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空大师:“施主。” 他抬起眼,眼中神色淡淡,看向姜意手中还捏着的红钞票时,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微微一弯腰道:“施主,金钱多或少都是心意,不必刻意追求数量。” 姜意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对方。 她闻到了那藏在浓郁佛香中的一股恶臭,就好像有人为了隐藏尸体腐烂时的恶臭,在周围喷上了效果奇佳的香水。而今,香水味道过于浓厚轻易便遮住了尸臭。可嗅觉良好的姜意却还是立刻分辨出来了。 这股又香又臭的味道交织扩散在鼻翼间,对普空大师本人大概只起到了掩耳盗铃的作用。 对于姜意□□直白的视线,普空大师恍若不觉。最后还是姜意收回了视线,搂着陆逢舟的手臂笑眯眯地与陆逢舟对普空说了句“今天来主要是谢谢大师的,等结婚了我就送喜糖过来”。 双方在五分钟后告别,普空大师站在原地望着姜意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缓缓垂下眼眸。 他回到禅房,再次面向偌大的镜子,镜子中的黑影逐渐浮现,黑雾向四处流淌时响起了颇有几分遗憾的嗓音:“不是他们俩,那小子身上的味道与这一对男女身上的全然不同。” 普空大师转过身,坐在垫子上重新念起了佛经。而黑雾却迅速从他身上剥离,随后从打开的窗户缝里钻出去,瞬间隐匿在空气和寒风中。 与此同时,姜意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车上。池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嘴巴一直没停下来。姜意懒洋洋得撑着下巴随口说了句:“看上去这位普空大师人还不错。” 池白立刻便想到了自己和普空大师见面,第一眼望进对方眼中的画面。 他皱了皱眉,虽然没有告知姜意,但转头却把事情全部告知了已经等候在咖啡厅的姜择秋。池白在将姜意和陆逢舟送到荟萃庭之后便果断开车去找了姜择秋,他将再次得到的四叶草红绳交给了姜择秋,叭叭叭的途中见姜择秋将四叶草一反转,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池白接下去的话像是突然卡在了嗓子眼。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凑过去惊讶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之前那个明明刻了别人的生辰八字的!” 姜择秋将四叶草红绳手链还给池白,声音冷淡,眼眸里更是没什么情绪:“那就证明这件事情和你口中的普空大师没什么关系。” 诶? 池白仔细一想,脑袋里的那根筋倒是转过来了。 是哦,既然这次的红绳上没有旁人的生辰八字,那不就证明普空大师不知情吗?所以初见那眼神应该也是他看错了?池白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将身体放松地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却又听见姜择秋慢条斯理道:“当然,也不排除你的意图被他发现了,他故意给了你一根没有生辰八字,并且佛光四溢的红绳。” 池白又呆住了,不过这次很快回过神来,认真的问姜择秋:“那你觉得是哪种?” “后者。” 男人的声音低沉冰冷却又十分笃定。 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确认那些红绳与白梵寺的和尚逃不开关系。 池白:“理由呢?” 姜择秋:“这根红绳上的佛法加持太多了,与你之前那根相比,就像是西瓜和芝麻的区别。” 池白后知后觉地听懂了言外之意—— 他今天带回来的红绳就是普空在发现了问题之后,刻意给他们看的。 刻意给他们看一串没有各种骚操作,甚至只有浓郁佛光,真的被净化过的红绳。 此时此刻池白满脑子都是‘我暴露了?’、‘我什么时候暴露的?’、‘我是怎么暴露的?’、‘我演技真的这么差吗?’这般问题。想来想去,他觉得应该不至于吧?他和普空大师就没说过几句话,也没有表现得很心虚,那借口在还未见到普空时已经被他排练了十几遍,甚至让齐念嫣这种专业演员培训过的,怎么还能看出来? 大概是青年脸上的表情太多变,终于引起了姜择秋的注意。年轻的男人抬起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口安抚了一句:“不必自责,恶鬼和人类是不同的,不必用人类的本事和思维去思考恶鬼,会吃亏的。” 这并不算走心的一句安慰,但池白还是松了一口气。 双方交谈完,池白在临走时还多问了一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姜择秋:“不必了。” 先前让池白去试探一下白梵寺的和尚,那是他不想暴露身份。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只恶鬼显然是聪明的,在对方的眼中一切隐藏都无用,既然如此他也可以直接去找对方了。 这样的想法在当天晚上实现了。 唯一不同的是,是对方亲自找上门的。 寒冬的深夜冷得透骨,窗外雪花飞舞,树枝摇晃。姜择秋抬眸看着跳动的电梯数字,从别墅的三楼到地下室不过几秒钟时间,但事实上他和黑猫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五分钟了。在这五分钟的时间内,电梯屏幕上的红色数字不断跳动,从3到1,再到-2 ,唯独跳过了-1楼。突然之间,电梯内的灯光啪嗒一下被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像是骤然涌进了一股阴风,吹在脸上阴冷又诡异。 嘭! 浓郁的黑雾自内向外炸开,将姜择秋彻底包裹其中。 忽然,男人的指尖露出一点星火,黄色的符纸虚空燃烧,将姜择秋英俊却冰冷的脸庞照得清楚。