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流离笑着朝他跑去,脸上不见一丝疲色。 寒渊见她果然无恙,脸色并无异状,暗暗放下心来,说道:“天帝为难你了吗?” 流离摇摇头:“没有,天帝只是把我关了起来,跟我打赌如果师父知道我已经死了,一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不会为我多说一句话。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要认命离开过路客栈,再不能打扰师父了。” 寒渊眉心微蹙,并不相信她的话。他仔细看她面上神情,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流离只是淡笑着,面上毫无异色。 她表现得实在太过正常,反惹起他怀疑,问她道:“只是这样?” 流离点了点头:“是。” 寒渊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淡敛了眉眼道:“走吧。” 流离就跟在他旁边,随他一道下了天庭,回了冥界。 到了晚上,养溯丹开始发作起来,疼得她骨头好像在一块块地碎掉。 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咬牙忍着,从齿间溢出难捱的被压得极低的痛哼声。 突然房门一响,寒渊破门而入,过来一把掀开她被子,看到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她,眉心立即紧蹙起来,目如寒冰,将她从床上扶起,抱进自己怀里。手指找到她手腕,给她把了脉。 他发现她是服用了养溯丹,一张脸冷得更是厉害,目中星火迸溅,寒着嗓音道:“是谁让你吃的养溯丹?” 流离紧闭着嘴,并不回答。 他想到什么,胸臆间窜起百丈怒火,咬牙道:“天帝对你用了刑是不是?” 流离疼得说不出话来,光洁的额上满是冷汗。寒渊把她抱得更紧,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灵力疗伤。 等她终于平息下来,体内不再那么疼了,他把她放回床上,起身就走,阴沉着脸要去天上找天帝算账。 “师父……” 流离虚弱地叫了他一声,说:“既然已相安无事,就算了吧。” 寒渊做不到就这么算了,他回头看她一眼,说道:“你好好休息,其它的事不用管。” 他去了天上,直奔天帝寝宫。 天帝正趁着天后不在,跟两三个仙子在帐里厮混。蓦地一阵寒气袭来,纱帐无风自动,被掀飞起来。 仙子们吓得惊声尖叫,从他怀里跑了出去,缩到墙角。天帝穿了衣裳,下床去了前殿,一眼看见寒渊正在椅子里坐着,信手倒了杯茶出来。殿中还有一人,正忐忑不安地袖手站着,正是南溟夫人。 寒渊此时前来,定是已知道了流离的事。天帝心虚地退后两步,半晌才走向前来,故作轻松道:“寒渊,你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 寒渊嗒地一声搁了杯子,冷然道:“天帝无缘无故把我徒弟掳来,不知有何说法?” 天帝道:“她毒害南溟夫人,我不过是来找她问几句话,你不用这么护短吧。” “毒害南溟夫人?”寒渊从椅子里起身,走到南溟夫人旁边,说道:“我看你一介女流,不想跟你动手。现在我再问你一句,是流离下了毒害你吗?” 南溟夫人吓得浑身战栗不止,天上地下,有谁不知寒渊神君是何手段。也是她浆糊迷了心,竟然去对他徒弟下手。 “神君息怒,”她双腿一软,当场跪了下去,说道:“都是小仙的错,小仙座下有一不争气的侍女,在凡间触犯律条,被打入了石磨地狱。小仙心有不忿,这才去了过路客栈,诬陷神君高徒下毒。小仙已知错,请神君责罚!” 寒渊无比嫌恶地看着她,说道:“你的侍女刘荆是我下令判入石磨地狱,你心有不忿,就该来找我,找我徒弟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完,不给南溟夫人反驳的机会,突然间蓦地出手,隔空把她体内仙根一把抓了出来。 一条发着亮光的仙草从南溟夫人心口飞了出去,落入寒渊手中。南溟夫人如被人生生挖去了心脏般,捂着心口滚倒在地,哀嚎个不止。 天帝简直看得头皮发麻,可又不敢阻止,只能束手无策站在一边,扭了头不去看。 寒渊手下微微用力,那根仙草就在他手中被捏成齑粉,如流沙一般落到地上。 南溟夫人绝望地嘶喊一声:“不——” “你最好闭嘴,”寒渊不带一丝温度地道:“否则,我就把你三魂七魄也一一碾碎。” 南溟夫人果然吓得噤声,痛苦地伏地而哭。她被生生扯断了仙根,往后就与凡人无异,天上的好日子已是过到头了。 想她当初修炼了多少年,历经了多少劫难,才好不容易得道成仙。岂知一朝糊涂,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寒渊不想再看见她,甩袖一拂,将她打去了阴司轮回井中。 等处理了她,寒渊又抬起眸来,一双冷如千尺寒潭的眸子看向天帝。 天帝被看得浑身发毛,立即道:“南溟夫人实在是太不像话!自己侍女犯了错,她还抱不平起来了,害得你徒弟枉受不白之冤。” 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道:“不知流离现今如何了,你回去千万替我说一声,就说事已查明,是我冤枉了她,让她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寒渊脸上仍是没有丝毫表情,径直道:“流离在天界都受了什么刑?” 天帝不自然地咳嗽几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打了她几鞭而已……” “多少鞭?” “十……十鞭……” “我最后再问一次,多少鞭?” 