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笫之上确实需要几分情趣,曲雁想起那件纱衣,目光从齐影的脖颈一路扫下,眸色有几分幽深。 男人正坐在床侧,听闻此话点点头便想起身,见曲雁手中还握着那小瓶子,齐影想了想,从她手中拿过又给放了回去,这才红着耳根假装一本正经。 “不必毁了,我们走吧。” 曲雁不着痕迹看着他半响,在齐影穿好衣裳时,她忽而笑道:“我床上只躺过你一人。” 齐影心间一颤,微不可察的嗯了声。 药仙谷虽没有太多俗世规矩,可婚后第一日还是要见长辈,黄逸大早上便等在屋中,直到晌午才看见那对新婚妻夫的身影。 “姑母。” “见过姑母。” 齐影说完才想起,新过门的夫郎见长辈都是要行礼的,在他刚欲弯身时,黄逸抬手虚扶了下,曲雁则搂着臂膀将人带起,眉眼尽然是不赞同。 黄逸道:“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何况你身子重,这莫须有的礼节往后不必再行。” 齐影将手护在小腹上,乖顺的点点头。 “这是我药仙谷第一次办喜事,你是曲雁的夫郎,更是我侄女婿,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意思空手见你。” 黄逸说罢拿出一块漆黑的石药,对齐影继续道:“这东西你随身带着,或是放在枕下也行,有助于安神稳胎。” 齐影不知该不该收,他无措看向曲雁,后者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诧异,随即笑了笑。 “收着吧,是好东西,姑母倒是对你舍得。” 齐影这才道谢抬手接过,将那物件小心收起,黄逸给的这东西着实珍贵,作用远不止安神稳胎,幼年时魏钰曾多次向师母讨要,她也不曾给过。 黄逸扫过他微挺的小腹,目光难得有几分慈爱,她不是对齐影舍得,而是对他腹中的孩子舍得,就算曲雁娶了旁人,那东西一样会给出去。 她此生醉心医学,年近五十也不曾娶夫生女,一想到日后孩子出生她要做师姑姥了,届时侄外孙长大,她再亲自教导侄外孙学习医术,黄逸便笑的更为和蔼亲切。 曲雁不知晓自己孩子已被规划好人生,只见黄逸给齐影诊完脉后,又照例询问了几个问题后才笑道他胎相平稳,身子也健康,这般养下去,齐影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闺女。 碍于是在长辈面前,齐影只轻轻点了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巧时辰到了,黄逸留了两人同用午膳,膳后曲雁向她讨了几本医术,黄逸眉头微蹙,不甚放心的叮嘱。 “学习可以,届时还是要请稳公来,你来不稳妥。” 曲雁无奈道:“师母,这我自然知晓。” 齐影并未听两人说什么,他心间在思索别的事。昨日到现在,他都曾见过师父的身影,昨日那番话,盛木确实是在同他道别。 齐影紧张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一会儿便要见顾如意。 他的……同胞兄长。 “想什么呢?” “没什么。” 曲雁扶着齐影起身,后者抬眸看向她,不确定道:“妻主,我们要现在去见他吗?” 曲雁知晓‘他’指的是谁,顾如意妻夫还留在谷内,等待与齐影见上一面。 曲雁反问了句,“你不想见吗?” 齐影一怔,他不知晓自己想不想,他极少有这种面对未知的恐惧感,就好像……旁人说的,近乡情怯的感觉。他未读过许多书,也不知晓这种形容对不对,可他心间确实有些怕。 曲雁知晓齐影内心是想见顾如意的,否则男人不会邀请他一家三口来参加婚宴。感受到身旁人敏感的情绪,曲雁轻揽过他身子。 “莫怕,只是见一面,有我陪你呢。” 被温柔安慰一遭,齐影终于不再紧张,初春的暖阳洒在身上,倒是难得温暖。 谷内大大小小的红绸还未来得及摘,喜事的热闹劲还没散去,齐影前几日都未来得及瞧,如今婚事终于办完,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忧出现意外。 “你当心着脚下。” 曲雁语气微微无奈,齐影虽牢牢护着小腹,可目光就未从那些绸缎上离开,于是她笑着补充了句。 “你若喜欢,扯两段挂咱俩床头去。” 齐影睫毛一颤,立即垂眸看路,生怕曲雁真给他扯到房内去,那锦被已经够红了。 “不用扯,我只是看个热闹。” 曲雁挑了挑眉,看向远方一群人,若有所指道:“是够热闹的。” 齐影身子一僵,停住步伐。 她们还未来得及去寻顾如意,反倒是在这碰上了。 人群之中,梁雯正抱着个三四岁的女孩逗弄,嘴里夸着不知比她那表弟乖多少,孩子的爹爹在旁照看着,笑意中有些苦涩,若是可以,他也想言儿闹腾一些。 许粽儿和魏钰也在旁,只是他俩看的不是孩子,而是与齐影生的极为相似的顾如意。 待远远见到那对人影,梁雯连忙放下孩子迎上去,边走边打招呼喊道:“曲姐!姐夫!我方才竟然认错了人,将你兄长错认成你,真是闹了笑话了。我看见那女孩时,还以为你肚子怀的是老二,把你兄长吓了一跳。” 梁雯笑的爽朗,话也没遮拦的往外蹦,可此刻走近了才发觉齐影神情有些奇怪,甚至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抬头望向某处。 她顺着回头一瞧,那处除了那对父女外便是魏钰许粽儿等人。