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谁病了,他都晚上偷偷摸摸过去,用灵力把他们治好。 它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 生为凶兽,它无法选择。但它一直善良。 蜚以为,她知道,她会相信它,包容它,陪它反抗命运。 可她却是漠然地看着它,后退着躲开它伸过来的手,眼神都是冰冷的刺。 “你滚吧,凶兽只会带来厄运。” “求你别祸害我了。” “我救过你两次,希望你不要恩将仇报。” “还有,我需要你眼皮上的鳞片作为报答。总不能白救你,是吧?” 起初,蜚不肯走。 尽管郭茹说了一百句不同的狠话,骂它,嘲讽它甚至把它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它也不愿意离开她。 可她眼神里的厌恶,悔恨,那句“要是当年进山的时候没有遇见你就好了”深深刺痛了它。 它终于放弃了。 它不要人形了,恢复一头牛的样子,扯下眼皮上的鳞片,满脸是血地走了。 它好恨。 可再恨,也舍不得伤害她,甚至把自己身上最珍贵的鳞片留给了她。 那是它的本源鳞片,蕴着它的强横气息,价值连城,扯去后也让他元气大伤。 它恨这个见风使舵、势利无比的女人,它奔跑离开的身影卷起狂风,召来暴雨。 被雨淋湿的它一遍一遍地想,鳞片还恩,两不相欠。下次回来,它便是来报仇的。 它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如果看了,它会发现,郭茹站在雨中,浑身湿透,故意绷出冰冷嫌恶的脸早已哭得一塌糊涂。 从那天起,他们直到今日才重新相遇,阴阳两隔,那些答案也已分明。 半仙人要杀它,她怕它死,所以说尽狠话,装出刻薄势利,将它赶走。 要它的鳞片不是因为贪财,而是上面有它的气息。 她吞吃入腹,让半仙人以为凶兽夺舍了她的身体,直接将她击杀。 她死了,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半仙人不会再去追杀它,它能好好地活。 而它,确实含着对她的恨意,活得比谁都好。 它不再浪费灵力去激发水源、滋养草木,也不再管凡人的死活。 它经过的地方,水源干涸,草木干枯,瘟疫横行,这些灾祸都成了修炼源源不断的助力。 蜚本就是上古凶兽血脉,天赋极高,短短十年,突飞猛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蜚突破元婴期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当年那位修真者,不等他开口求饶便杀了他。 像当初他不给它解释的机会那样。 却是没想因为这样,误打误撞替郭茹报了仇。 第二件事,是去找郭茹。 时光无法消磨它的苦痛,曾经的爱意在长夜中慢慢成了恨。 它恨她,它要杀了她,让她悔恨、痛苦。 但它没找到郭茹。 随便抓了一个村民问,说是郭大娘带着郭茹去长安城了。 只是它不知道,带的是郭茹的骨灰。 郭茹以前也经常和它说,想去繁华热闹的长安城瞧一瞧,听说那儿每年除夕的烟火璀璨盛大,最是好看。 算算日子,除夕快到了,蜚赶到长安城,却依旧找不到郭茹的踪迹。 人太多了。 蜚没了耐心,离除夕越来越近,它想,既然找不到她,那就都杀了吧! 让长安城的所有百姓跟着她一块陪葬! …… 它也不是没想过她已经死了的。 只是它不愿意相信。 它不来找她报仇,她怎么敢先死。
第15章 当故事的真相揭开,就像残忍的刺,扎进脆弱的皮肉里,疼得清晰分明。 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桩凶兽雕塑。 郭大娘终于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泣不成声,“茹茹,你是不是傻啊?有什么事你跟娘说,让娘去死,你才二十二啊……” 她一直以为蜚不告而别,女儿伤心过度,才投井身亡。 所以郭大娘填了井,烧了骨灰,背井离乡告别父老,带着女儿来看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长安城烟火。 来这一趟,她本就没打算再回去。 只是没想到长安城烟火没有见到,瘟疫漫城。 郭大娘的心就像剜空了一个洞,遗憾越扩越大,以至于最后失声痛哭起来。 蜚木然地听着那恸哭声,望着眼前的姑娘。 她好像一点儿都没变。 可一切又明明已经变得不像样。 蜚攥紧拳头,咆哮一声,惊彻长安。 那声音里压着的怒意、悲哀、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有多少。 郭茹噙着泪,同样泣不成声,“不要再做傻事了……” 她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不是让他去害人的。 蜚哑着嗓音,忽然伸手抱住了郭茹,“我知道了。” 抱得很紧,紧到郭茹快喘不过来气。 他好想不撒手,天荒地老抱下去。 苏娆看到蜚的手掌抵在郭茹的后背,又开始结印。 她眸光微变,但不成他还执迷不悟? 正要上前阻止,秦霁却伸手拦住她。 “别去。” “他在干什么?” “也是回春鬼印。”秦霁的声音很淡,藏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可以让郭茹保持肉身,直到她看见长安城的烟火。” “这么久?”