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尾巴翘起来,长长的毛绒绒的一条,看起来手感就很好。苏漾一时手痒,不自觉手已经伸了出去——嗷嗷却早有预料似的,尾巴卷了卷就垂下去,巧妙避开她的手。 苏漾遗憾收手,继续尽职尽责挠着它额头和下巴,看着它慢慢眯上眼,尾巴在身后动了动。 她的手也跟着动了动。 下一刻,她眼疾手快伸手顺着从尾巴根一路摸到尾巴尖儿,而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它。 白猫从她怀里跳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苏漾就从中品出了两分忍辱负重的意思。不等她多想,它就尾巴一扫,回过头去走了。 脾气还挺大。 苏漾看着它走远,开始琢磨带点什么吃食给它进剑冢后吃。 苏漾一人一猫被望南姑姑送到惊天境时,几乎已经忘了惊天境里她还有位故人在。 剑冢的入口被渊境派来的几个负责试炼的撑开,只有各境少主能进去,望南姑姑被拦在外头,苏漾领了身份牌和任务书,同望南姑姑挥了挥手示意,便大喇喇抱着嗷嗷往里进,看守入口的只多看了她一眼,并未拦她——不过是只没什么攻击性的普通狸奴,不算干扰试炼秩序,没什么好拦的。 却是苏漾在抬步进去前微微顿了顿。 她不动声色打量了守在入口处的四个人一眼。 眼前这四人中有两个已至大乘期大圆满,离邀天境不远了,余下两个也是大乘期中期以上。 各境的邀天期大能其实屈指可数,除了各境境主境后外,修为能达到邀天期的,大多身居要职,若不是太紧要的事儿,断不会离开,一旦调动,甚至会吸引各境的目光——望南姑姑这样的算是例外,云境统共就她和苏浔两位少主,她又不算叫人省心,望南姑姑才会奉命在她当年成婚搬出望辰宫后专门跟在她身边。 不止邀天期,大乘期大圆满也断不会是什么闲职。 试炼一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不该会叫渊境重视到派出这样境界的人来负责。 何况,这四位只是守着剑冢入口,大概也不是真正负责试炼的。 渊境对这次试炼,有些重视得过了头。 不过,也兴许是陆昱珩在,而且此次地点是在剑冢——剑冢入口不是那么好寻得的,渊境早了几个月便来剑冢里布置,阵仗颇大。饶是这样,也控制不住原本的剑冢入口一直开着,只能硬生生多撕开一道入口,派人一直守着。 苏漾抬步迈进剑冢,灵力屏障轻车熟路罩住她和怀里的嗷嗷。 她本以为嗷嗷初入剑冢,这里罡风肆虐,多少会有些不适,正小心抱着它准备安抚,一低头却正对上它显得甚至有些百无聊赖的双眼。 一人一猫都愣了一愣。 下一刻,怀里的白猫毛都炸开,寻求安全感似的贴住苏漾蹭了蹭,苏漾顺理成章替它顺毛,心里刚升起的一点怀疑马上被它入手软乎乎毛绒绒的触感抚平。 苏漾替它结下单独的法印,让灵力屏障牢牢罩在它身上,方将它放下,腾出手去看刚领到的身份牌和任务书。 身份牌是块常见的法牌,通体白润,材质更类似玉石,正面刻着“苏漾”二字,反面是“云境”。 这样的法牌各境的幻境试炼中也常用,有传送符阵的作用,只消将法牌捏碎,法牌所关联的那人便会被传送到外头布阵的地方,是种常见的淘汰手段,也算是一道保命牌——试炼中情况复杂,若是应付不来,可以自行捏碎脱身。 寻常比试中,都顾及着分寸,胜者的目标只有这块法牌,只要将法牌抢过来捏碎,将败者淘汰出去便是。可试炼不同,当年陆昱珩特意提醒过她,各境少主从前折在试炼中的,也不是没有。 试炼中的情形传不到外头去,若是抢到了身份牌,却不捏碎,那败者就失了脱身的机会,就算将人杀了,也无人知晓是谁做下的。 苏漾掂了掂身份牌,既然收不到乾坤袋里去,她索性贴身收在怀里。 任务书写得简单,只是在剑冢中寻赤霄剑。苏漾在看见“赤霄剑”三个字时怔了一怔,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司景行把着她手,握住赤霄剑柄的样子。 赤霄剑为上古名剑,却至今无主,他们此行便是要从剑冢万剑中寻到赤霄剑,解开赤霄剑封印。 赤霄剑封印解开后七日,试炼结束,届时赤霄剑在谁手上谁就是魁首,余下的人按照出局时间定排名。魁首的彩头,便是赤霄剑。 苏漾心里有数,将任务书收起,从地上将一直懒散窝在她脚边的嗷嗷抱起来,随意选了个方向走。 任务书上写的很明白,其实这场试炼该是从第一个人找到赤霄剑,并解开封印才真正开始——谁解开的封印不重要,最后剑留在谁手中才重要。 至于为何是赤霄剑,依她猜测,赤霄剑是渊境替陆昱珩选定的本命剑——毕竟在她入破心境前,这场试炼自然是陆昱珩的赢面最大。 但今时不同往日,从小到大,能给陆昱珩添堵的事儿,她向来乐此不疲。 即便来之前父皇母后都劝她低调内敛些,大不了就中途放弃,全须全尾地回来就好。可她不是藏得住锋芒的人。就如同无鞘的宝剑,不管是被什么缠住,都挡不住剑身凌然剑光。 她既然来了,就必然要争一争这个魁首。 剑冢中仍是荒草丛生,杀机四伏,同她多年前初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只是她这回运气不错,没像上一回一样,乍一进来便遇上成群的噬兽。 苏漾抬眼看了一眼天色。 天还早,剑冢中最难熬的,当属夜里。 她曾和司景行被困在剑冢里三个月,多少摸清了剑冢的情况,于是不慌不忙地抱着嗷嗷,径直去找她和司景行曾栖身过的山洞。 那三个月里,她拉着司景行搬了好几回,最后选定的那座山洞,夜里声音又小又隐蔽,也不太潮湿,在天黑之前她一时半会找不到比那更合适的住处。 