璘琅心知此时便是自夸自己能帮他甚多他也不会相信,遂也不再于此事上过多纠结,青山不改,大荒长存,他日再寻机缘报恩便是。 掐算时辰,凡人女子体内的避沐珠该是起效了,翼望带着她走出崖洞沿着BBZL北崖峭壁抹黑前行。峭壁之下便是万丈深海,待到了入海之处,翼望先下水逡巡了鲛兵于北崖的驻守处,见无异动才引了璘琅紧随其后。 凡人服下避沐珠,虽无需出水换气弄出大的动静,但还是无法完全藏匿周身气息,几乎是才游了一半水程竟已惊动了驻守的鲛兵。 这般境况下,凡人便是水性再好,也断然没可能甩开闻息而来的鲛兵。 翼望心中焦急,不得已游到璘琅身前,拉过她双手就环在了自己腰间。璘琅在水中耳力自然比不得鲛妖,眼见他忽而靠近自己让她攀附在他身后,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便觉自己蓦然就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前行。 湍急水流中,璘琅无法睁眼视物,只能凭本能紧紧环住鲛妖的腰。隔着轻薄的鲛纱,她几乎能触到他腰间精瘦紧致的肌理及温热细腻的肌肤。 不消片刻,二人已游至水域边界。妖界与凡界的水域交汇处,令人意外地十分平静,无波无澜。 翼望身形一旋便离开她身边,倏忽间璘琅手中只余他身上一小截鲛纱。 方才的亲昵乃不得已之下策,翼望努力忽略掉脑海里嘈杂的念想来到阵眼中间。 正要开始施法,就听那凡人女子轻轻开口唤他道,“翼望。” 隔着不远的距离,鲛妖抬眸无声地看向她,璘琅在此时松开掌心,那一小截鲛纱就随着水流飘散回他身边。 她难得心头一动,却只得再一次重复着那句话,“谢谢你。” 翼望嘴唇微颤,却也没说出话来,只面对她的目光轻轻颔首,手腕轻旋掌心朝下凝结了术法,几乎是同一时间四周忽然亮光大作,一个复杂的阵法渐渐显现,横亘在两界之间。 待到那亮光隐去之后,容辛便会回到凡界,他不曾告诉她的是,此结界不但会阻凡人进妖界,于妖亦是如此。 今日分别之后,他们余生该是无缘再见了。 结界洞开,璘琅在他目光的指引下,缓缓游到阵法中央,透过水光她看见他身上鲛纱装束褪去,周身显露出墨绿色的细鳞铠甲,向来披散着的银色长发此刻也高高束起,艳丽的五官在铠甲的映照下失却柔媚却多了飒爽。 转过身径直向凡界游去的璘琅忽而扯动嘴角,早就料到他非寻常鲛妖,原来竟是鲛族皇脉么?
第六章 原以为这便是终局。 熟料,电光火石间本该消隐的封印竟又亮光大作,倾注法力撑起结界的翼望猝不及防被结界逆行的反噬力道重重弹开。 只差一着便能离开妖界的璘琅顿时错愕地抬眸,就见周围竟冲出数百鲛兵将她二人团团围住。 顾不得己身安危的璘琅下意识就想往鲛妖那边游去,可刚一挺身便被两道三叉戟困在了原地。翼望也没料到这结界反噬如此凶猛,他体内灵息被搅得天翻地覆,坠落珊瑚丛边一连呕出了好几口血。 “翼望、翼望!”璘琅攥紧了拳头,心BBZL中盘算着没有法力光靠招式对上这些鲛兵能有几分胜算,还没等她想出破解眼前困境的法子,就感觉头顶之上笼罩一层阴影。 “便是你这不自量力的凡人擅闯妖界,蛊惑孤的皇儿为你破开结界的吗?” 倾注了法力的声音透过水波传入耳力,只震得璘琅心神具颤几乎要七窍流血。她眯起眼眸向上望去,见到那有着与翼望肖似面容的鲛皇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心中越发恼恨自己法力尽失,堂堂龙祖竟沦落到被鲛妖欺辱的地步。 “母皇……” 神色苍白的翼望勉力游到她二人之间,又支撑不住力道摔落下来。 “翼望!” “望儿!” 璘琅被鲛兵钳制,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气若游丝还想着要挡在她的身前,莫不是因着附身了凡人她也变得多愁善感,璘琅几乎是立即就红了眼眶,心中涌上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来。 然而鲛皇见翼望如此维护这凡人,更是恼怒非常,亲自拔出腰间佩剑指着璘琅心口,却是转过头沉声对翼望道,“为了这个凡人,你违背族类法训,私自破开结界,置族类安危于不顾,事到如今你还执意要护着她?” 翼望直起身子,对鲛皇回道,“母皇,儿臣救她之时曾探过她的内息,她只是个寻常凡人,不是你与长老口中的驭妖之人,误入妖界只是偶然,你就放过她回凡间吧,破开结界的罪责儿臣一力承担就是了。” 璘琅闻言下颌绷紧,她倒不畏死,比起死来她更怕欠人恩情。 “翼望……” 话未说完,就见那鲛妖望着朝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璘琅遂沉默下来,可鲛皇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她赤红了双目恨不得将璘琅生剐了,“驭妖之人狡猾非常,既要潜入妖界又岂会轻易叫人察觉底细,你身为鲛族皇子竟百般替这凡人开脱,难道你忘了你父君和兄长是如何殒在她们手里的吗” “儿臣不敢!”翼望蹙眉,“只是容辛她……” “够了!”鲛皇骤然打断他,与两旁鲛兵道,“将皇子拖下去严加看守,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待孤与三位长老商议后再行惩戒,至于这凡人……孤今日必亲自将她处死。” 听到鲛皇对自己的发落,璘琅忽的嗤笑一声。 