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地走出院落,坐在岳庭湖边,打算吹吹风,排解一二。 忽闻身旁岸边水声激荡炸响。 月落湖心,一人冷不丁笑吟吟地从水里钻出来,激起水花四溅。 破碎的水滴之间,她的眉眼比星辰更亮,笑靥如花:“哇嘿!!” 冰冷的湖水溅落两滴在他的面庞。 白亦瞳孔微微收缩,清晰地投射出她的影子来:“……” 时绒站在没过她腰身的湖水之中,看他久久没有动静,扑腾了两下水:“哈哈哈哈!师尊这是给吓着了吗?” 白亦抿了抿唇,所有的坏心情在她没头没脑登场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伸手去拉她:“夜里水凉,快上来。” 时绒握住了他伸来的那一只手。 面上带着情场老手的从容微笑,不进反退,用力一拉。 白亦纹丝不动:“?” 常常因为师尊过于娇娇而忘记他其实超强,根本不易推倒的时绒:“……” 感觉像拉住了一座山。 掌心那一刹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毁了她好多推到师尊,湿身戏水的浪漫幻想。 白亦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再想配合跌进水里也迟了。 看绒崽一脸切实的失落,心有不忍,尝试提议道:“要不然你再拉我一次试试?” 时绒:“……” 倒也不用这样强行配合我。 “师尊心情不好吗?我方才来时,远远就看到你长吁短叹的。” 时绒没有立刻上岸,站在水中拉着他的手。 白亦默了会儿,没答:“……” 时绒便明白了。 一入尘世烦扰多,接触的人和事杂了,总有些什么叫他烦心。 时绒右手举高,将什么挥洒地抛进湖里,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刷刷—— 白亦微微眯眼,只见七、八道明亮的光束倏然从水底穿透上来,角度不同地斜向交织在时绒的身后。 在漆黑的夜幕与平静湖水的映衬下,那几道意味不明的光束,格外的显眼。 时绒:“……” 对不起对不起,没彩排过,舞台走位没卡好。 时绒迫不得已暂时松开白亦的手,往后挪了两步,走到了灯光交织点中。 光芒一盛,她整个人从修辞意义上的白得发光,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在发光。 十里八乡开外,恐怕都能看到一个在夜幕之中突兀发光的小姑娘。 白亦被那白光晃得噗嗤笑出声:“耍什么宝?” 时绒嘻嘻哈哈给他比心,“给您唱个曲儿,让您开心开心~” 白亦:“?” 时绒清了清嗓子,再一个响指。 BGM声慢悠悠响起——《勇气》梁静茹。 若有后世之人在,必然会被这一场面沙雕,土尬得手脚蜷缩。 但白亦是个深居简出的,没见过那些得人心的脏套路,愣是在她开口说要逗他开心的一瞬间,就被感动得捂住了嘴。 白亦:看绒崽多在意我! 天色太暗,时绒站在光中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自顾自开口吟唱:“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白亦从没听她唱过歌,只偶尔听她哼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调儿片段。 他向来觉着时绒的嗓音生得格外地好,不至于过分甜腻,也不会太清冷。 什么调儿从她嘴里唱出来,无需太多技巧,总归都是好听的。 时绒也不是正经严肃地干唱。 而是明显像在耍宝逗他开心一般,一边摇头晃脑,还一边配着歌词带上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冲着他直笑。 那含着笑意的尾调,有种娓娓道来的甜意,一丝一缕地沁进他心里。 让白亦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觉着可爱得要命。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会不小心伤害了你,你能不能温柔提醒,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歌是精心挑选过的,在逗师尊开心的同时,夹带了些告白的私货,不晓得他能不能听进去。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时绒唱到最后一句,从她精心布置的“舞台”走了出来。 顺势拉起了白亦的手,“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唱完,大大方方地在他的手背上mua了一口。 厚颜无耻地问他,“师尊开心些了吗?” 白亦感动的情绪四溢,忘了同她计较亲手的事儿:“……嗯,开心。” 时绒发自内心:我师尊真好哄,真的。 负责舞台效果的“手电筒”功成身退,被时绒一一从水底收了回来,免得污染环境。 抬脚迈步上岸。 咻咻—— 吸饱了水的裙子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水流如注,连绵不绝地落在木板地上,发出不可忽视的声响,像极了那个什么。 