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女主外,男主内,曲雁不在常庭院,布置新房便成了齐影一人的事。 虽曲雁只让他按喜欢随意改,可齐影对住的如何向来没有要求,更不欲随意变动屋内摆设,于是只让喜公们换了必要的物件。床上铺着大红锦被与鸳鸯枕,就连床头里那些瓶罐都被擦过后再摆回去。 盛木这几日一直没出谷,他本在一旁看着,忽而眸色一变,抬手在那堆瓶罐中准确无误拿起一个小瓶。 他拧开后闻了闻,脸色瞬时变的阴沉。 “她给你用过这个?!” 齐影先还没反应过来,待看清瓶身后怔愣一瞬后连忙摇头,他接过师父手中小瓶,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挲。 盛木紧蹙着眉,沉声道:“你莫闻,既没给你用,她放床头作甚。” 那瓶子里装的是春/药,一般为了防止混淆,瓶身上总刻着一道痕迹,因此盛木才能一眼看出,方才他闻得这药性还挺烈。 齐影也是头一次知晓床头还有这物,他握着小瓶不知在想什么。碍于屋内还有正收拾的喜公,盛木没将话说开。 待收拾到衣柜时,盛木的表情更为阴沉,他看着那件纱衣道:“这总归是给你穿的吧。” 齐影看清时,脸色腾的一红,那衣裳是曲雁最初给他的,外表看着与寻常衣裳无异,可上了身才知晓,那衣裳有多大胆,领口几乎合不拢,更是勾勒身形。 曲雁定然是不知晓的,她还曾问过自己一次为何不穿这衣裳,他当时只说穿不惯,后来便送了许多新衣裳。 齐影上前将衣裳握在手中,匆忙折了几下便塞进衣柜,羞红着耳根低声道:“师父,你莫再看了。” 盛木盯着齐影道:“行,徒弟大了,胳膊肘这就往她那拐了。” 齐影小声焦急道:“不是。” 盛木唇角抿了抿,待屋子收拾妥当,那些喜公挂红绸时,盛木与齐影才从屋中离去。 齐影孕态初显,走路时总习惯将手放在小腹上,眉宇间藏着将为人父的欣喜与紧张。 盛木观察了半响,忽而开口道:“你想不想认回顾家?” 齐影一愣,随即摇摇头,顾家的事他并未瞒着师父,盛木在知晓此事后,连夜翻进知府府上去看了眼顾如意的长相。结果饶是他也怔了怔,这都不用旁的来证明,光看长相都能看出是二人双生子。 齐影摇摇头,“不想。” “其实想也行,据说顾家在岭南是富商,且家中无女,你若认回去,你那亲生娘爹定然会给你分些家产,届时银子在手,吃香喝辣不都是你的。” 他师父在意的向来都是这些,齐影无奈笑笑,还是摇摇头,即便日后真相认了,他从未想过要顾家什么东西。 虽血脉相通,可他与顾家确实是陌生人。 盛木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徒弟,“白给的富贵也不要,情愿圈这谷里,她真是给你下了迷魂汤了。” “师父在江湖这么多年,不也没花完那些银两。” 小徒弟难得反驳他什么事,盛木看向他道:“行呀,跟了她后伶牙俐齿许多。” “徒弟没有。”齐影垂眸道。 盛木轻笑一声,敛起眸中神色未在言语。 两日时间匆匆而过。大婚那日,大红婚服穿在身上,齐影看向镜中之人,只觉恍若梦中。 今日天还未亮时,他师父与许粽儿便带着喜公将他唤醒,接着便是演练过无数次,行云流水般的流程。齐影只抬了几下胳膊,接着便被请到镜前梳妆,给他上妆的喜公们是谷外请来的,他们知晓这位夫郎带着身子,因此皆是轻手轻脚,生怕惊扰新婚夫郎。 绯色口脂被轻轻涂上,更衬的镜中人艳艳惊人,许粽儿在旁看的眼睛都呆了,齐影哥哥向来不爱胭脂,上次他欲打扮齐影没成,不想齐影上妆后竟是如此惊艳。 许粽儿小声道:“真好看……” 那喜公放下口脂,笑着道:“主君的皮肤真是吹弹可破,这张小脸嫩的,莫说是带着身子,就说是位未经人事的少年郎我也信。” “谁说不是呢,皆说男子穿嫁衣是最美的,我做这么多年的喜公,主君是难得生的如此标志的。” 眼瞧着每个喜公都说了吉祥话,齐影抿了抿唇掩住羞意,将备好的赏银给几人,那些喜公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主君生的俊,心肠更善,定能把曲大夫的心牢牢勾住。” 盛木瞧自家徒弟羞涩的模样,眼底微不可察划过丝落寞,随即便是欣慰一笑,他拿过桌上手中的喜梳,站到齐影身后。 “你既让我坐高堂,那这梳礼我也代你父亲行了,今日师父送你出嫁。” “师父。” 齐影轻念一声,从镜中看向盛木的面容,后者垂下眼眸,专心替齐影梳发,身旁的喜公熟练的唱着贺词。 齐影眼眶有些泛红,待最后一梳后,盛木握着喜梳的手垂下,抬头看向镜中人。 “吉祥话我就不说了,她若是对你不好,你便拿着嫁妆跑路。西江南山角有个小渔村,村尾最南边便是我的房子,里屋第二间从南数第三砖下面还有些银两,加上我之前给你的,够你潇洒一辈子了。” 齐影屏住呼吸,透过铜镜看向盛木,师父的面上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神情,为何师父要将这些告诉他,他忽而想到什么。 “师父,浮屠楼的人今日会来参加婚宴,她会不会……” 盛木知晓他要说什么,于是勾唇一笑退后两步,让旁侯着的喜公将凤冠为他绾上。 “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早从浮屠楼脱身,何况你师父我身手尚在,她抓也抓不住我。” 精美凤冠被绾在发上,这凤冠要戴上整日,曲雁当时怕压的他难受,最后特意选了最轻的一款,未有那么多繁琐流珠,可仍映的齐影美艳动人。 “真是岁月不饶人,一晃眼,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 盛木感慨一般自语,随后笑了笑,“嫁人了好,等你孩子出世,我再来看我的小徒孙吧。” 齐影还欲再言,可门外铜锣已敲响。 “吉时到——” “请新郎上轿——” 大红盖头被放下,许粽儿在旁轻声提醒道:“齐影哥哥,该上轿了。” 自古成亲皆要从爹家把新郎接出,绕城一圈再送到新娘家,但此为药仙谷内,何况齐影已有了身子,曲雁便将此礼由繁化简,绕着谷内行至前堂。 今日是药仙谷,是成立以来最为热闹盛大的一日,随处可见人影与交谈。 十三州济善药堂的弟子归谷,有些许久未见的旧友当即言欢,结伴走向前堂设宴之处,而更多的则是那一波皆一波的贺礼。 许多江湖门派是第一次收到药仙谷的请帖,细细琢磨后也早备下了贺礼,无人想同药仙谷断交,但亦不想跟药仙谷交往过密。 于是在婚宴那日,各类数不清的珍品宝物一担担抬来,几乎将谷门口堵满,十几个师妹都未忙活过来。 大冬日里,梁纪倩连额角都出了层细汗,她一边拨着算盘,一边蘸墨写下记帖,忙活的正欢时,忽而一道凌厉气逼近。 梁纪倩猛然抬头,一个绯衣女人正站在身前,见她抬头看向自己,还勾唇笑了笑,抬手朝桌上扔一沓残本。 “贺礼还在后头,劳烦告诉曲雁,这东西我先给她了,叫她动作快些。” 女人说罢便抬步离去,梁纪倩眉头紧蹙,心间纳闷这是哪个门派,但在瞧见那残本名录时,面色霎时惊愕不已。 传闻中早失传的密要六册,梁纪倩不知这医书是真是假,但心间大为震撼,思索片刻后便将医书收起,此处则交给师妹们处理。 宾客基本皆已入席,谷口处只余零星几人,浮屠楼来的虽晚,可所带贺礼着实不菲。任玲拿着礼单一项项念过,寻常金银玉器她倒认识,可那些她认不出的,光看师姐们的面色便知绝非凡品。 一个师姐念叨,“浮屠楼是欠咱谷内多大人情,还是买药欠了银两,如今拿这贺礼来补。” “我猜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几人正念咕着时,远方一位抱着孩子的夫郎与他妻主走过来,面上还带着几分拘谨之色。 任玲探出脑袋揉了揉眼,又不信邪的使劲眨了几遍,最后张着嘴如见鬼般看向顾如意。这怎么有个和师姐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有惊诧。 顾如意不安与妻主对视,自那日见过曲大夫后,他回去琢磨了一整晚,便认定那曲大夫定然是见过与他长相相似之人的,否则她不会同自己说那番话。 这令顾如意十分震惊,他连着给连着给药仙谷去了几封书信询问,可皆没有回信,正在他暗暗思忖是何意时,前几日忽而收到一封请帖。 原是曲大夫大喜的日子,邀他一家三口前去,顾如意自然要来,他要看看那人到底与他多相似。 他要知道,那个到底是不是顾如愿,他阿弟是否当真还活在世上。 顾如意礼貌问道:“几位小大夫,请问曲大夫与他夫郎的婚宴是在此参加吗?” “啊对!你、可是师姐夫的亲眷?”其中一人回过神,上下打量着顾如意,接着便欲引他们一家三口入席。 这人一看便是师姐夫的兄弟,可师姐为何没有特意交代过,莫非是关系不好,碍于面子才让他们来。她脑中想了场大戏,可面上仍保持着药仙谷弟子的礼仪,笑的十分亲善。 “亲眷。”顾如意呢喃一遍,他未着急入谷,而是拦下为他引路之人,急切问道:“你口中的师姐夫同我长得像吗?” 顾如意声音微颤,他身前的女人面色变了几遭,似乎极为奇怪他问出这个问题,但仍礼貌道:“是有几分相似,您不是师姐夫的亲眷吗,许是我误会了,不过来者皆是客,吉时快到了,您随我来吧。” 顾如意听至此,心间已知晓缘由,于是更紧张不安起来。 有几分相似……那叫齐影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如愿。 顾如意一家三口是最后一波宾客,在他与妻主抱着孩子入席时,许多身着谷内服饰的弟子皆有意无意朝他看来,面上皆有几分好奇与惊讶。 顾如意心间慌乱,他抱着言儿看向自家妻主,“妻主,若他真与我有几分相似,我要如何确认他是不是如愿。” 李霄安慰道:“莫怕,他若真是你弟弟,这不是一件喜事吗。至于真假,这谷内这么多大夫,她们定有法子。” 顾如愿点点头,压下紧张情绪看向堂外。 几个小童唤道:“放鞭炮——迎新郎咯——” 鞭炮声此起彼伏,待喧嚣静下后,一顶大红轿子停在门外。 身着大红喜服的曲雁眉目温柔,眼底含笑,她上前撩开红轿,伸出手掌将轿上男子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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