苏娆诧异,“蜚还会这么厉害的术法?”她惊讶无比。 秦霁回头看她,那双惊艳世人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些怜悯,“这术法不稀罕。” “……只不过代价是一条元婴的命。”所以罕见。 秦霁补充了最后一句,苏娆看向蜚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它那么爱她。 - 郭茹的后背多了一道回春鬼印,而抱住她的蜚,从脚开始化为黑雾,溢散在空中。 当郭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蜚已经快要消散了。 它的手没了,不能够再抱她,但脑袋还在,可以对她笑一笑,说一句再见。 还有最后的遗憾。 “不能陪你一起看烟花了。”是他食言。 郭茹哭得成了泪人儿,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黑雾。 可都是徒劳,指尖只能触到一片缥缈的冰冷。 黑雾全都散了,郭茹跪坐在地上,傻傻望着,泪流满面。 郭大娘捂着心口,抱住女儿,哭得已经失声。 - 关上门。 苏娆没有去打扰郭大娘母女重逢的那一幕,只是她心情同样沉重。 秦霁安静地倚在床榻,侧脸好看却略显苍白。 闹了这么一场,他也有些累,阖上双眸,呼吸渐渐轻不可闻。 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颈间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重新睁开眼。 ……长睫触到了她轻软的脸颊。 她竟然凑在他身边偷偷嗅他,还特意套了一个敛息术。 若不是她的发丝不小心垂落到了他的脖间,他还没发现。 “……你在做什么?”秦霁脸都快绿了。 骤然开口,差点把苏娆吓了一跳。 看到他一脸被欺负了似的委屈模样,她又噗嗤笑起来,堂而皇之地回答道:“闻你啊。” 闻你啊。 秦霁瞳眸一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真是这三个字。 她是多理所当然,多厚颜无耻,居然可以这么平静这么随便地说出“闻你啊”。 说完还朝他眨了眨眼!!! 秦霁的眸子也随之放大,里面映着苏娆拉远的脸庞。 “我就是想闻一闻,看你是不是凶兽化形。” “……” “闻出来了,你不是凶兽。”苏娆朝他嫣然一笑,拿起桌边的铜盆,“我出去打水。” 门吱呀打开又合拢,秦霁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 过了好久好久,他的脊背才松下来,表情似笑非笑。 他抬手摸了摸削瘦的脖颈,明明她不在这里,但是那似有若无的酥麻痒意不知怎么还是挥之不去。 - 院子里,郭大娘和郭茹已经平静下来。 郭茹因蜚的离去深受打击,哭得快要断气。 苏娆和她打过招呼,简单认识一番,见她实在伤心欲绝,便施了一个小术法,让她直接睡下,和郭大娘一块把她抬去西屋。 忙活中的苏娆并不知道,一道无形的死亡波纹已经锁定了她。 黑袍在几里之地外,双手结印,周身腾烧着怒焰。 “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全被她毁了……该死!” 温仙君站在他身后,仙眉慈目尽是冷嘲热讽,“还不是怪你蠢?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就蒙蔽了。” 他的话让黑袍的怒焰燃烧更盛,黑袍怒道:“她的功法有些古怪,会不自觉影响道心,你自己去试试就会知道没那么容易分辨她的假话。” 温仙君不信,也不耐烦道:“别废话,赶紧动手杀了她吧。” 黑袍冷声,“还用你说?” 他的双手一合,那道死亡波纹猛一震荡,正欲锁住苏娆的喉咙—— 忽然一缕仙力反推,轻飘飘落在黑袍身上,轻如鸿毛,却让强大如黑袍一口黑血喷出来,伏在地上,满脸震惊。 温仙君也愣了,睁大眼望着地上咳血的黑袍。 耳畔间,传来浩渺的仙音,清润、动听,但比印象中的光风霁月多了一些轻哑。 那是久病初愈后的新生。 只有三个字——“别动她。” 黑袍目光震碎,反应过来,“他恢复了?” 温仙君的手摁在黑袍肩膀上,替他疗伤,咬牙道:“没那么快……他不可能好这么快……一定是无我仙书!无我仙书真乃神物啊!” 提到无我仙书,一仙一魔眼里都流露出相同的向往和狂热。 那道仙音再次飘来,嘲意很淡,威胁之意明显。 “想要无我仙书?” “动她试试。”
第16章 又是新的一日。 弯月沉下,圆日从东方升起,长安城却始终笼着薄薄一层黑雾,迎不来它的曙光。 尽管蜚已经死了,不再有新的源疫气被它放出来。 可城内原有的疫气未消,百姓们死的死,病的病,依旧活在水深火热中。 郭大娘失而复得,能重新见到自己的女儿,每天和她一起说话、吃饭,她觉得这辈子已经死而无憾。 陈大娘却不一样,她的儿子染上了疫病,她正活在随时都会失去儿子的恐慌里。 苏娆很快就发现了陈大娘的不对劲儿。 她每天神秘兮兮地出门,把儿子托给她看顾,到了天黑才回来,嘴里仍碎碎有词。 问她去做什么了,只说求仙。 苏娆觉得奇怪,可家里有秦霁,有陈大娘的傻儿子,郭茹又是鬼魂重新恢复肉身极不习惯,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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