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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踩着落叶松, 轻盈地跳到“猎人”身旁，驾驶舱里的纪临泽并不知道，他最仰慕的学姐在思考一个问题。 既然作者想要写死她, 那她提前把主角弄死会怎么样？ 姜霓对纪临泽没有恶意, 他什么都不知道, 非常无辜。 姜霓对作者也没有敌意, 谁能想到自己笔下的世界会成真，他只是想完成心目中的故事。 因为两边的信息差，他们站在了对立面，很遗憾，但不得不接受。 锋锐的刀刃划过异兽盛放着蘑菇的头颅, 没有停下, 而是继续向前，斩向刚刚落地的“白鸽”。 这一瞬间弹幕拥挤得无法辨认。 【刀错人了！！】 【救命】 【卧槽我就说小纪应该先出个声，霓姐还以为是异兽来了】 【好家伙, 主角要挂了？】 【刀下留人啊霓姐！】 【霓姐不会是知道自己要死所以死前拉个垫背的吧】 【啊对对对，她就在你旁边看弹幕呢】 纪临泽有一瞬间的怔然, 条件反射地想要防御，看到挥刀的是学姐, 又放下了手。 如果这是学姐想要的，他很开心。 学姐明明可以让他自杀, 却还是选择亲自动手，不怕脏了她的刀。 这是他的荣幸。 冰冷的刀刃贴上“白鸽”的脖颈, 驾驶舱里闪烁着告警的红光，纪临泽神色平静地望着挥刀的“猎人”, 脑中浮现出姜霓此刻的神情。 应该是面无表情、毫不动摇的。 他眼底流露出欢喜，学姐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他的死能帮到她，真是太好了。 【？？？？来真的吗】 【旁边的苏白玦都看傻了】 【啊啊啊啊我也傻了，小纪的命也是命】 【踩着霓姐上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老贼的锅，不关小纪的事啊啊啊啊】 【可是霓姐不可能知道啊，到底为什么要杀小纪啊】 这一秒被无限拉长，刀刃刺破合金外壳的刺啦声响在姜霓和纪临泽耳边回荡，姜霓真的要杀纪临泽，纪临泽也真的不躲不避。 “白鸽”驾驶舱里，新鲜的空气已经开始涌入，纪临泽捂住脖颈，精神链接将割喉感实时传递到他的大脑，呼吸变得困难，脖颈仿佛真的破了个洞，呼呼地漏风。 姜霓几乎成功杀死他。 杀死这个世界的主角。 然而，这漫长的一秒却没有结束之时，看到这一幕的苏白玦脸上凝固着惊骇与不可思议，姜霓精神图景中的弹幕固定在无数问号堆叠的页面。 仿佛已经出膛的子.弹被无形的大手拨了一下，“猎人”挥刀的轨迹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刀刃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拐到一头突然在纪临泽身旁再生的异兽身上。 异兽那鲜艳蘑菇组成的脑袋噗地飞到半空，“白鸽”喉部本该破裂的部分恢复完好无损，纪临泽捂住喉咙的手硌到没有完全解开的限制环，窒息感已经悄然消失。 胶水般凝固的时间这才恢复流动。 弹幕大大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预判到有异兽！看上去真的像奔着小纪去的，吓坏我了哈哈哈】 【有没有可能真的是要刀小纪，只不过倒霉的异兽撞枪口上了（笑】 【没有可能，霓姐没有理由杀小纪】 【这套路用多少遍了，看上去是要刀主角其实是旁边有危险，我看到霓姐举刀就懂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看不出来】 【小苏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哈哈哈哈】 “这头异兽我确实没注意到。”苏白玦急促的心跳慢慢平复，“姜霓，你确实很敏锐。” 姜霓看了眼重新化作腐殖质的异兽，又看了眼对面的“白鸽”。 纪临泽同样也在隔着驾驶舱看她。 只有身为亲历者的他们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股不知名力量是谁？ 母巢吗？ 学姐就是为了那股力量才对他出手的吧？ 这么看，他是引出对方的关键。 纪临泽甚至产生窃喜的情绪，他更有用了，更能帮到学姐了。 “猎人”驾驶舱中，姜霓陷入沉思，是作者在保护主角吗？他能保护多久？ 配角不管怎么做，都杀不死主角的话，是不是也无法摆脱作者给定的命运呢？ 姜霓是个严谨的人，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下结论，她看向“白鸽”，再次举刀。 毫不犹豫，手起刀落。 又一头异兽诡异再生，替纪临泽挡了一刀。 果然杀不了主角吗？ 姜霓举刀。 再来。 弹幕目瞪口呆，沉默半晌，有个大聪明找到合理解释。 【小纪的精神力不是会和异兽共鸣吗？正好异兽都被砍成黑泥了，重生的时候肯定都往小纪身边挤】 这个解释让大家再次松了口气。 【你说得好有道理】 【我差点以为霓姐不砍死小纪不罢休】 【我就说怎么可能】 【诶嘿，主角的正确用法】 【你需要一个会开嘲讽的队友，然后你就可以无双割草了】 【但是小纪没有完全解开限制环啊】 【那也足够吸引异兽的了】 弹幕努力说服自己，也说服其他观众。 姜霓一次又一次砍飞异兽头颅，确认了一个事实。 