鲛皇倏然睁大眼眸,这凡人死到临头还敢挑衅谁还能为她开脱非驭妖之人,遂将手中所持之剑的剑刃缓缓移到她脖颈,“大胆凡人,你笑什么?” 璘琅傲然回望她,脸上没有半点颓丧之气,“鲛族枉为上古妖族,竟怵区区凡人至此,难道不可怜不可笑么?” “你便是这般巧言令色蛊惑吾儿?”鲛皇脸色青白,眸光扫过她的面容,“而今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本事不妨一道使出来,孤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蔑视鲛族。” “我几时说过蔑视鲛族?”璘琅用下颌轻点那剑尖,眸光冰冷,“今日我若真是你口中BBZL驭妖之人也就罢了,只可惜我不是,如此一来即便你贵为鲛皇亦是以强凌弱、虐杀凡人,与你口中那些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驭妖之人又有何分别?” “你今日杀了我,便是自取其辱!” 鲛族众人没见过胆敢这般顶撞鲛皇的,闻得她言不由纷纷倒吸冷气。 而鲛皇被她说得一楞,半晌才咬牙道,“孤倒是小瞧了你这张利嘴,你既口口声声狡辩自己不是驭妖之人,那你又是如何闯入妖界水域的?” “我不知道。”璘琅话音一转道,“但我也想知道。” “满嘴谎言!”鲛皇震怒道,“你若是真无辜,那经过此处的结界阵法时早就给水流搅得粉碎了。” 倒是不无道理,难道说鲛族结界对自己的元神无碍? 璘琅还没想出应答的说辞,就感觉眼前利刃光芒一闪,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但身形却是挺得笔直,也并无躲闪之意,然而这一停顿过后,四周寂静无声,而预想中的疼痛也未发生。 璘琅睁开眼,就见翼望不知何时挣脱了鲛兵的束缚,拔出自身佩剑替他挡下这致命的锋刃。 “母皇……且慢。”翼望迎上鲛皇的目光,吃力地一字一顿道,“倘若母皇信不过容辛,不如去将鲛巫请来由她定夺。” “望儿!” 翼望说完这句,便彻底昏了过去。 璘琅的目光停驻在他合上眼后的苍白面容,心中波澜汹涌远胜鲛皇要刺她之时。 ~ 兴许鲛皇并非真的是非不分,又或许她是想彻头彻底地粉碎翼望对她无端的信任。在翼望昏厥之后,璘琅没有被立即处死,而是被鲛兵带到了鲛宫的水牢里关押起来。 鲛宫的水牢比翼望带她藏身的崖洞还要鄙陋,就是些大石块层层叠叠地垒砌着,水牢里没有半点光亮。因着先前服下了翼望给的避沐珠,璘琅在水牢里还能再撑上两日。她安安静静地闭目休憩,每过一段时日便会有鲛兵入内巡视,观察她在牢里是否有异动。 当然她虽身在水牢,却也不是孤身一人,听声辩位此处水牢内约莫关着十几只鲛妖,每每鲛兵巡视完离去后,水牢里便会从四方传来窃窃私语声。 她刚被关进来时,水牢里更是嚷嚷得格外热闹。 “这不是个凡人么怎么也给关进来了?” “胡说,凡人根本进不了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几日鲛皇不是布下天罗地网在搜寻一名擅闯妖界的凡人么?” “难不成就是她?” “瞧着怪普通的。” …… 附身凡胎的璘琅比不得这些鲛妖昼夜不眠的精力旺盛,她大多数时候都昏昏沉沉地睡着,只有时候听见“皇子”“翼望”的时候会掀起眼皮听上两句。 原来那小鲛妖还不到五百年岁数,按照族规鲛族男妖到五百岁都要寻伴侣完婚,这鲛皇已经给小鲛妖找好了女妖伴侣,好似是叫“涂光”,那女妖对他有意但他好似不是很中BBZL意。 璘琅七拼八凑地听完小鲛妖的故事,终于明白小鲛妖为何不能答应她“以身相许”的念头,一时间心里竟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也不知那鲛妖现下伤势如何?五百岁稚龄又生在鲛族,想也知道修为能高到哪儿去? 又过了一日,两只鲛兵前来水牢,一左一右钳制着璘琅把她提了出去。出了水牢,一路携至鲛宫大殿,璘琅被迫跪在一群鲛妖面前,狼狈中却依旧挺直脊背。 环顾四周,没有看见翼望的身影,她仿佛意料之中般扭转过高昂着的脑袋望向坐在上首中央的鲛皇。 这一回鲛皇没有同她言语,只是吩咐身旁一个形容古怪的鲛妖凑近她身前。 那想必就是翼望口中的“鲛巫”了,只见她头发散乱,眼眶凹陷,脸颊上横七竖八画了许多道纹路,手里拄一根金光闪闪的拐杖,拐杖顶端雕刻了腾蛇一般的形状,璘琅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那似腾蛇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之处,腾蛇虽有翼可哪儿来的爪? “砰”的一声,是那鲛巫举起拐杖出其不意地狠狠敲了璘琅一记,像是在警告她不得对那神明不敬。 璘琅捂着脑袋缓缓眯起了眼眸,“我说……” 话音未落,那鲛巫猛地推搡了她一把,璘琅心有怒气,忍不住朝鲛巫开口道,“瞧你这皮松肉赘的,想来活得比这儿的鲛妖都久,知道什么叫画蛇添足吗?” 鲛巫不说话,只是皱着眉侧过头来,璘琅指了指她那拐杖上雕的怪物,冷淡道,“有爪的那叫龙。” 作者有话说: 女主属于不管自己有多弱都会正面刚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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