她们凑一起聊许久了,梁雯本以为只有自己是初见齐影的兄长,谁料许粽儿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梁雯扭过头,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姐夫身子不舒服吗?” 曲雁温柔一笑,不动声色牵起齐影手掌,“无事,只是他与他兄长多年未见了,想叙叙旧。” 梁雯点点头,体贴的让开了道,目送曲雁牵着男人的手走去。 顾如意也未能想到,他带着孩子出来散个步的功夫,便能遇见曲雁的夫郎,那个据说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男子,齐影。 他本来想了许多方法,来证实齐影是否是自己胞弟,可实际上,当齐影站在他面前时,顾如意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心间情绪翻涌成海,呼吸都变得沉重。 许粽儿蹲在小女孩身旁,与她一起看向如照镜子般的两人,目光来回流转着,只有梁纪倩悄悄松了口气,她再不用担忧自己说漏嘴了。 几人不知是何时离去的,只把地方腾出给齐影与顾如意,其实从旁人眼中看来,两人确实生的极像,就连身量体型都差不多,可气质却截然相反。 一个缄默冷肃,一个柔弱贵气,若是相熟之人站在身前,定不会认错了人。 “如愿,是你吗?” 顾如意指尖都在发抖,他轻蹙着眉,连说话都声音都极轻,似乎怕再大声一点,便会打碎面前这如梦的场景。 一股陌生情绪涌上心头,齐影紧紧握着拳头,他听见自己声音有些颤。 “我叫齐影。” 曲雁安抚的握住齐影掌心,轻声开口道:“二十年前,他被人在后山的流溪村的土路旁捡到,那时他还不满周岁,若按此时间地点来算,齐影确实就是顾如愿。” 顾如意年幼时听过最多的一句便是,‘若你弟弟还在,如今也应如何了’。 古人说血浓于水不无道理,他们同在父体中孕育,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无需旁的来验证,顾如意见齐影的第一眼便知晓,他就是自己胞弟。 岭南太过遥远,殊不知祭奠了十多年的顾如愿,竟还活在这世上。 顾如意眼眶一热,再忍不住流下眼泪,他一边啜泣一边道:“如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爹爹寻了你好多年,若家中知晓此事,定会十分开心,太好了……” 顾如愿情绪激动,嘴中不住喃道太好了,眼见自家爹爹泪流不止,李言走上前两步扯住爹爹衣袖,担忧的看向爹爹。 “爹爹没事,爹爹只是太激动了。”顾如意抱起女儿匆匆抹了把眼泪,抬头便瞧见齐影对他递过来的帕子。 齐影声音微哑,“……擦一下吧。” 顾如意抬手接过时,看见齐影掩在衣衫下微挺的小腹,不由一愣道:“如愿,你怀孕了?” 先前只顾着看齐影样貌,顾如意是生养过的,自然能一眼察觉他的异样,看弧度至少四五个月了。 齐影没想到他能一眼看出,顿了顿才应了声是,于是顾如意呼吸一窒,立刻转头看向曲雁。 “曲大夫,你昨日娶的人不是如愿吗?” 曲雁轻揽住齐影腰身,温声道:“自然是他。” “这……”他惊愕瞪大双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顾如意的印象中,先成亲再同房,而后生育,这步骤万万不能错一,李言抬起小手无言替爹爹擦着眼泪,而顾如意只盯着齐影小腹,轻喃了句。 “这怎可以啊……” 曲雁眉头微蹙又松开,“顾主君,齐影身子不适,此处风凉,我们还是回屋再谈吧。” 一行人回到屋内,顾如意想与齐影单独谈话,曲雁本欲阻止,可齐影竟摇摇头。 “妻主,我自己便好。” 曲雁只好捏了捏男人掌心,安慰他莫要紧张,便替二人将门扇合拢。 屋内静悄悄的,二人无言相视,顾如意见此连忙道:“你身子重,快坐下歇着。” 顾如意本欲扶着齐影入座,可刚碰到他的衣袖,对方便下意识避开他,他不由一愣。 齐影面色也是一愣,他只是下意识不习惯别人触碰,局促道:“我并非故意。” 顾如意只好缩回手说无事,两人沉默半响,还是顾如意轻声开口,他看向齐影,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 “如愿,我是你同胞哥哥,我叫顾如意。我先前还不敢信,以为只是碰巧有人与我有几分相似而已,方才一见你,我便知晓你就是如愿。” “这些妻主都曾告诉过我。”齐影顿了顿又说,“你还是叫我齐影吧。” “好,齐影。”顾如意点点头,可随后眉头便蹙起,“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可是你的养母父?” “算是。”齐影垂下眼眸,抬手习惯性护在小腹前。 顾如意看向他手掌,眼底逐渐染上心疼,齐影的手并不想他一样白嫩细腻,反而有层茧子,可见是吃了不少苦的。二十年前世道太乱,如愿还活在世上已是意外之喜,又能奢求他被什么好人家养大。 顾如意与齐影说了些旁的,他这才意识到,他这个弟弟不太爱说话,总是缄默不语,是否还在怨他们,可怨也是对的。 “如、齐影,你莫怪娘和爹,当年娘爹在翻遍临州都未寻到你,这才误以为你已不在,他们真的很想你。娘去年便走了,独留爹一人每日以泪洗面,这十几年里,爹念叨的最多的便是你的名字。如今我们一家终于能团圆,爹若是知晓你尚在世上,定会十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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