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日头烈的很。 婉兮还坐着发呆,饭菜还是一口没动。 兰竹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多言。 就见吴军阀身边的贴身随从,阿四匆忙进院,“三少奶奶,大帅喊你过去,要……要过灵堂,上香了。” “来了。”婉兮傻坐了一上午。 一听过灵堂三个字,立时就反应过来出门。 兰竹不解,“什么过灵堂,什么上香,谁……谁死了?” “三少爷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阿四道。 兰竹往后趔趄了两步,“不……不会的,三少爷怎么会有事呢?” 一回头,看到婉兮苍白的小脸。 哭的红肿的眼睛,还有那身素白的衣服。 恍然明白过来,眼前一黑。 竟是晕了! “时辰差不多了,少夫人你快去吧,我喊人扶兰竹进屋休息。”阿四急的满头大汗,对婉兮说道。 说来也是奇怪,兰竹作为三少爷的贴身丫鬟。 听及三少爷去世的消息,都悲伤过度晕厥过去。 可三少夫人,却好似没事人一样。 表情一片平静,点了点头,款步离开。 到了灵堂,吴府上下已经到齐了。 二姨太正一边烧纸,一边垂泪,“恒儿啊,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是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们走了呢。” 三姨太最是夸张,平日里跟吴凌恒也无太多交集。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灵堂里全是她悲恸凄婉的哭声。 哭一哭,抖三抖。 加之她身材瘦弱,着一身白衣。 娇声哭泣,连喘带抖。 真是好生惹人怜爱! 二姨太劝慰道:“三妹,你可要保重身体,小心动了胎气。” “就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过伤心了。”吴军阀也忍不住怜惜道。 三姨太泪眼汪汪,一脸委屈,“可是恒儿才十六岁。” “下月就十七了,上天已经待他不薄了。”吴军阀将三姨太揽入怀中,轻轻拍打脊背。 三姨太便在他怀中,娇躯颤抖的小声啜泣。 吴军阀给三姨太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还不把你家主子,扶去休息。” “是,大帅。”丫鬟扶着三姨太离开灵堂。 ‘“三弟,要早知道你命那么短,前几天我就不跟你怄气了。”吴采采上了香之后,一脸的悔意。 见婉兮着白裙,走进灵堂。 眼神一厉,冷道:“我看三弟这么短命,定是这下贱的扫把星害的。当初合八字的人怎么看的,竟是没看出,她生的一副克夫相。” “住嘴。”吴军阀道。 婉兮福身,“见过爹,见过二姨太,见过大哥,见过二姐。” “一家人,要那么多礼做什么?”吴军阀亲自点了香,送到婉兮手里。 婉兮上去敬香的时候,经过那一口楠木棺材。 禁不住伸手触摸,心口便如遭重击。 昨夜大雨,他被胡屠户劈成两半的样子。 瞬间,闯入她的脑中。 她想跪下,抱住这口棺材。 只是灵堂之上,有好多双眼睛都看着。 她忍着哀痛,跪下三拜。 吴有匪弯腰拿了她手里的香,替她插进香炉中,“弟妹,午饭已经做好了,你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吃吧。” “是,大哥。”她恭敬有礼的,分外生分。 灵堂里的人,都上了香。 烧了纸钱,洗过手后。 一行人进了府内的饭厅,桌上全都是素菜。 吴军阀亲自给婉兮夹菜,“多吃点。” “是,爹。”婉兮嘴上应着,半口也没吃。 她新婚成寡,悲伤是自然的。 大家也没勉强她,饭桌上安排了一下吴凌恒的后事。 三日回魂过后,便出殡,抬棺下葬。 期间,吴府人得挨个守灵。 吴军阀说婉兮身子柔弱,守灵这样麻烦的事,也不用她做。 只要她在房里,好好将养身子即可。 等着吴凌恒的丧期一过,就登报声明收做吴军阀义女。 到时候自有人家看重她身份,上门来提亲。 婉兮也没坚持,随口就答应了。 虽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她是知道吴军阀心思的。 吴军阀战场上,杀人不眨眼。 却是个好人,应是怕她嫁不出去。 才不让她跟着守灵,这样她虽是寡妇。 但没给先夫守灵,日后想要改嫁也容易些。 可她…… 不想改嫁,一生只想随一人。 …… 回到小院里,兰竹还在那里等着她。 随意打发了兰竹,在屋中一人独处着。 看着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曾经用过的东西。 夫君的影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平日里有他陪着,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忽有一日,他去了。 她才知他已经成了她的全部! 哪怕吴军阀说,会收她做女儿。 日后,给她找户好人家。 可是她不要,没有他在日子。 余生,毫无指望。 浑浑噩噩之下,她忘了怎么哭。 也忘了自己是谁,满脑子都是他的面庞。 神志模糊之下,也不知从哪个柜子里。 摸出一匹鲜红的缎子,往房梁上一挂。 