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感觉滔天的怒意从她胸口涌出,撞击着她体内日渐羸弱的禁制,那些暴戾的,阴暗的情绪被无限放大,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剑早已经刺进女子的胸膛。 “你命不好。”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不断萦绕,仿佛诅咒,又仿佛纠缠了她半生的梦魇。 小的时候,爷爷带她到镇上赶集,拿着拂尘和幡的疯道士说要给她算命,爷爷抱着她,想让道士看她的手相,那疯道士却摸摸她的头,说了句什么来着? “你命不好。”疯道士这么对她说。 她惨白着脸,长剑就扔在脚边,呆呆望着对面的人,十四一身黑衣,隐在黑暗之中,脸上带着黄金面具,周身的温度和霜一样冷。 她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个人了。 “十四……”她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吓人,如果有人靠近,就会发现那双瞳孔里的血色正缓缓溢出——正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 “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十四朝她走近了两步,却没有贸然上前:“我知道,你先过来,离开她。” “我的剑……我的剑掉了。”她回头去找她的剑,却看见女人的尸体上黑雾弥漫,顷刻就化作一具白骨。 轩辕赤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那是魂煞,回来!” 话音刚落,石洞内忽然有什么东西破了。 铺天盖地的阴煞之气,从河床里钻出,墙角的血红色符纹散出红光,引导着那些煞气往朝灵体内钻,仿佛一场早就安排好的预谋。 “找死!”十四还等着朝灵慢慢回神,看见炸开的煞气,怒气也直接到了顶点。 朝灵四肢僵硬地捡起了掉落的佩剑,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抱起,人影晃过,她就被另一个人接住。 他听见十四低声对轩辕赤道:“若是她受了伤,我就砸了你的金天台。” 轩辕赤哪敢违抗,一把拉住朝灵,朝灵也下意识去拉十四,却只碰到对方冰冷的衣角。 下一秒,她的瞳孔里就映满火光。 地面的裂缝里钻出灼热的火焰,和煞气相撞时发出烧焦一样的噼啪声,十四在一圈烈焰和火光之中,黑衣被映红,仿佛带来罪火的炎魔。 朝灵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大半,脱口道:“十四!” 轩辕赤一把拽住她:“别去,他放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是,”朝灵回头看了一眼轩辕赤,又看了一眼十四,焦急道:“对不住了轩辕赤,可能要你稍微牺牲一下。” 轩辕赤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朝灵没理他,回头对着十四大喊:“十四,把画着符咒的墙炸开!” 一片混乱之中,十四居然也听得见朝灵在说什么:“好。” 轩辕赤:“?” “等等!炸什么?”轩辕赤话音刚落,不见十四怎么动作,锁链就从地底穿出,击穿石墙,符咒被破,红光消失,那些煞气也像是失去指引一般,开始在洞中乱窜起来,朝灵甩开轩辕赤的手,三两下翻到正中央的那座石台之上。 石台之上空无一物。 她划破手指,以血为媒,破开障目结界,露出石台原本的模样。 圆形石台上布满横七竖八的裂痕,而正中央裂痕最深处,一柄长剑没于地底,光芒暗淡,煞气萦绕不散。 朝灵有些兴奋:“我找到封印的阵眼了十四!” 十四闻言也跃上石台,看见地上那把剑时,脸色却沉了一下,转头看轩辕赤:“‘流金’在哪里?’” 轩辕赤翻上石台,时机准确无比:“拿到了!” 十四不言,握住剑柄,将那把邪剑从石台中缓缓抽出。 石台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轩辕赤只觉得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他就看着石台四分五裂,自己也跟着跌了下去,先前被炸开的墙里传来怪异的流水声,他回头,脸色顿时就白了。 失去了封印,被堵住的瀑布之水,冲破了石墙,朝着他猛砸过来。 轩辕赤惨白着脸站在河床里,猛地回头:“你拔剑也不打个招呼,你想把我淹死?” 那两个人已经躲在了高处,闻言十四只慢悠悠道:“怪你太慢。” 轩辕赤:“……” 他这辈子生过的气都没有今天多。 好在小美人良知尚存,在大水冲走他的前一刻把人捞了起来,他站在高处惊魂未定。 “嘶……”他抽了一口气,朝灵立马低头看他,“你受伤了?” 他感受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只觉得心快从胸腔跳到嗓子眼了,但是看着朝灵近在咫尺的脸,他忽然又道:“这里,好疼。” 轩辕赤是凡人之躯,脆弱无比,若是被煞气冲撞,轻则折损阳寿,重则性命堪忧,根本不是闹着玩的,朝灵也正色道:“哪里疼?我看看。” 轩辕赤眸光一闪,福至心灵,毫不犹豫地就拉开自己领口衣物,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肤:“我心口疼。” 朝灵:“……” 你疼就疼,脱什么衣服? “现下瀑布恢复流通,我也安心了些,除了先前答应过你的承诺之外,也没什么牵挂了……”他靠墙说得一本正经,朝灵也半信半疑,伸手去探轩辕赤的经脉,谁知她手还没伸过去,一把剑就抢了先。 十四手里握着剑,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在冷笑:“我通疗愈,我来帮他。” 