他缓缓眯起狭长的眼眸,还未动手,肩膀上的黑猫已然向前一跃,它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其中一团黑雾。 短短两分钟,周围的黑雾消散干净,而黑猫却因为吸食了太多的黑雾身体骤然变大,一眼看去竟然有成年老虎那般大小。 姜择秋扔出一张符纸,啪叽一下电梯猛地震动,随后缓缓打开。 一脚跨出去,却并非是地下车库,而是一片夜间的山野。山野间有一抹血红的月自头顶高高悬挂,月光也是红色的,落下时印出了斑驳的树影。与此同时,姜择秋眼尖地注意到了一旁突兀的影子。那影子显得格外长,摇摇晃晃,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忽然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我当是谁呢,竟然是个小娃娃。” 黑影只露出了个简单的影子,威胁却并不少:“你既然能找到那个年轻人,试探白梵寺的和尚,自然也发现了什么吧?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你这条年纪轻轻的命大概也没了,你说是不是?” 姜择秋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他生来冷漠,却对部分妖物怀有怜悯之心。 但很显然,眼前这个,不算在内。 数张符纸倏然凌空出现在黑影的身旁,火苗窜起的那一刻,已然形成一个阵法将黑影团团围住。那黑影见状却丝毫不慌,怪笑了一声猛地化作一缕黑雾蹿向了姜择秋的正脸,姜择秋抬手便将符纸扔了出去,符纸如同一根麻绳迅速黑影捆绑。但对方只是挣扎一下便轻易逃脱了。 姜择秋冷眼看着它逃窜,听着它在躲闪过程中还要嘲讽几句,下一秒,修长的手指一勾,他冰冷若霜的嗓音缓缓流淌而出:“你在得意什么?” 吧嗒。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连接起来的符纸再次形成了一个阵法,如同一座巨塔,哐当一声狠狠砸在地面上,也顺利将黑影给牢牢地困在了其中。黑影那怪笑卡在喉咙里,眼神从不甚在意逐渐转为阴冷,它猛地撞向阵法,竟然发出了哐哐哐的声音。 黑影的力道确实足,几十下之后竟然将阵法的一角撞裂了一部分。 眼见着黑影便能顺着那缝隙钻出来,姜择秋冷着脸抬手又加了一道防固。 黑猫在消化了半天以后终于恢复了原先的大小,它打着嗝跃到姜择秋的肩头,低声道:“这家伙还蛮厉害的,竟然能将你的阵法给撞裂。” 姜择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眉心微皱。 他垂眸思考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意识到原先还在疯狂撞阵法的黑影却没有了动静。黑猫伸长脖子,好奇的问:“撞累了?” 姜择秋上前一步,指尖触碰上阵法一端,面色突然一变。 他猛地抬手撤掉阵法,只见阵法下空空荡荡,只有微微晃动的草屑。 与此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从远处飘来,钻进了姜择秋的鼻子。 姜择秋冷笑一声:“白梵寺的和尚。” 姜择秋开车来到白梵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他看着位于山脚,此刻显得格外寂静的寺庙,隐藏在黑暗中的寺庙像极了一只随时等待张开巨口吞噬万物的怪兽。他抬步走向大门,敲响了寺庙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小沙弥,小沙弥脸上还残留着睡意,听闻姜择秋是来找普空大师的,一时间也有些无措。正巧此时普慧听到动静从拐角口走出来,见到姜择秋又听闻了姜择秋的来由,只低声道:“普空师兄在晚间便离开白梵寺了。” 姜择秋眉心微动,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问道:“大师,晚辈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普慧弯腰:“施主请说。” 姜择秋看着他:“万物皆有气运,气运天生而成,又经后世改变,位于白梵寺的草木沾染了佛性,经年不衰,我看这草木,大概也就有这院里的两棵即便在冬日也能绿叶繁盛,这是为何?” 普慧顺着姜择秋的视线回头,目光落在那两棵古树上。来寺庙祈福的宾客在见到这两棵古树时总是会感慨一句——真不愧是沐浴在佛光中的树木,冬天到了也没掉叶子。 普慧回过神,回答:“是我佛慈悲。” 姜择秋又问:“那那边的树呢?怎么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剩下。你佛又不慈悲了?” 姜择秋丝毫没有冒犯了白梵寺以及普慧的自我意识,他只是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戳穿了这份虚伪的慈悲:“不过只是你们所供奉的佛祖没有足够的能力将这寺庙中的一切都平等对待。所以,普慧大师你真的认为你所供奉的佛祖或者你的师兄真有能力改变那么多人的气运吗?” 普慧微微皱眉:“施主有所不知,贫僧的师兄——” 姜择秋:“神都做不到这种份上。” 姜择秋扔下这句话,不再多言,只将情绪一收,面无表情地一弯腰:“既然普空大师不在,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白梵寺的大门重新被关上,姜择秋修长的身影逐渐消逝在山道上,普慧大师却还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几棵古树上,如果佛不能满足所有人,那么为什么他们的香客皆满意地回来还愿呢? 普慧回忆起了姜择秋开口的话。 万物皆有气运,气运天生而成,又经后世改变, 他们的气运被改变了。 是怎么样的改变可以维持平衡,却又并非人人都被我佛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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