山洞里她曾留下的东西都还在——当年他们寻到剑冢的出口全然是机缘巧合,既没有提前收拾好山洞里的东西,也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东西再回去一趟。 她的用度自然都是极好的,过了这六七年,这堆物件儿也没什么损耗,只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有些旧。 苏漾带了全套的东西来,对这堆旧的毫不留恋,掐了个除尘诀洗刷干净,便将这一堆悉数堆到山洞角落里——若不是怕扔出去会暴露行踪,她压根不会留这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堆物件儿司景行多少都曾用过,重回故地,她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当初。 譬如那张案几上的残局,是他们从剑冢出去的前一夜两人对弈留下的。和离了两年,她是看淡了成婚那三年的蹉跎,可这不代表她忘了司景行的所有。 以至于她只消看那张案几一眼,便会记起他是如何执着棋子,一面笑着同她闲聊,一面在棋盘上布下层层杀机。她有时聊得太投入,不留神便进了他的套,有时一子落下她便意识到不好,央他允自己悔一步棋。司景行那时候对她温柔得很,几乎是有求必应,兼之她哄他哄得极顺手,悔一两步棋这等小事自是不在话下。 想起这些委实惹人心烦。 苏漾索性将那副棋盘倒扣过去,眼不见心为净。 好容易重新收拾好山洞,她特意给嗷嗷带了个小窝,就放在她自个儿床榻边。苏漾将猫窝整理好,蹲着唤它过来。 白猫方才就蹲在高处冷然看着她忙前忙后地将那堆物件堆到一边,统统换上新的,此刻她叫它,它从高处跳下来,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她的反方向。 苏漾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选中的这只狸奴性情不算和顺,可它这脾性,未免太叫人摸不清楚了些。 天色暗下去。苏漾给嗷嗷备好吃食,打算去洞口再加固一遍结界——剑冢的夜里声响太杂,她若是睡得浅,容易被吵醒。 她刚到洞口,便听见外头有噬兽低沉的吼叫,间或有锐利剑意连同法光撕破夜幕。 动静挺大。 她才来剑冢第一天,外头便这么不安生了? 趁着那边交手,无暇顾及周遭,苏漾放出神识去探了探,却在沉稳剑意的尽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陆昱珩?! 外头是噬兽群,夜里动静又显得格外大,容易引人来看。他这样缠斗下去,即便赢了噬兽群,也不免会有哪境的少主偷偷在背后捅他冷刀。 苏漾叹了口气,抬步往山洞外走——不管怎么说,先把他捞回来。 她倒也不是全然为了陆昱珩考量——陆昱珩若是在,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过半数,陆昱珩若是从开始便淘汰出局,她便极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往后她的路便难走了。 白猫趴在苏漾的床榻上,抬头朝山洞外一瞥,而后紧紧盯着她,看着她快步走出山洞。 白猫——或者说是白虎刻意幻化成的白猫,爪下那床锦被抓得皱皱巴巴,忍了又忍,方没有在她跨出山洞的那一霎,将她的被子抓破。
第54章 陆昱珩的剑法走得是一板一眼的沉稳路子,同他这个人不太搭调。苏漾赶过去时,他身后正有只噬兽冲他咧开嘴,腥臭的涎水滴落,而他正对上面前的那只噬兽一剑劈下,背后空门大开。 破心境的剑意铺陈开,眼见着他背后那只噬兽就要碰到他的肩膀,苏漾一时情急,出手便用了问雪九式。 夜色如墨,天幕空旷,不见星月。风过树梢掀起的一浪浪绿波都停滞下,大雪下得纷然。 察觉到有人接近,陆昱珩立刻警觉起来,多留意了几分背后的动静,连手上正暗暗绘着的法阵都停下来,直到雪片飘下,他才不自觉松了口气。 雪花里藏着无数剑意,随她动作狂乱旋过,她手中长剑携刺骨寒风贯入噬兽体内,反手一搅,几乎没受什么阻碍一般从另侧切出。 噬兽轰然倒下,苏漾足尖一点地,轻巧跃起,躲过它飞溅出的血,贴到陆昱珩背后,同他后背相抵,随手甩了甩剑身沾上的浓稠血痕。 “你这运气,”她扫视了半圈,估量着面前的噬兽数量继续道:“堪忧。” 陆昱珩笑了一声,横剑挡住侧面袭向她的爪子,意有所指:“原本我也这么想,可现在又觉得,其实运气还不错。” 噬兽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应对的,遇上两三只便足够头疼,何况陆昱珩招惹上的是一群。 所幸她方才那一剑太过利落,问雪九式张开的屏障里剑意纵横,噬兽有着野兽畏强欺弱的本能,见他们现在是两人,又都修为不低,一时皆谨慎伏在原地,小心接近着他们,不敢像方才一般直冲上来。 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她在剑冢待过三个月,熟悉这些畜生的习性,这儿飘出去血腥气,不多会儿便会吸引来更多噬兽——等它们吞噬了同类的尸体,只会愈发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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