脚踩椅子,上了吊。 那缎子勒的人喘不过气,她却麻木的毫无知觉。 眼泪,从眼角滑落,“夫君,婉兮来了。” 停尸房、大雨、尸妖…… 一切一切发生的过的事情,如同拉洋片一样从脑海中晃过。 婉兮彻底失去意识,堕入一片黑暗中。 在那片黑暗里,有条河。 河边有很多很多人,排了一条很长的队伍。 手里拿着灯笼,脸上都没有五官。 分不清楚,谁是谁。 黄泉…… 这是黄泉路吗? 她真死了! 那么就可以见到夫君了。 她满脑子都是他,一个一个的在这无脸鬼里,搜寻着他,“夫君……夫君,你在哪里?我是婉兮,夫君……婉兮来找你了。” 那条河好长好长,她一直走一直走。 浑身筋疲力尽,也走不到尽头。 忽然,旁边的河上。 多了一座,白色的纸桥。 桥上走来几个拉着铁链的人,把人往桥的另一边带。 是…… 黑白无常吗? “你们把我也带上吧,带我去找夫君。”她求无求生意志,只想着一道离开。 那些听到她的声音,恍然回头看她。 眼神,幽冷可怕。 她怔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桥上有个人喊道:“这里怎么会有生魂?” “我账簿上少一个鬼,要不拿她填了。”另一个人道。 婉兮缓缓的走过去,靠近他们。 手腕却被人扯住,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逃跑。 侧眸看去,那人一身白衣汉服。 衣袂在风中纷飞,脸虽无五官,轮廓却俊秀无边。 她一眼认出,这是他在孩子沟的样子,“夫君。” 眼前,猛地一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没有桥,没有河…… “谁许你死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谁…… 是谁? 她觉得嗓子烧的厉害,头也很疼。 那个声音清冷的人,好像生气了,“我不是同你说过,不管我在阴间还是阳间,都会守着你吗?” “我不要这样的守护,夫君,我要你活着,活着和我一起。” 婉兮从床上坐了起来,腕上被一条红线所缠。 床榻之下,跪了个郎中。 郎中诊脉之后,朝坐在一边的吴军阀磕头,“大帅放心,三少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按脉象来看,应是有喜了。”
第51章 他的幻影 “有喜……” 婉兮迷茫的看着郎中,指着自己,“我吗?” “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郎中转向婉兮,匍匐在地。 婉兮心中莫名的不安,“会不会诊错了?” “任大夫以前是太医院的院判,诊治的嫔妃无数,不会搞错的。”二姨太坐到了床边,拉住了婉兮的手。 婉兮不自觉的将手抽离,低首懊恼,“怎么会这样。” “你这一病,莫不是烧糊涂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二姨太面色不善,摸了摸婉兮的额头,口气像是威胁,“这可是凌恒唯一的血脉,遗腹子!” 婉兮樱唇颤抖,又想起吴凌恒。 有锥心之痛,只是人多。 只能强忍眼泪,垂头不语。 吴军阀从椅上起身,弯腰观察了几眼。 见婉兮面容憔悴,心软了下来,“是不是喜事,得看婉兮愿不愿意。” “这……着怀了吴家的骨肉,有什么愿不愿的,难不成还想……”二姨太也是顺口接话,说到后面才觉不对。 捂住了自己的嘴唇,震惊的看着吴军阀。 心想着,所谓君心难测。 大帅的心思,实则和皇帝一样难猜。 那可是他的亲孙子啊,难不成也能大度的割舍了。 吴军阀眼神一肃,二姨太急忙低下头。 “你们都下去吧。”吴军阀道。 房中,除了吴军阀之外。 有二姨太、兰竹,请来的镇上最有名的郎中一名。 一听吴军阀命令,不敢多待,纷纷告退。 吴军阀重新坐在椅子上,双腿豪迈的张开,“女人生过孩子,的确不怎么好改嫁。” “爹。”婉兮诧异的抬头。 吴军阀脸上染上笑意,温声道:“这孩子你不愿留,可去镇上的洋人医院拿了,听说用洋人的法子堕胎没有中医那般伤身。” 见过阎王爷怎么笑的吗? 大概就是吴军阀这副样子,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凶神恶煞的脸上带笑,估计能吓哭孩子。 “我……不要拿掉孩子。” 婉兮一听,有些慌乱。 抚摸上小腹,指尖禁不住的颤抖。 吴军阀皱起了眉头,以为婉兮这么说是因为怕他,“你不用顾虑我,我是真心同意。” “我真的要这个孩子,爹。”婉兮不禁垂泪,比方才还要护住肚子。 吴军阀不解,“那你刚才……” “娘亲从来没告诉过我,女子为什么会怀上,我只是惊讶。”婉兮的脸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初听自己有喜,她还不怎么敢相信。 毕竟是第一次为人母,更恐无法随他一起共赴黄泉。 吴军阀失笑,“看来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 “谢谢爹,愿为婉兮着想。”婉兮心中感激,下床向吴军阀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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