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伤到主角一根汗毛。 那股不知名力量似乎被她的坚持彻底惹怒，一头又一头异兽再生，不再是出现在“白鸽”周围，而是围绕着“猎人”。 层层叠叠的蘑菇森林包围了她，雾气般的孢子落在“猎人”身上，菌丝快速生长，缠绕钢铁巨人，伸向每一处缝隙。 姜霓的喉咙有点痒，下意识地捂住嘴咳嗽起来，她摊开手，看到掌心出现雪白的菌丝。 蘑菇森林死死困住“猎人”，令它无法动弹。 造物主一定要你死，姜霓，你还要怎么办？ “猎人”说：“主人，我帮你脱离驾驶舱。” “不用。”姜霓费力地咳嗽着，更多菌丝从缝隙挤进驾驶舱，通过呼吸进入她的身体，“把谢凌送出去。” “我不……”谢凌刚说了两个字，内部通讯突然断开。 安全舱被顺利弹出，落在落叶松林旁。 谢凌推开舱门大喊：“姜霓！” 纪临泽大脑一片空白，一把扯开限制环，操纵“白鸽”上前。 不是喜欢我的精神力吗？为什么不冲我来？
第71章 次元壁 纪临泽的精神力短暂地引起蘑菇森林的注意, 菌丝试探着向“白鸽”探出触手。 紧接着这种吸引力就被一种更强势的力量压制下去。 永远向前奔腾的时间长河不知何时冻结，“白鸽”凝固在跨前一步的姿态，驾驶舱中的纪临泽向前伸手, 眼白漫上一层鲜红血丝。 谢凌绊倒在安全舱口, 磕破额头, 半张脸都是血。 苏白玦的“银狐”、卢十八的“野犬”倏然转身, 前者刚抬起手.炮，后者还没来得及从淤泥中抽出脚，就停在半空。 更远处，正在赶路的贯佩星突然心中一动，遥遥望向异兽落下的方向, 定格在抬眼瞬间。 沐向晚、宋浩然、翟康的目光汇聚到同一点, 视线却被重山阻挡。 柳冕担忧地拿起通讯器，刚按下一个号码。 黎源面色沉静地坐在主席台，十指交握。 异兽研究所中, 跑到会议室打开投影观看比赛实时转播的沈文心仰着头，在分屏里寻找女儿的身影。 无数平行时空中, 不管是人形的姜堰，还是已经进入另一个维度, 融入母巢、守护人类时间线的姜堰，不约而同被浓烈的悲伤填满心脏。 时间停滞的这一刻, 即使是母巢也不能幸免。 铺满沼泽的腐殖质聚拢到“猎人”周围，淤泥上开出一朵接一朵艳丽蘑菇, 密密麻麻盖住机甲每一处角落。 驾驶舱里，孢子漂浮在空中, 像水雾，像轻纱, 朦朦胧胧裹着姜霓，这个世界唯一还在活动的生物。 从第一重宇宙到第四重宇宙，唯一还在活动的生物。 姜霓断断续续地咳嗽，她想要使用精神力进入量子状态，停滞不前的时间变成最大的障碍。 她能在时空之线上行走，前提是流动的时空构成蛛网般的第三重宇宙。 当时间凝固，时空从无限可能坍缩成一个点，姜霓站在这个点上，就像立在黑洞边缘，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吞没。 黑洞中心，是光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光已经抛弃姜霓，这是上帝的意志。 姜霓咳出的菌丝长成新的蘑菇，像一朵鲜花在掌心盛开，上帝为她设计最美丽的死亡，她会在鲜花的拥簇下完成最后的使命。 你本来就只是用来刺激主角成长的配角，让你活到现在已经是重大事故。 你该死了，姜霓。 姜霓握紧胸口重叠的两块身份牌，姜堰和姜霓两个名字抵在一起，她其实并不想当救世主，她一直都很自私。 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最大动力，只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母亲的付出。 无人知晓的维度，妈妈放弃生而为人的一切，变成不灭不散的幽灵，母巢至今没有占领银河系，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幽灵。 没有达到最终胜利前，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任由许多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的母亲是懦夫，是逃兵，是联盟的耻辱。 如果真的有作者，真的有造物主，真的有上帝，请让我到他那里去吧。 姜霓合拢手掌，碾碎鲜花般的蘑菇，精神力再次释放，从沼泽往外延伸，掠过太空港，穿过小行星，在漆黑的宇宙中不停地延伸。 宇宙有边缘吗？ 世界有尽头吗？ 人可以战胜命运吗？ 不断延伸的精神力像一根纤细的丝线，摇摇晃晃地飘荡在冰冷的太空，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她的生命在流逝，一个天才机甲师将在孤独中死去。 更多菌丝包裹住她，像包裹一块早就应该尘封的尸体。 姜霓心想，这不应该是我的命运。 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因为一个标题落下帷幕？ 上帝没有掷骰子，无限可能被人为书写成0，这不公平。 她要找到上帝。 她不要求上帝改变命运，她只要她自己掌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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