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远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说话。 他其实还有些事没告诉奚远。 一开始这些人的确没有打算多管闲事,只是他们对他却有种莫名的狂热,生怕他出一点事一样。所以最后奚远能一起被救回来,是因为他扯掉了这些人给他包扎的纱布,拒不配合救治,所以为了安抚他,才带着奚远一起回来的。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自己,可话到临头谢念远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半晌,他才道:“还有一件事。” 他看着奚远,漂亮的眼角往下垂,语气里有着忐忑又有些迷茫。 “我觉得,这里好像才是我真正出生的地方。” 奚远心里一咯噔。 什么情况,她的身世她还没搞清楚,谢念远怎么突然也说这样的话。 青年的目光与她对上,他明白了后者眼里的疑惑,于是主动起身走到墙边拉开了遮光的窗帘。 外面其实也没有太亮到哪里去,血红色天空还是那样昏沉,但是没了窗帘的遮挡,奚远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守卫。 他们穿的是深绿色的制服,最惹眼的地方就在于部分人的头发也是绿色的,当然再绿肯定比不过谢念远的绿,他们多数都是黄绿。比起之前在暮日街道里时不时才看到的头发异色的人,这里明显更像是发源地,而这些也已经足够说明某些事情了。 “发色又不能代表什么,”奚远还是嘴硬,又看他,“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他们跟你说什么了,要带你去认亲?” 谢念远摇头:“他们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先好好养伤,之后再和我说其它的。” 奚远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理解谢念远此刻的心情的,虽然她更好奇这种事是怎么会发生的,这可是两个世界的跨越啊。 “那谢伯父他们之前有和你说过你的身世问题吗?” 谢念远摇头,客观道:“我不是爸妈亲生的,但是他们对我很好,弟弟对我也很好。” 奚远诧异了一下:“你早就知道?” 谢念远眸色复杂地看她一眼,点头:“嗯,很小的时候我有记忆的。” “那你比我好啊,我现在脑子清醒点了,刚刚捋了下思路,我发现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暮日的人了。”一说到这个奚远就觉得眼前又在阵阵发黑,这跟要她命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最后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待验证,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她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住谢念远叮嘱道,接着左顾右盼,“对了,一说起这个差点忘了问,那把剑呢,它不粘我手了?” 想到这个她就又来气,要不是那破剑,她和谢念远早安全返回帝国了。 谢念远从旁边的桌上将那一把被布匹包裹的东西拿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它不跟之前一样发光了,不过还好是这样,那些人才没有注意到这把剑。” 否则肯定横生事端。 奚远揭开布,发现原先那把亮眼的金色长剑,这会儿低调无比,像被人抽干精气一样,而她努力回想着最后谢念远倒下后发生的事,大脑里却只有一片空白。 “我昏迷了多久?是因为离气突然出现,那些紫衣人来不及对我们动手,所以我们才侥幸活下来了吗?” 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远远你已经睡了三天了,那些紫衣人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谢念远满是歉意,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一醒来就在这儿了。 奚远觉得不对劲,当时那个情况,那个拿杵的想趁机杀了她和谢念远两个不是动动手指的事,这样竟然都让他们捡回来一条命? 看她蹙着眉,谢念远摇头:“远远,先别想这件事了,你先休息,把伤养好。还有,这里的位置好像太远了,我们的收发器接收不到信号,暂时没办法和帝国那边取得联系。” 奚远想起她和那个紫衣男人在那片原野上打架时看到的那支刻意避开的帝国救援队伍,她表情淡了下来。 “远远,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这么快下床的。” “谢念远,你说这话的时候先看看你自己,你腹部那里受那么严重的伤还乱跑什么。” 谢念远不说话了,就用那双澄澈的眼睛望着她,让人看着想欺负。 “已经不痛了,他们给我的药好像效果很好,远远你呢,你的手还痛吗?” 奚远摇头:“所以在我昏迷的这几天,他们有什么特殊的人找过你吗?” 谢念远点头:“有一个老人,很老很老,他说欢迎我回家。” “……又是老人?” 不是她搞歧视,暮日那个变态城主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她总觉得年龄越大的某些方面肯定就越扭曲,比如心理。那就是个疯子。 但她也不会因此就一棒子打死所有同一个年龄段的人。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凭你的直觉。” 谢念远摇头:“不知道,我看不出来,但是他看我的目光,我很不喜欢。” “那就是有问题。”奚远笃定道。 在这个世界栽了那么多跟头,她宁肯多留十个心眼子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她微微低下头,示意谢念远靠近一些:“这几天他们没什么异动我们就安心养伤,我找机会摸清周围的布局,等你能跑了,我们就趁他们没防备离开这里。” 