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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反对军区在金石城建造工厂，理由是担心军区插手金石城内务。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井眉，你仇视军区。” “你来自废区，十二岁的时候通过非法移民的方式进入联邦，你将童年所有的不幸归结于军区与废区恐怖组织的斗争，因此，你对军区怀着很深的怨念，希望破坏军区与金石城的合作。” 在满场的寂静无声中，仿佛所有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井眉心脏的搏动和擂鼓一样，身边的一切像旋转木马一样转动了起来。最隐秘的伤疤被揭开，那些剧烈的痛苦重新在胸腔里复苏，被她努力遗忘的记忆化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重新扎进她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井眉看着他们家的邻居、父亲的好兄弟从战场上回来了，他拥抱了自己的妻子，捏捏窜高了几寸的孩子的小脸，把用炮弹壳和子弹壳做的小玩意塞到他怀里，在孩子惊喜的尖叫中扬起嘴角。 也带来了井眉父亲的死讯。 井眉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大滴大滴的眼泪淌过咬出血的嘴唇，在下巴上留下一道浅红色的印记，她用头狠狠地撞向泥土和稻草堆砌的墙，晕倒时手里还攥着父亲的旧上衣。这个家失去了男主人，一个女人失去了她的丈夫，一个女孩失去了他的爸爸。 后来的记忆像被风吹散的沙子那样模糊，井眉只记得母亲拨开她额前乱糟糟的长发，擦干净她脸上的泥灰，盯着她的脸出神。 “你不能留在这里，”她的精神不正常了，时常陷入癫狂，“离开，离开！我要把你送出去！” 她疯疯癫癫的跑出去，消失了好几天。井眉找遍了整个小镇，连臭味熏天的垃圾堆都翻找过，还是不见母亲的踪影。 后来她自己回来了，带着缠在腰腹上血迹斑斑的厚绷带和一张盖了名章的纸条。 她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眼睛里却兴奋的燃着火焰，她把纸条塞进井眉的怀里，反复说着：“去找这个人，带着纸条去，去联邦过好日子！” 几天后，井眉挖开了生满高大野草的坟墓，把母亲葬在了那件旧上衣的身边。 时间没能舔净血的痛苦，这些记忆锋利如旧。 “都说废区恐怖组织猖獗，可那不是什么恐怖组织，至少一开始不是。”一股喘不过气来的痛苦和悲哀包围了井眉，她隐隐知道珀西的异能发挥了作用，可是想说的话还是止不住的流泻出来。 “二十年前，我的家乡不叫废区，叫做赫海松，只是联邦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赫海松有很多很多的矿场，靠采矿为生的人占了人口的很大一部分，就像金石城一样。直到有一天，矿都被采光了，没办法养活那么多的人了。大家想去联邦其他的区谋生，可就在这个时候，赫海松唯一的核电站泄露了。” 井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飘渺的悲哀。 “联邦封锁了整个赫海松区，连带着里面的人。是联邦先抛弃了赫海松，抛弃了我们！我们反抗有错吗？！” “我知道，赫海松是联邦身上的腐肉，一块没有价值而且溃烂的腐肉，你们这几个军区就是联邦的刀。可是，明明有锋利的刀刃，为什么要用刀背来割这块肉？” 井眉的眼神愈加空洞，她露出一个冷清清的惨笑。“十三年，战争陆陆续续打了十三年。十三天就能做到的事，你们用了十三年。你们更新了武器，训练了军官，清洗了内部派系，放任那些因联邦的纵容而逃脱的通缉犯们盘踞在赫海松，原来这才是对联邦最有利的局面！ 赫海松成了废区，变成了财团黑色交易的中转站，军区的试验场，它是联邦一手创造出来的黑暗乐园！” 井眉情绪激动，尽管没有说一句认罪的话，话语间却已经证实了一切。她转向蔺封，双目赤红地盯着他：“你这么年轻就是少校，一定上过前线吧？你敢反驳我说的话吗？你军服上的徽章在滴血，你看到了吗？！” 蔺封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井眉说得很对，蔺封都想给她鼓掌了，她看透了战争的本质，战争追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军事上的胜利，而是政治上的成果。 余小亮激动地要站起来反驳：“队长他才不是……”赵诚麻利地捂着他的嘴巴把余小亮按在座位上，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余小亮只好恨恨地闭上了嘴。 辰时雨按住了胀痛的额角，赫海松……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了，这也是她的故乡。 一些纠缠在一起的记忆想要破土而出，在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辰时雨离开赫海松的时候已经八岁，完全是一个孩子记事的年纪。可是她没有任何关于八岁以前的记忆，福利院院长说，是因为她进行了心理治疗，目的是治愈她的创伤和心理阴影，让她放下过去，开启新生活，不要再回想以前。 过去真的能放得下吗？ 井眉被带走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金大维终于开口：“在你之前，井眉，我资助了七十六个无力承担学费的学生，这笔钱不需要他们还，我只是对每个人说，如果毕业了，能考虑一下到金石城工作就好了。” “只有你回来了，井眉。”金大维平静地看着井眉，“你是个好孩子。” 这是辰时雨第一次见到井眉微笑，她总是绷着嘴角，像是靠这种方式保持着自己的威严似的。笑着笑着，两滴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向金大维鞠了个躬。 ———— 这天夜里，辰时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死了的东西都要埋起来。”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说。 “那为什么不埋在这里。”沙哑的少年音发出疑问。 “这里是战场，埋下去也会被炸出来。”天真的孩童习以为常地说着残酷的话。 “……那你想离开吗？”
