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没给你把笑笑带过来。”蒋蔓道。 “特殊时期你能来都不容易了。你别说学校不同意,就算学校同意了我婆婆也不会愿意。就算笑笑来了,我也还会想安安啊!” “你也没想想你老公?”夜岚道。 孟玉蕾尴尬之际,蒋蔓抢答道,“我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都是在练琴,连想我都没空还能想齐星辉?”蒋蔓又问夜岚,“不过你怎么突然就决定结婚了?” 红灯在前,夜岚停下车道:“上个月我俩去海边度假,我在水里突然低血糖晕过去了,差点儿溺水。后来缓过劲儿了,就忍不住想,那一下子要是过去了可怎么办?我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多遗憾啊!想想自己过去是太纠结了,畏首畏尾,怕这怕那。回来心一横就决定结婚了,要是以后不开心了再说嘛,起码现在勇敢一点儿,先抓住眼前再说。” “你订婚那么久不肯结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跟阿蕾聊过。因为我老公情史丰富,又是招桃花体质,所以很怕结了婚也不能长久。可是想想我们在一起也有三年多了,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以后有什么风险,以后再说吧!” 孟玉蕾看了眼车窗外,强烈的共鸣让她忍不住笑了。初来法国时,她也像之前的夜岚一样为婚姻纠结,可是两年的分离与担忧让她认清了自己。对于伤痛,她要做的不是整日烦忧,而是去倾听自己的内心。 “人生是需要一点儿冒险精神!”孟玉蕾笑道。 回到家里,蒋蔓去洗澡,孟玉蕾坐在小小的房间里,看着齐星辉发来的消息和照片。原来他将手机投屏到了电视上,不止齐星辉和两个孩子在看她的演奏会,连婆婆和陆叔叔都正襟危坐,看起来饶有兴致的样子。照片后面,是齐星辉发来的文字——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很遗憾不能亲临现场,但我们都由衷地替你快乐。我今天早上买了一束花,笑笑说她先替你收着。她把花插在瓶里了,说明天起来视频给你看。 “快把你电脑打开让我回个邮件!”蒋蔓擦着头发跳了进来,“供货商又出问题了,烦死了。” “你洗澡都得看手机啊?” “不然呢?挣点儿钱我容易吗我?” 蒋蔓坐在桌前登录邮箱,孟玉蕾站在身后替她吹头发。笑笑和安安的合影摆在电脑旁,她看着两个孩子,思念像猫抓一样难受。两年时间,笑笑肉眼可见地长高了,她依然会在视频里和她聊学校的事情,安安变化更大,可是他似乎对妈妈的存在越来越没感觉了,每次孟玉蕾想和他多说两句,他都显得很不耐烦。 两年了,对孩子的想念没有减少,却一天比一天浓烈,要再不能把他们搂进怀里,孟玉蕾都快要崩溃了。 吹好头发,孟玉蕾去收拾吹风机,当她再回来时,蒋蔓问她机票的事情,“代理问那张机票你确定要吗?” “确定啊,还没出票吗?” “今天在后台仇骁说要你去他的艺术中心工作,我还以为你有别的想法。” “就算有想法也得先回去看孩子,都两年了。” “唉,怎么这就要流眼泪了?” “你没当过妈,不知道当妈的想孩子是怎么个想法,简直是酷刑。” “啧啧,说得我更不想生孩子了。” 蒋蔓歪着脑袋忍着笑,孟玉蕾知道,她还是不会明白。 “不过说真的,你毕业后什么打算呢?” “其实我还挺想在仇骁的艺术中心多干两年,他的教学体系和艺术管理都有太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但是一想到要跟两个孩子分开我就受不了了,所以还是回去吧!现在手里的钱,应该够我开个小规模的工作室了。” “还是回西安?” 孟玉蕾点点头,“好几个学生都等着我回去呢!” “那齐星辉呢?” 孟玉蕾看了眼窗外遥远的月亮,“我以前就想过,分开这么久,我俩不管是谁有机会开始新的感情,事情就简单了。可是两年了,在感情上,我们都还守在原地。起码对我自己来讲,就算有机会,我还是迈不出去。那个小家庭,比我想象的还重要。而且这些年,不管是我爸的事儿还是孩子的事儿,他替我分担了太多,他的包容和支持也让我没办法再记恨他。” “不光是你,前阵子我去看笑笑,都觉得他变化满大的。听说他连烟都戒了。” “可不是嘛,以前我说他那么多次也没有效果,安安发了几次烧他就戒掉了。这几年他从一个甩手掌柜变成了整天操心孩子吃喝拉撒的奶爸,而我从全职妈妈变成独自完成学业还打算继续创业的职场人士。说到底,不是我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而是我们都变化了很多,这次回去,或许可以重新认识彼此。” “老夫老妻的,听你这么一说,还挺浪漫。” “我也只是说试试,未来到底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过不好再离呗,多大个事儿!到时候两个孩子你一定抢过来,咱俩一人一个。先说好了,我要笑笑,这眼看着就大了,我捡现成的!” “行,两个养大了都给你!”孟玉蕾笑起来,“不过你这两年真是没动过凡心吗?” “我跟你说,不谈恋爱可太快乐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想干嘛干嘛!” “不会,寂寞吗?” “寂寞了购物啊,我衣柜里好多衣服都没空试,连标签都还没剪呢,我寂寞什么啊?” “遇到美好的东西,不会想要有人分享吗?” “你不知道有个伟大的发明叫朋友圈吗?你想分享给谁你发给他啊!”