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跟在她身后,思索几番后,竟是猜到了她的目的。 “我说,你是真打算跟血瀑布死磕了?” 叙燃却道:“我总不可能在负六层待一辈子。” 身后的芙兰这回沉默了许久。 走向血瀑布的途中,习以为常地又见到了数名被从上几层扔下来的犯人尸体。 叙燃发现,傲慢层的犯人们独来独往惯了,好像都不怎么热衷于这种暴力行为——当然,猪脸那种极端例子除外——除去地理因素,负六层监狱整体来说,应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生存空间。 可惜,不是自己的归宿。 等到从上面掉落的尸体开始减少了,叙燃又在血瀑布下算了会时间,便将袖口衣摆都扎起,准备挑战向上一层攀爬。 再度回到血水中的感受绝对不好过,如果只是单纯腥气还好,瀑布那足有万吨的冲击压迫感一上来,就连猪脸那种体术极端的犯人也无法长期稳定身型。 叙燃在万吨压力之中缓缓调整着呼吸,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万一出现任何失误,她就会直接失足坠落到血瀑布之底,一切前功尽弃。 但她又不能停留的时间太长,一旦所有的精力都在“维持稳定”这项行为上被消耗,那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前进一步。 在这个时候,一抹蓝色出现在满是猩红的视野中。 她认出来,那是前一天被自己拒绝过结盟的犯人。 蓝发依然是那副熟悉的面具遮脸打扮,见到自己后倒也没记仇,只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紧接着蓝发便不再浪费时间,向上攀登起来,他的目的跟自己、跟部分犯人都是一样的。 蓝发之后,也有陆续爬上血瀑布又无奈退下的人,叙燃看了几眼后便不再关注他们,顶着剧烈压迫开始蠕动着向上攀爬。 那速度看在底下围观的犯人眼中就真的是“蠕动”,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这丁点零星的距离,身体的消耗已经接近负荷。 “嗬……” 叙燃控制不住地挂在崖壁上嘶嗬喘气,破皮磨出血的手指根根颤抖起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气再次一扫而空。 她又挣扎着继续往上挪动了一点距离,见自身已经处于极端危险的状态,才深吸着气绽放出了背后的真身。 血毒带来的强效作用还是十分显著的,至少第一次的时候,叙燃刚进血瀑布就被逼得放出真身稳定,现在起码能够移动几厘米的距离了。 有了八分真身手臂的稳定作用,便又一鼓作气地向上攀爬了几步。 隔着剧烈的血水压迫,叙燃在这个位置向上看的时候,甚至都无法确定监狱区的层与层之间到底相隔着多远。 她只知道攀爬的行为持续到后面,身体已然像是行尸走肉般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皮肤在冲击力下一寸寸裂开,大概就连猪脸看到了也不会浪费时间来再剥她的皮。 叙燃坚持到几乎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停了下来。 过度的消耗让她根本没心思去关心蓝发现在是爬到自己头顶,还是坚持不住下去了。她只知道自己的这次尝试失败了,而现在要做的便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把身体成功挪下来。 佛修精疲力竭地操纵着一根真身在旁边的崖壁上刻下一枚符号。这一路爬上来,她已经看到过无数不同印记的记录,都是那些试图攀爬最终不知后果的犯人们留下的。 叙燃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下挪动,下比上要容易些,至少血瀑布的压力在逐渐减少。而等到她终于费力挪回负六层的时候,身体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罢工,恨不得倒下来便一睡不起。 出乎意料的,她这一来回起码花了六七个小时,而芙兰抱着手臂,竟然就在血瀑布底下等了她这么多时间。 “我说,你是不是日子真过得太闲了。” 叙燃透支最后一点力气朝芙兰笑了笑,“为了玩我,你也太闲,太有毅力了。” “说这话真是令人伤心,”芙兰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半晌,这名欺诈师叹道:“我只是有点好奇。” 叙燃知道她隐藏的后半段话,大概是“好奇你什么时候死”或者“好奇掉下血瀑布的时候会感到绝望吗”之类的恶毒言语。 只是此刻她连走路的力气也没了,八根冤种们也累得死狗一样软趴趴倒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移动半分。叙燃尝试去扒拉它们,在发现全都跟煮烂了的面条似的扶不上墙后果断放弃,扔回佛身空间去自生自灭。 叙燃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芙兰在边上看戏,她也任由对方去看。 因为知道猪脸一般会跟这些同等级的强大犯人们避开,芙兰是很好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直到勉强恢复了一些,她才吐了几口出来,抬眼望向某个不请自来的犯人。
