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阁被迫与他对视,他的眼中冰冷不再,茫然与迷惘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苍凉。 要告诉他吗?他不是楚孤霜,是霁光,那个执掌两界的神君,高高在上的神君。 作者有话说: 无情道就是用来破的,不破就不是无情道(歪理歪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冷笑, “你真的想知道?” 他眼神坚定,抿紧唇角,没有半分退缩。 “好啊, 那我就告诉你。”她扭头, 从他的身边走过, “你是天界霁光神君□□下界历劫,等你得道飞升后便会重返天界, 我知晓这般说你一定不会轻易相信,有一件事可以作证。三千年前霁光用非武刺入我的胸口,我福大命大没有死成,他便将我封印镇压于瑶山三千年, 他冷清冷性, 而你的性子也与他极像。” 得知真相带来的冲击比他预想的还要大,楚孤霜在听到非武刺入她的胸口时, 胸口刺痛,顿时头重脚轻扶住门沿,“我怎会……”我怎会伤你? “不信么?非武是霁光的本命法器, 不是普通兵器, 我触碰它尚且受伤, 只有你能与它结契。”她道出原委,只觉心中一片冰冷, 没有多少恨,“楚孤霜,我念你是霁光□□下界,并无他的记忆, 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过是转移仇恨, 自欺欺人。” 楚孤霜脑海中时常闪现的回忆渐渐清晰, 画面中总是有一个君装玉冠的男子,要么独坐明镜高台,要么垂钓天湖,要么在凌霄宝殿上受众神敬拜,在那天光不曾暗淡,恢弘而华美的宫宇,时间被无限拉长,漫长到似乎从未变过,他能体会到其中的孤独、空寂,可他始终看不清那人的面目,直到她的话尾落下,如拨开云雾见青天,那人孑立葱茏树下,侧过身,暖金色的天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鎏金,映入眼帘的面貌与他相差无异…… 巨大的震惊之后楚孤霜用颤抖的手扶住额,阖目遮掩眸中凄凉,“所以,你一直都是恨我的,对么?” 她出手拎起他的衣襟,生生将他往前拖了半步,“我当然恨你,若你是霁光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怎么?你想起来了?” “是也不是。”他睁眼,唇角却破天荒地扬起一抹笑来,只是笑容苍凉,像是被风雨摧残后半开半谢的花,“自流殇秘境后,我不仅得到了非武,还得到了非武中的传承,传承浑厚不是我一时能吸收运用,可见留下传承之人的修为高深莫测,恐怕放眼整个沧云十三州都无法找到如此登峰造极之人。” 江沉阁蹙眉,“那又如何?”能得到非武的人,想必修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楚孤霜问她,“霁光修为比你如何?” “我无法看透。”彼时她修为不低,就算是天界小仙也不能将她如何,而她连霁光的修为深浅都看不出,意味着霁光的修为比她高得多。 “而我才吸收了传承的小部分,便在短短两年内再度升阶,随着传承被吸收,霁光在天界的记忆也在我脑中浮现。” “你是说——”顺着他的话江沉阁很难不想到一个结果,秘境传承是霁光留下的。 那怎么可能?修士留下的传承好比得道高僧坐化后的舍利子,惟有身死方能留存,沿袭给后人。 霁光可以将非武解契,流落人间,以助自己的□□得到后如虎添翼,可传承必须身死才能留下来,换言之流殇秘境的主人其实是霁光,他死后洞府留下,遗落在沧云十三州,只待有朝一日开启。 无怪流殇秘境降临时,会有白泽瑞兽现世护法;秘境中有数不尽的财宝,还有玄龟、燕鳐鱼等上古神兽护阵;就连元水湖泊也不是一下子置人于死地,癫狂之症燕鳐鱼可解……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霁光早就算好自己会身死道消,因此才布置好身后事,待千百年后的自己再度寻回。 霁光早就死了?怎么可能……难道她真的料错了?楚孤霜其实不是霁光的□□,而是转世。 她呆呆地望着楚孤霜的脸,这张脸的五官明明能与霁光完全重合,可又不是彻底相像,霁光的眉目间始终有化不开的冰雪,而楚孤霜的眸中染上柔柔水意。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变了…… “我知你难以相信,但霁光身死是事实。”他平静地宣告一个人的死亡,仿佛那个人与他无关,“而如你所说,若霁光的修为比你高深许多,他用非武刺入你心脏时,你必不可能活下来。”非武的力量他能感受到,它有傲气有锋芒,稍有不慎就连身为主人的他自己也会被它的锋芒所伤。 他想那人将非武刺入她心口的同时,也是承担着和她一样的伤痛。 