朝灵不疑有他:“好,那你来。” 十四手里的剑指着轩辕赤的胸口:“煞气侵蚀脏腑,需要先把你的心挖出来,剔除煞气之后再放回去治好。” 轩辕赤:“……” 朝灵:“真的可以治好吗?” 十四:“自然。” 轩辕赤:“不…不必了。” 朝灵转头看着轩辕赤:“那你忍着一点。” 轩辕赤摸摸地拉起领口的衣服:“现在好像不怎么疼了……” 朝灵语重心长:“有病就治,不要讳疾忌医。” 十四的剑还抵在他的心口:“马上就好。” 轩辕赤:“……你们不用管我了,让我死在这里吧。” “好,”朝灵和十四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就走。 轩辕赤:“……” 洞中七零八落,一番打斗早就把这地方毁得差不多了,三人顺着十四炸出的破口走出,发觉已经到了半山腰,封印被解,想必不久瀑布就会重新恢复。 朝灵刚出洞口,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过分明亮的光芒,就见十四站在不远处,他摘掉了脸上的黄金面具,正盯着那把刚从地里拔|出来长剑,是略带思索的表情。 “怎么了?”她凑近一看,却见此剑锋利修长,在光下隐约闪动着光芒,邪气散尽后,却是把难得的好剑。 十四指了指剑柄的刻字:“这是空尧的佩剑。” 朝灵一愣。 藏镜宫空尧,风云剑榜之首,三百年前的仙门第一人。 他的佩剑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1章 来客 “藏镜宫空尧仙君失踪已经百年, 他的佩剑又怎么会在天骆……会不会是假的?” “你看此剑名。”十四把剑往朝灵面前凑了凑,露出剑柄处,刻的却是“诛邪”二字。 风云台一战, 空尧仙君夺得魁首, 用的就是这把诛邪剑:“用逆转之术让瀑布断流, 阵眼用必定是上乘的法宝,镇物太轻, 堵不住无形之水。” 意思就是说太次的法宝不能做阵眼,如果这果真是空尧的佩剑,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程月凝就身出藏镜宫,先前和朝灵说过空尧仙君与门派断绝联系一事,一个百年前就悄无声息的人,百年之后佩剑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天骆……这分明就不合理。 更何况佩剑是剑修最贵重之物,到底是什么情况, 才会让一个剑修弄丢自己的佩剑? 嫁衣镇和苍云山受鬼吞驱策的怨魂,被堵住的天骆流金瀑布,不知名的女人, 到底是巧合, 而是事先就设计好的一连串阴谋? 还有那个女人说的“那个东西”……好像所有人都在找什么东西。 轩辕赤好容易才从洞里爬出来, 他脸色凝重,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那女人的尸体消失了,小美人,你杀死是个木头替身。” 朝灵闻言, 脸色也一沉,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女人的话像是阴魂不散的诅咒, 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萦绕, 她有很多话想问十四,想问师兄和师尊,却发现对方在轩辕赤出来以后,又戴上了那副冰冷的黄金面具。 她还想问十四为什么一直戴着黄金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你方才是怎么发现这把剑的,石台上有障眼的结界,瀑布断流之后,我的人来过此地很多次,都没有发现它。”轩辕赤似乎是惊讶于朝灵的观察力,又觉得不解。 朝灵回过神来,回忆方才在洞内的情形,脑子里又是一阵放空:“我先前并不知道它在那里,我只是……听到了剑的声音。” “我好像见过它。”话一出口,她忽然就顿住了。 一些模糊的记忆,零零散散地钻进她脑子里,她好像看见了滔天的烈焰,数不尽的拿着长剑的修士在身后穷追不舍,她被陌生的男人藏在一丛矮小的灌木里,男人笑着对她说了些安慰的话,随后他穿着染血的白衣,拔剑迎敌——那把剑上刻的就是“诛邪”。 她见过这把剑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太小了,记不清男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轩辕赤看着她越发惨白的脸,终于打断了她的沉思:“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我们先上金天台再说。” 朝灵点了点头。 流金瀑布回流,轩辕赤也松了口气,被遗忘在地牢里的宋闻星也被放了出来,朝灵一看见宋闻星,那副神游天外的状态才好了过来:“大师兄!” 宋闻星那晚和朝灵商量好,去追潜入金天台的刺客,结果追了一阵那群刺客就开始分头行动,他好不容易追上一个,提着人上了金天台,就看见原本还好好的金殿塌了一角,天骆的士兵二话不说就把他直接捆到了地牢里。 修道之人不能随意和凡人动手,他原想着误会一场,只要朝灵和轩辕赤解释清楚原委就行,谁知一等就等了好几天,此刻见了朝灵,他心都快跳出来了:“轩辕赤……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朝灵怕宋闻星一个暴躁就把剩下的金殿也打塌了,赶紧闭嘴说没什么,想起陆霁给的任务,宋闻星又问:“‘流金’呢?” 朝灵才想起还有这一茬:“我们去找轩辕赤!” 轩辕赤就在金天台,回来以后还换了身衣服,大概是精心打理过了,红衣之上绣着精美的暗纹,腰间的香囊也换成了玉佩,又是一副人模狗样,他看了一眼朝灵和宋闻星,然后道:“你们来了,嗯?那位十四兄呢?” 宋闻星不明所以看朝灵:“十四?哪个十四?难道是你在苍云学宫里认识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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