后者立马道:“我也可以探路,我的能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奚远噗嗤一下笑出来:“知道了,但这几天你先别急,你睡在哪里的,要不我们住一起吧,到时候要是又有人来找你,我还能帮着把把关。” 谢念远的眉眼顿时就明亮了,他点点头:“那我去拿东西!” …… 接下来几天,奚远和谢念远两个人难得拥有了一段虽然平淡但安宁的日子。 期间奚远一直尝试用收发器联系廖尺他们,但是始终没有回信,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暮日一别,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逃出去没有。 至于剩下的时间,她借着散步为由,将她和谢念远所在的这座院子的守卫换班时间和路线都摸了个透。 这些日子她都是和谢念远住在一个房间的,两个人睡两张床,她也见到了后者最开始说的,欢迎他回家的那个老人。这里的下属都喊他领主。 对方对谢念远真的很好,起码就奚远所看到的,这段时间他总是无条件地让人给谢念远送来最好的吃穿用度,每天都会询问后者身上的伤情,所有的伤药也用的是最名贵效果最好的,简直像当亲孙子一样在照顾。 那股真诚劲,有些时候让奚远怀疑的态度都止不住动摇。 一直到今天,领主带着他的下属又送来了一批最新采摘的鲜果一一摆在桌上,奚远两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念远,这么些天,你身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谢念远拉了拉袖子,简单回应:“嗯。” 领主欣慰地笑了,他坐在距离青年最近的椅子上,青绿色的古朴长袍拖地,他端起一杯茶道:“你不知道,那天看到重伤的你被带回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有多么沉重,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们圣木遗失在外的孩子。” 谢念远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奚远好奇道:“可以问一下您怎么看出来的吗?是看头发吗?” 她的表情无辜而认真,像是真的想弄清这件事。 领主笑着看她一眼,摇头:“当然不是,外表的形象只是最浅薄的相认方法,也是最站不住脚的方式,我与他同出圣木,作为同族一脉,最亲近之人,自然是血脉间的相互吸引方能使我们的灵魂也产生共鸣。” “……”奚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领主笑着,又顺着奚远问的其它几个问题都耐心解释了一遍,话题终止,他突然看向边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念远,道:“念远在外一个人艰难成长至今,如今也已成年,该准备准备,进行新生了。” “新生?那是什么?”奚远又快人一步。 领主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些不悦,又很快隐去,他笑着解释道:“我们所见之爬虫,唯有破茧才能成蝶,不破不立,所谓新生,就是这个意思。” 简单明了的几句话,但是面前的两人都没明白。 “没关系,不明白也没关系,新生对于你,对于我,对于我们圣木之土的所有人都是无比重要的一件事,我会帮你的。”领主笑了。 谢念远只觉得周身一股恶寒,他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领主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向他们告辞,临走前嘴里还念着:“没关系,没关系……” 年迈的老人背着手,褶皱下的眼睛眯着,眸光闪烁。 “他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奚远脑海中警铃大作。 这是终于打算出手了吗。 “我不知道他说的新生是什么意思,但是总感觉不是好事,远远,我们今晚就走吧,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再有什么影响的。”谢念远好像变得烦躁起来了。 连他都这样表现了,奚远当然不可能还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当晚两人就草草收拾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在血红色的天空达到最昏沉时,他们避开守卫,按照早就踩好点的路线,朝着院外潜伏离开。 然而当周围举着火把的一众守卫将他们团团包围住时,奚远才明白上当了。 “领主这是什么意思?” 领主的满是沟壑的面容平淡,上前一步道:“这话该我问小友吧,这么晚了,你们想去哪里,是下人缺了你们什么吗,那你们只管吩咐他们去拿便是,何必还亲自出来一趟。” 奚远笑了,笑容无辜:“我们就是看着天色不错,出来赏赏……云?” “带着行李赏云?好雅兴。” 空气安静一片,事情已然至此,奚远也不装了。 “领主大人,这些天非常感谢你们的照顾与款待,但是我们呢也确实还有些其它事情急着去做,不知可否让我们先行离开几日,等到把那些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回来?” 领主笑着,笑意不达眼底:“这……或许容本主不能应允了。” “啊,那好吧,你既然不允许我们就不走了,我们这就回去睡觉,回去睡觉。” 对方人多势众,正面硬刚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再等等,总能找到其它机会的。 但是对面明显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他想让谢念远安心地留在圣木之土,所以他打算砍断奚远的双手双脚锁在院中的天井之上,这样,谢念远也就会永远留下来了。 “有病吧你。”奚远直接爆了粗口。 她就知道,果然凡是这个世界,老一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一个喝人血,一个要做人彘,神经病,那大家就翻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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