第28章 金石城 地下矿洞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 更恰当的说法是，强行告一段落了。 那两个在矿道里偷袭蔺封和余小亮的叛徒，明明身上疑点重重，井眉也从未承认过自己指使了他们两个，却因为这两人的身死不了了之。 珀西的原话是：“很抱歉，我的异能不对死人生效。” 辰时雨知道他是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不知道有几股势力向矿下伸了手，已经牵扯出一个井眉了，要是继续追究下去，发现其实不想让军区和金石城合作的是金大维就尴尬了。 自从辰时雨来到金石城，阻拦金大维进入矿下，保住了他一只手臂以后。金石城的发展轨迹就和上辈子截然不同。 那时她并没有听说什么武器工厂，莱诺军区和金石城的合作很可能以失败告终。也许那次来到金石城的人并不是蔺封，下矿的成员里也并没有辰时雨，他们没能干掉那只冥王蜈蚣。 辰时雨不知道当前的变化对于金石城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倒是让她确认了一件事。井眉应当不是向水源里掺入丧尸血液的罪魁祸首。 尽管她现在身居高位，可灵魂里还住着那个任人摆布的、无可奈何的、对所有悲剧束手无措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被迫卷入上层势力倾轧的痛苦，只要她还有一丝人性，就不会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催生异能者。 那会是谁呢？ 辰时雨等待着，等着那只幕后黑手重新探出来，她将会抓住这只手，连同背后的人，一同从那厚重的黑幕中揪出来！ ———— 矿洞疑云草草结案，珀西找到蔺封：“有其他势力参与了这件事，我指的不是金石城内的势力，井眉十二岁就离开了废区，她不该知道这么多。” “你要上报吗？”蔺封冷冷的看着他，一副与己无关的冷漠样子。 珀西避开了他的凝视，如果上报，军区势必会要求继续调查。这个人选当然不会是蔺封，军区不知道还有多少棘手的任务等着他完成，蔺封一走，其他战斗系的小队成员一定会跟着离开，只有珀西是进行深入调查的最佳人选，可珀西也不想被绊在这个小城里。 他生硬地换了个话题。“金石城的事已经结束，劳德金属的人马上会来负责后续的生产线建设……” “我已经接到通知，今天下午就出发去方舟。珀西中尉，你可以自行返回军区。”撇下这句话，蔺封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仿佛和珀西共处一室是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一样。 珀西觉得哪里不对，他对着蔺封的背影喊道：“你不能带走余小亮，他已经被编入……” 蔺封站住了：“我是他的队长，没有我的许可，他哪儿也不能去。” ———— 军区与金石城的合作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金石城获得了大量武器支持，收复市区的推进速度大大加快，连带着给辰时雨和江帆这次下矿的奖励都丰厚了一倍。 辰时雨要求的一个弹药箱变成了两个，江帆也拿到了一把□□和相应的子弹。他第一次接触枪支，要先从后座力小的□□学起。 方如意只恨自己的异能不符合当时招募的需求，否则她梦寐以求的车载机枪说不定真的就到手了。 这天，辰时雨听说易风华的战斗组凭借着火力压制，硬生生把城市广场那株污染铁树给轰成渣渣了。她立即去观摩了现场，捡到了一些断裂的根茎。 这棵污染铁树听说长到两层楼高，羽状叶片可以在它的控制下发射，锋利如刀，根本没法近身。辰时雨在旁边的草丛里捡到了半个叶子，下半部分已经焦黑残缺，光是剩下来部分的就有一米多长，排列在叶轴两侧的羽状裂孢片比辰时雨的手掌还大，要是真被发射出去，那简直就是天上下菜刀，除了用射程远的热武器以外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辰时雨收集好了系统要求的样本，又单独取下了一片污染铁树的羽状裂孢片，这些羽状裂孢片的形状并不是正常铁树等比例放大，似乎是为了适应被发射出去做武器的需要，线条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正好方如意正在研究能不能制作一些轻薄的、可以在她的操控下漂浮的金属暗器，也许铁树的羽状裂孢片会给她一些启发。 做完了这些，辰时雨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这棵铁树虽然强大，但还是一阶顶峰的状态，没有迈入二阶，缺少了最关键的晶核，还是没办法收录到训练场中。想来战斗组获取的晶核都会上缴后另行分配，辰时雨打算去找金磊，看看能不能用普通的丧尸晶核把污染铁树的晶核换过来。 污染发生这么久，异能者大多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凡，尝试使用晶核提升自己的能力。这个方法当然不是吃掉，而是消耗掉自己的异能以后吸收经晶核的能量。这种方式十分玄妙，完全没有异能的辰时雨很难通过方如意和江帆的描述感同身受，只能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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