只在鼎案两侧摆在两盏夜明珠,帝君双手支额拄在案前,浑身如墨衣袍几乎要与身后那张巨大的漆黑鼎椅融为一体。 “何事。”低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项古立刻收回视线,垂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寸长宽许的玉简:“帝君,这是属下昆仑山拦截到的一张邀请柬,是从归墟发出的。” 项古默默将玉简呈到鼎案之前。 白泽睁眼,缓缓伸手,拨开玉简。 柬上用朱红的玉批写着一行言简意赅的字—— ‘碧霄上神将于三月初一在归墟开招亲大会,特邀昆仑诸君莅临参加。’ 白泽垂眸看完,薄唇颤动,居然笑了笑。 然而那表情却叫项古却看得心头一惊。 帝君眼眸布满红丝,瞳眸漆黑,眼底全是青色阴影,手背上血管青筋绷起,面上却平静得令人害怕。 自从天后娘娘走后,帝君就没有一天合过眼。 “帝君,要不要……属下去将这些玉简全部拦下?”项古迟疑地问。 白泽缄默良久,摇头,若是让她知道他这样做了,只会惹得她更恼怒厌恶他。 白泽拄了拄权杖,眼眸沉沉问:“洛英可还活着。” 项古道:“帝君放心,此女行踪一直在属下掌握中,自她从天宫逃回落霞峰,后随玄清去了一趟归墟,从归墟离开后,便回了落霞峰。期间便是苟弼受玄庚上神之命秘密找过她一次。秘会内容暂且不知。目前看来,她应该是玄庚上神那边的人无疑,当初她蹊跷出现在北荒,的确不像是玄清神君主使。” “把她给孤带来。”白泽眼眸闪过寒冽,“孤要亲自审问她。” “是。”项古应喏,领命而去。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白泽长眸深邃,敛眸盯着那张朱笔玉柬,看了很久很久。 …… 这一封封来自的归墟的邀请玉柬传出后,各方神君纷纷打听。 “诸位可曾听说了?碧霄上神同白泽帝君和离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据说当时整个天界都轰动了,但消息被白泽帝君强行压了下来,这时候才传到咱们这里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据我一位在天界任职的老友说,好像是因为一个叫洛英的神女,帝君要封她天妃,碧霄上神不同意,后来就闹了和离。” “哦?这洛英神女究竟什么来头,竟能让白泽帝君都心动,难不成比碧霄上神还美?” “谣传罢了,普天三界,若论姿容,谁能比得过碧霄上神,她可是父神座下碧莲子幻化的真身,见了她真容的无不自惭形秽。若白泽帝君真要纳她做天妃,现在碧霄上神已走,怎不见有动静传出。” “是啊,想当年妖神大战时,我曾远远见过一眼碧霄上神,至今记忆尤深,当时的芳华罗刹可是四海三界诸神心中的白月光啊。” “诸位,既然都收到这请柬了,那可打算前去归墟一试?” “这……白泽帝君那边,恐怕不会置之不理罢?” “邀请谏是碧霄上神发的,咱们既然收到,不管去了是不是真的招亲,有生之年能再亲眼见见碧霄上神也不虚此行。反正不算你们去是不是,我是去定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去!” “对,就冲能亲眼见我当年女神一眼,归墟此行,去定了!” 四海三界闻风而动,各路神君纷纷赶往归墟。 即便深居简出三千年,碧霄当年的仰慕者们仍旧能从归墟排到昆仑。 作者有话说: 看了这一章后你们从头再看一遍和离前十章,兴许会有不同理解。
第29章 白泽视角 洛英回到落霞峰洞府中禁闭。 落霞峰弟子们并不知道玄清神君对洛英的处置, 是以仍旧将她当做嫡长大师姐对待,每隔三日给她送一次灵饮,态度恭敬。 这天, 洛英听到洞府外细微声响, 睁开眼。 来人却不是每回替她送灵饮的弟子。 “洛英神女,帝君要见你。” 项古站在洞府中, 神色漠然, 洛英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但洛英却一点不慌乱。 因为她知道, 只要她等在这里, 那几个男人总有一个会来找她。 只是想到那次白泽帝君抬掌震向她天灵盖的慑人杀意,洛英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项古将军, 带路吧。”洛英站起身, 神色平静地拂了拂头发。 倒是项古,略带怪异地看了洛英一眼。 她这番装扮, 咋眼一看,竟跟天后娘娘有三分相似, 莫非…… 项古没敢往深处去想, 只奉行帝君的命令将洛英押送到天宫审问。 再次来到凌霄殿,洛英俨然已是另一番心境,她做好了翻身一仗的准备,更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 洛英推开那扇她曾无比向往的神殿大门, 迈步走了进去—— 大殿深处,没有之前的灯火通明神光笼罩, 看起来有些昏暗, 有些寒凉, 四周的莫名低气压让洛英走着走着, 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 上方黑色鼎椅中,身型高大气势深沉的男人同样一袭玄黑衣袍,一手拄着权杖,一直放在额前。 深邃挺拔的鼻骨拢在阴影立,长眸微阖,薄唇冷削。 凡界有句俗话说,薄唇的男人都薄情,洛英忍不住讥诮地想,这话怕是一种讽刺吧,她所见识的这几个男人,哪个不是越是薄唇越是自诩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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