白亦:“……” 时绒:“……” 好在对着师尊,她并不觉着太尴尬。 一把抱起沉甸甸的裙子,大大咧咧在人身边坐下,就开始拧裙摆。 一边拧,一边随口问道:“出海的远洋船说是快要造好了,这次出海,师尊会去吗?” 白亦也坐过来帮她拧裙摆,低声:“应该不会。” “啊?” 时绒没想到会得到否定的回答,惊诧:“为什么?” “有龙族和麒麟族的大乘期坐镇,应该足以保障你们在海上时的安全。” 白亦沉吟半晌,帮她解开被水打湿的发髻,如实道,“而且我最近境界有些不稳,需要静修,还不知道能不能去。” “!!!” 时绒一甩脑袋转过身,紧张兮兮地追问道,“怎么会境界不稳,您不是闭关刚出来?” “我——”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凑近,距离刹那拉得极近。 温热的呼吸轻轻撒在他的下颚。 白亦一下收声顿住了。 月光如洗,时绒看到他低垂的眸光瞬间幽寂深沉了几分。 眸光羽毛一般,爱怜而珍惜地扫过她的眸,鼻,最终停在她的唇上。 触感犹如实质,让人心跳加速。 时绒几乎以为他要低下头来吻她了。 可当她大大方方地撅起嘴,下一刻,白亦又红着耳朵偏开头去:“你说话就说话,噘什么嘴……” 时绒:“……” 哼! 煮熟的鸭子递到了嘴边,没来得及啃一口就飞走了,那遗憾感直叫人心梗。 时绒抿回嘴,背过身去抱着自己的膝盖,愤愤道:“又不是第一回 ,亲都亲过了,您还计较这些,可真小气!” “……”白亦可算是知道什么是蹬鼻子上脸了。 从前还多谨言慎行的一个乖徒儿,自告白之后,人说话做事就彻底放开了。 隔三差五的撩拨也就罢了,他若有不依的,她反倒要生气,他真是找谁说理去。 白亦对她的言论表示震惊:“这是能随便大方的事儿吗?” “……”时绒背过身不看他,硬气起来。 白亦便没了辙,给她梳理湿濡的发,又低声哄,“怎么还气上了?我也不是怪你。” 满是惆怅道,“离登船的时日不久了,你再不多看我几眼,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都见不着了。” 时绒怒容一滞,被这话狠狠戳中了。 微微侧过身:“……那您还没说您怎么了。” 白亦:“道心不稳。” “怎么会?!”时绒彻底歪过脑袋来,焦急:“师尊好端端的,怎么会道心不稳?” 她的漂亮的杏仁儿眼圆睁着,茫然又清澈,透着两分在旁人面前不曾体现过的依赖与欢喜。 白亦深深地望着她,心口悸动的同时,轻轻刺疼了两下。 心中低叹:就是因为这样才不稳呀。 见他久久不答,时绒也没有死心眼地继续追问缘由。 捏了捏他的手,更着紧的是他的安危:“那要紧吗?严重不严重?” “不要紧,不严重。” “您可别诓我!”他说得太轻松,时绒反而不信了,“若是不要紧,您怎么会不上远航船?” 之前去一趟青云会他都要贴身跟着的,这次去出海,他反倒不跟了是什么道理? “确实不要紧呀。” 白亦无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试试,想出点什么事儿都难。” “那您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闭关?” 时绒唯独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生怕自己远洋一趟耗时太久,万一师尊有个什么变故瞒着不肯告知。到时候事发突然,她都赶不及回来,可不得活活急死去! 白亦一边被追问着,不知如何解释,一边又觉得被她这样缠着关心的感觉实在是好。 耐心解释道,“载着大部队的远洋船走得慢,会在海上航行很久。这一段时日船上有大乘期坐镇,不会出问题,我去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趁着这一段时间好好静修。” “我留下不是因为境况要紧,而是因为心急,想要快些稳固境界,好——” 白亦垂下眸,脸红地隐下没说,也不能说。 抬手替她拂去腮边的发,“等我好些了,就去找你。” “真的?”时绒狐疑。 “真的。” 师尊登顶之后,修行并不勤,多少年了才见他闭关一次。 这会儿怎么还见缝插针地,卡着远洋船航行的时间去稳固境界? 心急什么呢? 可又想,人家好歹是中州第一,纵然退休养老多年,如今大难将至,他偶尔又有了奋发的念头也说不定的。 时绒在心里自圆其说,嘴上却不肯轻易放过:“那您亲我一个我就信。” 白亦:“……” 时绒退让一步:“实在不行我亲您也行?” 时绒又吃得香豆腐一块,美滋滋地从师尊的院子里翻出来。 鲁迅大师诚不欺我,开窗理论实在好用! 刚一落地,就与吃着夜宵路过的玄姣四目相对。 玄姣没想到这里还能有人窜出来,悚然一惊:“!!!” 慢半拍认出人的玄姣看看时绒,又看看她身后的院子。 默默继续炫了一口糕饼,对她伸出个大拇指:“牛还是你牛!” 什么墙都敢翻。 时绒得意一笑,挺起胸膛接受了她的赞誉。 玄姣递了一块糕点给她,时绒接过。 两人眼神一撞,便默契而贼兮兮地并排走了。 玄姣:“你说你都翻墙了,怎么不直接搬过来算了?” 时绒:“你不知道,我师尊就喜欢翻墙这一款,带小惊喜的。” 玄姣无语凝噎:“……那确实没想到。” 你让别人翻一个试试?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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