天帝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五十鞭。” 寒渊手握成拳,眼中冰霜骤起。他压制着冲天怒意,再问:“还有呢?” “也没有什么了,”天帝几乎吓出了冷汗,嗫嚅道:“不过就是让她在十二重天牢里待了会儿而已。” 若非天帝一死,六界定有一场动荡,寒渊早就出手了。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情绪,咬牙道:“很好,天帝,你打了我徒弟五十鞭,又把她放进冰天雪地里受冻。怕我瞧出来,让她服用损伤经脉的养溯丹。你是要把她往死里逼是不是?” “都是那南溟夫人诬害了她!”天帝急惶惶道:“若我知道真相,是定不会如此做的。” “是因为南溟夫人,还是你顺水推舟,你比谁都清楚。”寒渊道:“流离是我徒弟,你若对她不满意,尽可以来找我。这次的事,你可以都推给南溟夫人。我也已经把她贬下凡去,此事就算了结。 过路客栈隶属冥界,流离是冥界之人,不会与天界有半分瓜葛。以后流离的事,还望天帝别再插手。” 他转过身,拂袖而去,最后一句话从天边遥遥传来:“望天帝好自为之。” 天帝早出了一身冷汗,扶着桌角坐进椅子里。这次的事确实是他大意了,可他更没想到寒渊竟会为了程流离做到如此地步。难道说,他已经想起什么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天帝浑身上下猛然窜起一阵冷意。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不会想起那件事。 天帝坐立不安,以防万一,他必须想个办法把程流离赶出过路客栈,一劳永逸。
第83章 【篇十三、般配】 转眼又到了中元节,冥界里的鬼魂迫不及待地去了阳世,去见亲人朋友,爱人子嗣。 每年这个时候,过路客栈里就只剩那么寥寥两三个鬼,这些鬼阳世已无牵念,唯今只愿快快投胎。 流离在客栈里坐着,昏昏欲睡,头往下一点一点。最后实在撑不住,猛地往桌上一磕。 却有人伸手垫住了她额头,掌心里带着暖意。 她瞬间清醒过来,抬起头,看见寒渊正站在她身前。 “怎么不去屋里睡觉?”寒渊在她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流离说:“今天有客人来。” 她有些累,脑袋枕在胳膊上,歪着头去看寒渊,越看下去,心口越是温暖,嘴角不知不觉浮起笑容。 两人又在大堂等了会儿,约摸子时左右,有生魂闯入空空荡荡的客栈现了身,喝下了几杯屠苏酒。 寒渊带着流离步入执念幻境,看着眼前世界漂泊来去。 来人叫喻芷,家里世世代代生活在北方一个小县城里,十八岁那年她一个鲤鱼翻身考上了魔都一所著名学府,一时间成了闻名乡野的金凤凰。 临去学校前,她激动得睡不好觉,在心里默默打气,等上了大学,她一定要用功读书,不能因为已经熬过了高三就开始自甘堕落,等她出息了就在大城市里买栋房子,把她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全都接到那里住。 去报道的那天太阳还烈得很,她一个人拖着行囊办完了各种手续,到寝室时累得浑身湿透。她只想赶紧好好休息休息,举手推开了317的房门。 有女生的尖叫刺耳地响了起来,她满头大汗站在门前,瞪大了眼看着面前藏进被子里的女生,和手忙脚乱提了裤子起身的男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男生有着凶厉的眼神,快要遮住眼睛的刘海烦躁地一甩,低声坑骂了句:“真扫兴。” 他穿好衣裳,抬脚走了,经过喻芷身边时还恶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戚境!”被子里的女生气急败坏叫他,男生恍若未闻,没几步就走得不见人影。 女生就把怨气转移到喻芷头上,咬牙切齿地瞪了她半晌,说:“你能先关门吗!” 是本地人,即使是在生气,声音里也有股挥之不去的糯糯的柔软。 喻芷听了连连点头,忙不迭地把门带上,等那女生穿好衣裳才拖着行李进屋。她心中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懂规矩,这才冲撞了人家。 她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狼狈地开始。时间长了以后,她倒是跟那女生成了朋友,知道她叫沈宁,家离学校很近,可家里一对唠叨鬼实在烦人,她这才坚持住宿舍。 那天碰上的男生是她暑期里结识的男友,难得跟她是同一个学校的学长,更难得的是竟然还跟她一个小区,两个人男才女貌,天公作美,一啪即合。 沈宁个性开朗,不拘小节,因一次考试喻芷给她传了答案,让她顺利及格,她对这个小地方来的内向女生更是照顾,十回出去倒有五回都带着她,跟她说她再闷在自习室里就真的没人要了,大学不谈恋爱还算什么大学。又一指屋子里那些喝酒耍玩的男生,说这些好看的小哥哥随便挑。 喻芷生性拘谨,面对外人时总是没来由地自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流光溢彩震耳欲聋的房里,她总是一个人小小地缩在一旁,没人过来跟她说话,她就没有人可以说话。 偶尔唱歌唱到口干舌燥的沈宁过来揽住她肩膀让她一起去玩,她就缩小了身子摇头。 内里有个长相颇为清俊的小哥注意到她。虽然她唯唯诺诺,小里小气,可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漂亮的姑娘,一张脸娇柔妩媚,白净细致,丝毫不像是穷乡僻壤里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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