蒋蔓抬着下巴,“我告诉你,一个人的世界很快乐,只要你不矫情,这世界上就没有孤单寂寞这回事儿。” “行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在成都走出隔离酒店那天上午,艳阳高照,孟玉蕾刚与蒋蔓会面就忍不住催她,“快点儿,到高铁站还要取票呢!” “知道,公司还有一沓文件等着我签呢,我比你急。” 孟玉蕾再看一眼手机,看齐星辉还没有回自己的微信,索性先不管了,拉着两只大箱子准备去门口打车。 快步走过酒店大堂时,忽然听见一声“妈妈”,接着就见一个瘦瘦的身影从东边蹿出来将她拦腰抱住。她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另一个小东西也冲了过来,抱住了她另一条腿。 当她终于认清口罩下那两张小脸儿时,眼睛哗啦就流了出来。两只大箱子在她身后轰然倒地,她弯着腰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久久无法松开。细皮嫩肉松松软软的两个小家伙在她怀里挤成一团,她嗅着他们身上淡淡的孩子香气,幸福到泪水怎么都停不下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做梦都盼着这一刻!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解除隔离的第一时间就见到他们! 齐星辉默默走上来,在她身后扶起两只箱子,安静地看着,脸上带着阴谋得逞又欣慰的微笑。他比手机屏幕里还要清瘦一些,发型也比上次视频有型了,当阳光穿过酒店的玻璃门投在他的身上时,孟玉蕾竟仿佛看到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你们来成都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孟玉蕾站起身来,仍搂着两个孩子。 “想给你个惊喜嘛。”齐星辉竟有些腼腆。 孟玉蕾转向蒋蔓,“你是不是同谋?我就说怎么你收到火车票的短信了我却收不到。” “那当然啦!想要骗过你没有我怎么行?”蒋蔓道。 “两个小家伙的新年愿望一个是要见妈妈,一个是要看熊猫。正好你在成都,他俩又暑假,我们过来他俩的愿望就一起满足了。” 孟玉蕾笑起来,看向两个孩子,“让我猜猜是谁想看熊猫啊!” “肯定不是我,我可是想见妈妈的!”笑笑将孟玉蕾拦腰搂住,脸也贴了上来。 “我想看熊猫。”安安道。 “说话这么利索了。”孟玉蕾亲了儿子一口,既欣慰又自责。 孟玉蕾和两个孩子亲热时,蒋蔓急着要走。齐星辉租的车停在酒店外,他开着车将蒋蔓送去高铁站便直接导航向成都大熊猫繁育基地。 一连几天,齐星辉开车带一家子在成都穿梭,在名胜拍照,在美食地打卡,笑笑在武侯祠给安安讲刘关张,安安在春熙路吃火锅时辣到流眼泪,笑笑像刺毛球一样沾在孟玉蕾身上,安安更多的时候被齐星辉架在脖子上。一路上,孟玉蕾总是忍不住掏出手机记录,她告诉笑笑过去两年她总遗憾没有带她游玩法国,而笑笑却告诉她能和爸爸安安一起在成都玩儿她更开心。 两个孩子都很快乐,可孟玉蕾和齐星辉之间却有种不易察觉的疏离感,当他们目光相遇时、当他们说话时、当他们发生肢体接触时、甚至晚上一人带一个孩子睡觉时,都有种微妙的谨慎与客气。仿佛时光把一层冰隔在了两人之间,他们很默契地躲避着,仿佛谁向前一步都是对时光的亵渎。 回家前一天,他们去了锦里。四个人一路吃吃逛逛,直到华灯初上,古街被笼罩进黄昏朦胧的夜色中。笑笑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安安炫耀她的皮影,而安安只顾着手里的牛皮糖,对姐姐的新玩具没有一点儿兴趣。 满街的灯笼连成红彤彤的一片,与一个月前的巴黎仿佛是平行的世界。而此时,笑笑和安安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她才感觉到真实与完满。 齐星辉走在她的身旁,默默看着两个孩子,仿佛随时准备对他们的需求做出回应。她抬头看他,忍不住微笑,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他也是踏实与完满的部分。 “我把手表的钱还给蒋蔓了。”她轻声道。 “那就好。” “我想回家开间小工作室,想要买架三角钢琴,可是我手上的钱不够。你上次说你那儿有三十多万是吗?” 齐星辉低头,喜不自禁,“前几天我说把钱打你卡上你还跟我推辞。” “那我拿手表换喽!” 孟玉蕾将手表取下来,拉过齐星辉的手戴在他的手腕上。齐星辉低头看了眼手表,握住了孟玉蕾的手。孟玉蕾张开手掌,十指交叉,两只手握得更紧了。 “终于回来了!”他喃喃。 “你是说我还是手表?” “你说呢?” “妈妈你们快点儿!”笑笑在前方招手。 “来了!” 孟玉蕾回应了女儿却倒进了齐星辉的怀里。是久违的触感——是他们年轻时相拥在一起才有的欣喜;也是熟悉的味道——是她多年一直使用的洗衣液的味道。他低头吻了她的头发,紧紧搂住了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嘛呢?” “我也要抱抱。” “我也要!” 泪水溢满了眼眶,孟玉蕾隔着泪水看着笑笑和安安在捂着嘴笑。在漫成一片的红灯中,听着他们小鸟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知道,此刻,她才真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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