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们起身作揖,陆续离开。 “还能有什么事,”金琰一屁/股坐了下来,用手给自己扇风,一把抓起北予面前的茶盏灌了口:“那臭小子差点又去浩桎里送死。” 北予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墨水顺着笔尖滑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他轻轻将墨水拭去,语气并不意外:“最后一块碎片是在那里发现的,二宝也是想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毕竟……” “那也不能那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啊,他若是人没等回来自己先挂了呢?”金琰没个好气地打断,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抖着,“都找了快五百年了,别说是浩桎了,三界还哪个犄角旮旯他没寻过的?有的话早就能找到了,一天不盯着就瞎跑,我又不能成天将他绑在家里,真是伤脑筋。” “由着他吧,玉牌前两日祖师爷加固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北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翻开一页卷轴,低声道:“找不到他是不会罢休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祖师爷办事,确定没问题了吗?”金琰收起了晃动的腿,直起身子看着他,“可是我今日见他回来脸色不大对劲啊?” 北予闻言顿了顿,将笔搁到边上,拢起袖子绕出案桌,边往门口走边道:“我去看看他。” 细碎的雪絮纷飞起舞,白茫茫地笼罩着视线,北顾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衣,深一脚浅一脚踏进了霜雪中,他走得不疾不徐,任由寒风拉扯着衣袖。 鹅毛压弯了长睫,随着他一眨眼抖落下来,北顾一身光白,影影绰绰地埋进雪景中。 走到了一处高台上,这里恰好能俯瞰大半个北氏,厚重的积雪像是给房屋都披上了件莹白的褥被,但这张被子却越捂越冷,这种天气在外面多呆一颗都会被冻傻,路上来往的弟子寥寥无几,显得尤为冷清,昔日,这里也曾因为某个人的到来而热闹喧豗。 如今时过境迁,风景依旧,却少了那份最重要的点缀。 落在肩上的细雪越来越多,北顾一动不动立在高台边上,犹如一棵高挺而孤独的松柏扎根在此处,他目光远眺,将自己剥离现实。 “叽叽叽──” 细微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冻成冰块的人拉回了神识,他缓缓转身,见一只白鼠蹦蹦跳跳而来,地上的雪太厚,它那小小的身躯一次次扑进了软雪,又从一个个坑中跃出,奋力地往这边靠近。 北顾弯下腰,肩头的白絮随着他动作躺到了地上,盖住了脚边的小坑,修长白皙的指尖沿着袖口滑下,将里面的白团子给刨出,捧上了手心,只见小白鼠扭动着棉花一样的身子,像是刚洗沐浴出来的小犬甩着身上的水珠,北顾替它拂掉了身上的寒气,凝眸看着小家伙,缓缓开口:“你也想她了吗?” 呼出热流在空气中凝成一道细小的冰晶,不一会儿就散得一干二净,小白鼠叽叽喳喳地叫着,不断地用脑袋顶撞着北顾的手心,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责骂。 北顾被冷风吹寒了身子,嗓音沙哑,他抬头看向一座宫殿,眼眶逐渐渡了上层薄红,“我没能护住她。” 战乱喧嚣早已经平息下来,归为一片宁静祥和,如今的仙界人人安居乐道,不再苦闷于世间纷扰,所有事物都逸适其中。 殿内的人燃着暖气,欢声笑谈,殿外静谧悄然,留着几只猎鹰在空中盘旋,青山苍茫,云烟袅袅,说不出的怡然。 这盛世,本该与她一同欣赏。 小白鼠被他又冰又硬像是一块石头的手给撞得头晕目眩,抬头看了他几眼,湿润的鼻尖动了动,随后耷拉着脑袋,趴在他手上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一人一鼠就这么在风雪中静立了许久。 北顾看得出神,没能留意到后方的来人,北予一直停在不远处,看着那悲凉的背影,心里难受得不行,抬步走了过去,站定在他身旁,嘴唇动了动,“顾儿……” 北顾捧着小白鼠,没有回应,只是愣楞地看着远处,雪面反射的银光照在他姣好的面庞上,渡上了既冷清又寥寂的光辉,扇子般垂落的睫毛被冷风吹得簌簌抖动,尖挺的鼻梁下,一双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好似一个精致的雪人。 北予深深叹了口气,这些年的北顾越发的冷漠寡言,无论周围如何热闹,始终将把自己封闭在一处,不肯出来,也不愿让人伸手进去,他看向他,温声道:“从剖本体那日起,兄长就知道劝不动你了,兄长知道,这些年都是你一个人走过来的,难得有喜欢上一个人……”北予不愿触及他的伤口,没有说下去,只得改口:“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兄长说,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兄长已经……许久不曾听你说过话了……” 不指望北顾会回应他,北予自顾自继续说着:“前天兄长去冥界查了查,尽管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想去看下她到底有没有入了轮回,想着兴许还能再次在人界找回她,”北予心情逐渐沉重起来,叹了口气:“兄长也挺喜欢这小姑娘的。” 北顾依旧没有回应,他早已查过千久的轮回,但不管查几次,都是一无所获。 “兴许小久病不是普通的凡人,”北予将冻红的手拢回了衣袖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所以兄长也相信她一定还在。” 周遭静地只剩寒风呼啸,北予就这么默默地站在旁边陪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脚下的雪已经堆到了小腿,北顾忽然缓缓开口。 “兄长,”低沉的嗓音从旁边传来,夹杂着霜雪的湿濡,随着凛风起伏,他转向北予,幽眸里渐渐泛起了水雾:“碎玉都收齐了,为什么……她还不回来?” 北予一怔,先是微微诧异北顾的回应,而后看清他红透了的眼眶,登时心疼不已,他揽过北顾的肩头,轻轻凑向自己,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哑声道:“好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兄长……”北顾的额头磕在他肩膀上,愣愣地看着脚下,他咽下了喉间的酸涩,却没能控制自己的泪水,像是断弦的珠子簌簌而落,打进了软雪中,又在瞬间凝聚成新的晶雪,北顾失声道:“我喜欢她……” 纵使在他人面前再为坚强,到了北予前面,他仍是那个长不大的胞弟,仍是北予唯一的牵挂,他深深吸了口气,抚着北顾的白发,声音有些哽咽:“兄长知道……兄长明白……” 这次的霜雪一反常态,足足下了半年有余,日子按部就班过着,又悄无声息地溜走,北氏度过了漫长的冬日,再次迎来了万物复苏,开始热闹起来。 但在北氏,多了一处寒洞,无论外面多么热闹,在这里的只有永远的寂静与凄然。 洞内冰天雪地,宽敞地让人心颤,在洞内最深处,停放着一半透明的冰棺,正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气,隔着厚重的棺壁,隐约能瞧见里面漏出破碎而又微弱的金色光芒,像是被一盏将息的烛火。 北顾一身料峭走了进来,但很快就被洞内更为慎人的冷气给侵袭干净,他站定在冰棺面前,缓缓俯下身子,吻上了那若隐若现的人形光芒,“我回来了。” 他要处理的公务很多,能推的都推了,实在推不了的他才会亲自去处理,每日都会来上这寒洞一回,但这次为了上天界一些琐事,他已经有大半个月都没回来。 冰水滴答,悄声记录着逝去的时光,这几百年来,还是头一次与千久分离这么久,北顾伸出手,虚虚抚上了她的脸颊,眸中的暖色映亮了整个森洞,使得寒气咋然消退。 “轰隆──” 洞内忽然震动起来,沉沉的连着震了三下,北顾本能地挥出一道结界将冰棺笼罩起来,碎落的冰块打在地上砸出道道深坑,待震动平息下来,北顾疾步往外走去。 本以为会是什么人入侵北氏,但一出了洞口,看见面前的场景,北顾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整个北氏上方飘起了七彩祥云,犹如流光一般闪烁着光芒,无数飞鸟环绕其中,争相鸣贺,不少小弟子没见过这般场景,纷纷驻足观望,伸手指着天空,无不诧异惊奇地讨论起来。 与此同时,上天界在这三道剧烈的震荡中塌损了近三十座神殿,神官们满脸尘土跑了出来,茫然相视,有好些躲不及,被埋在碎瓦中,艰难地爬了出来,四下闹声一片: “是有哪个凡人飞升上来了吗?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是哪个滚犊子,滚出来!弄这么大阵仗要吓唬谁!竟敢把老子的大殿都震塌了!” “消消气消消气,新来新猪肉,你这么凶把他吓回去了可如何是好,来人呐,去查查是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小神官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师、师尊,查了,没有凡人飞升啊……” “什么!”还未待神官们惊讶,只听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劈裂了上空,大地再次抖动起来。 北顾正要去查探什么情况,只见一道鎏火从天而降,像是跌落的流星,猛地滑过了北氏,往北面飞去,消失在林子中,轰地燃起了猛烈的火焰,在瞬间点亮了大半片山头,若此刻那些神官们往下一看,定能看见着片林子被烧出了个凤凰的图腾。 北顾脚步一顿,顺着火光的方向看去,脸上闪过一丝讶然。 那是苍穹结界的所在之地…… 心脏犹如击打中的擂鼓,北顾连忙飞身跟去,他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林子前,只见那燃烧中的光火在他到来的那一刻熄灭下来,露出一道长长的拱桥。 拱桥边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上面,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祥云,抬手接住了飞落的鸟儿,十分闲适地荡起了双腿。 北顾不可置信地迈出一步,两步,三步,到最后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他虽面上毫无波澜,但内心早已欣喜若狂,激动万千,目光始终汇聚在桥上那令他魂牵梦萦,辗转难眠五百多年的身影上。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桥边上的人缓缓回过头来,在看见北顾的那一瞬,灿然而笑。 北顾站定在下方,露出了这五百年来第一个笑容,他伸出了双手,对上面的人柔声道:“久儿,过来。” 千久站起身一跃而下,明明是那么高的地方,她却跃地半点不带含糊,只因她知道,不管身在何处,总有一个人会牵挂着自己,会在她跌落的时候稳稳接住她,会守护她一辈子。 两道身影在空中相汇,紧紧交叠在一起,再也不言分离。 -全文终
第84章 第 84 章 番外不定时掉落,感谢厚爱
第85章 第 85 章 下面来一则《今日不宜成仙》剧组采访: 1.记者:北顾与夜纾,您更喜欢哪个? 小院:嗯……这个问题有点难,两个都是很专情的人,一个内敛一个热情,都很有魅力,北顾的话完全是理想型,很会照顾人能把你宠上天,在他旁边安全感爆棚,夜纾是个很小孩子气的人,比较爱闹爱撒娇,有点腹黑,当然他的锋芒通常都只对着外人,有他在你会觉得生活变得很有意思,但是夜纾的占有欲太强了,有点难驾驭,所以我更倾向男朋友选夜纾,老公选北顾,嘿嘿嘿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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