第122章 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 ◎我们要不要联手◎ 老羊还是打扮得像是行走中的移动仓库。 他带着一身叮当作响的零件物品笑嘻嘻走过来, 口中一句“客人”才刚吐出口,下一秒见到芙兰竟是也在旁边,眼中闪过惊异的情绪。 “尊敬的女士。” 很快, 老羊摘下头顶巨大的护目镜,躬身朝着芙兰行了个看起来既滑稽又繁复的不知名礼节,“随时愿为您效劳。” 芙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没事, 你们不用管我。” 话是这么说, 但对于芙兰这种在第六层能够说得上话的犯人,自然是各方都想要拉拢巴结的存在。 很快两人就攀谈起来, 仍坐在地上的叙燃懒得移位置,干脆光明正大地在底下偷听。 他们正在谈及有关监狱区要下令整改的传闻,据说是从“上面”的黑商那里传下来的消息。尤金典狱长从闭关中出山, 决定一鼓作气整治监狱区的作风, 听说第一第二层就是首当其冲。 不过这种消息层层传下来,估计轮到他们这的时候也就是真假参半。 更何况负六层本身处于较靠下的位置,那些所谓的换血整改,得先跨过上面比较难搞的暴徒们,才会轮到相对来说平和的第六层。 芙兰显然也是深谙其中的规则,与老羊一同说了几句对管理高层们的轻蔑话语, 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向叙燃。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没, 血色天鹅绒?” 老羊反应了一会, “哈哈哈哈哈,客人怎么叫这个名字啊?” 如果说到了现在为止, 老羊跟芙兰他们还没有打听出自己的身份的话, 叙燃是不相信的。 她一直没有刻意去掩饰个人信息, 像叙燃现在这样的情况,归墟城的那帮消息贩子不出几小时就能把她十三岁测灵根用的机器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这些监狱区中的老油条们。 不过,既然芙兰他们还在装糊涂地喊“血色天鹅绒”,叙燃也没必要自己上赶着将身份告知天下。 “之前那几个成功从第六层爬上去的犯人,要想知道他们的消息,该付你多少报酬?” 叙燃仰头这样道。闻言,还没等老羊有所回复,芙兰便先一步了然地笑起来。 “我说,其他事情我可能不在行,但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事,问他还不如来问我。” 老羊挠挠头有些无奈:“您看,我这好不容易有一单生意,您这是……” 芙兰的脸上依然挂着堪称明媚的笑容,可她却吝啬于分给老羊哪怕一个眼神,就好像之前两人的谈笑风生只是一个错觉。 ——不得不承认,监狱区每一层的特质确实是分布有因的。 一时间,老羊脸上的神情有些挂不住。他几度嘴唇嗫嚅着开口,最终还是忌惮芙兰在狱中的实力,硬挤出一个笑来。 “啊,是,是我冒犯了……” 叙燃的视线在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情中转了一圈,突然,她抚了抚掌。 “没必要为这种事闹不开心,这样吧,我有个提议。” 佛修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们两个,一人一句轮流开始说消息,谁先讲不出来就算输了,我最后会付赢家的钱。” “……” 老羊转过头,以一种奇异的神情望向她,但大概是出于某种职业道德,他倒是并没有出口骂叙燃。 至于芙兰就没有什么顾忌,当即冷笑了一声,“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听完?” 叙燃却抬头望向她,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不过,对于血瀑布的事情你比老羊知道得更清楚,这点,我是绝对相信的。” “……” 老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更为难看,他突然借口道“临时想起要跟其他犯人交易”,便抬脚溜了,动作快速到好像身后追着什么洪水猛兽。 芙兰的视线甚至都没往落荒而逃的黑商身上打量一眼,她紧紧盯视着叙燃:“第六层竟然有人敢卖你这个消息?” “老羊当然不敢,但这个消息也并不是我买来的。” 叙燃双手向后撑地,“你知道,我人缘比较好。”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不要脸,可事实上,关于“芙兰并不是负六层的犯人”这条信息,叙燃起初是当个笑话来听的。 毕竟她是现在第六层唯一的那个“新人”,消息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别人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假话。 芙兰原先并不是第六层的犯人,她是从更下的监狱层顺着血瀑布爬上来的。 提取出这条信息,是源于昨天听到的几名犯人谈话——“打赌欺诈师这一次会在这里待多久?”。叙燃知道消息的来源并不可靠,所以开始只不过是听到就算过,没想到,此时此刻芙兰的话语却俨然印证了这一点。 “你爬过两个层面,来到了第六傲慢之狱。” 叙燃朝着芙兰回以注视,“所以你一定知道,监狱区的层与层之间究竟相隔了多少距离。” 芙兰却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从第八层爬上来的?万一,我只是侥幸摸到了血瀑布的缺口,才得以在第六第七层穿梭呢? 叙燃:“监狱区的负七层,对应核心城池‘第七宽容之城’,所以它的代表是严苛。而每一个犯人的初始层面,或多或少都是根据个人特质被投放的。一个能够欺瞒全球的诡术师,她的特质比起‘严苛’,更有可能是‘酷虐’。” 芙兰:“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我们的利益是不冲突的。” 叙燃最后咳了两声,手腕撑地摇晃着站了起来,“比起那个怪人蓝发,我们才是更适合结盟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 叙燃垂眼注视着眼前的欺诈师,知道了对方的这种事,芙兰不想着弄死她都是发善心了。 而对叙燃自己来说……她会选择在攀登血瀑布的途中,亲手,将芙兰推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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