江沉阁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前半生霁光是支撑她不放弃,最终得道飞升的信念;封印中她恨霁光,恨不得咬下他的血肉,挖出他的心脏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亦是她保存清醒理智的唯一支柱,不然,她早就疯了…… 可她的信念在这一瞬彻底崩塌裂解,爱也好,恨也好,在他身死之后便什么都算不了…… “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他怎么会死呢!当初天火陨落,万魔肆虐,他都没有死!他是天上的神君啊,他不会死的!一定是你在骗我,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害怕我报复你所以你才骗我的?!” 江沉阁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心脏像被撕开一个大洞,思过崖上寒冷的风不停地倒灌进来,好痛好冷。 她不相信霁光会死,她当初反击用焚身刺入他的胸口时,他甚至连焦黑的伤口都没有看一眼,抬手将她从云端推落。 如今想来,那时的他眼中噙满痛楚,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受了伤。 她不敢继续深思下去,手中蓄起灵力,“我现在就杀了你!” 楚孤霜不退反进,将她抱入怀中紧紧不放,任由一道又一道的灵力击打在后背。 他内脏破裂,眼冒金星,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但还是仅凭着最后的力气,点住她脖颈后的昏睡穴。 江沉阁气急攻心被人偷袭得手,缓缓软倒进他怀中。 楚孤霜受了不小的内伤,就连呼吸都疼痛不已,他抱着江沉阁慢慢坐下。 这一刻,楚孤霜竟悲凉地想,恨就恨吧,总比她离开自己要来得好。 同时,他也很庆幸那个人早就死了,她把自己当做替代品也好,死人终究是争不过活人的。 寒风呼啸如刀,凄冷的月光洒在一对看似紧紧相拥的恋人身上。 他抬头望向山间月光,明月为鉴,他从今往后定不会让她再受到一点儿痛苦。 可他也知道如今的自己道行已毁,该凭什么来护住她? 江沉阁袖中掉落出一个物什,正是寻影司南,楚孤霜根据司南的指引望向东南方向。 冷月如霜,孤零零挂在山头,不知愁滋味。 * 算不上温暖的晨曦照在江沉阁的眼皮上,她眼珠子转了几下,终是睁开。 她撑着地面坐起,捂着后颈,昨日的记忆悉数回归,她记得自己被楚孤霜打晕,随后又被下了昏睡咒。 虽然脖颈有点酸痛,但她身体并无其他不适,反倒经过一夜休息后,神清气爽。 石屋中漆黑一片,空落落的,他人呢? 江沉阁起身,寻影司南从袖中落下,他动了她的寻影司南。 从洛川赶回无情宗的途中,她便迫不及待地运用寻影司南去探查焚身之剑的下落,根据司南的指示,焚身落在了沧云十三州的东北角,那里是一片极少人涉足的隐秘之地,名唤天之涯,不属于十三州,游离于尘世之外。 她原本计划回无情宗收拾东西后就赶去天之涯,既然楚孤霜已经逃走,那么也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可转念一想,若他是真的恢复记忆欺骗自己落荒而逃,那她定要找到他讨债。 江沉阁说走就走,她离开不久后,有弟子就奔赴至思过崖,发现石屋空无一人后立即回去禀明宗主。 * 天之涯游离于红尘之外,不属沧云十三州的管辖之地,云州府与其接壤毗邻。 青山绿水间,一条羊肠旁搭了一个简易的茶水棚,路上往来行人很少,茶水棚也破破烂烂的,江沉阁正坐在缺了半截板凳腿,用一块石头垫高的长凳上。 她一身便捷装束,手腕上的系带绑紧,乌发高束,头戴幕篱遮住容颜,端着粗粝搪瓷碗喝着茶水。 她问过茶水棚老板,那老板也是奇怪,竹编宽帽一遮,躺在躺椅上慵懒随意,她讨了碗茶水才得他作答:“天之涯啊,你往这条路向南一直走,约莫十公里,见得一处芦苇荡,那便是了。” 江沉阁将碗中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味道一言难尽但聊胜于无,她扔下一块中品灵璧就朝南方而去。 等她走远后,那老板才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遍布刺青的无眉无发的面容来,捡起那块灵璧揣进怀中,“又是妄想一步登天的人,啧。”殊不知那一碗又苦又冷的茶水,会是她在人间尝到的最后一点滋味。 五百年人来人往,莫不如此,他已看淡。 且说江沉阁循着羊肠小道一路抵达目的地,拨开比人还高的芦苇草,之后是一条百步宽的河流,河面水雾弥漫,看不清对岸。 一叶乌篷船从水雾中驶出,在广阔的河面上摇摇晃晃似一尾小鱼。 船靠岸,摇着船桨的老人穿着麻布短褐,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双眼睛浑浊又有神。 他朝江沉阁摊开手掌,讨要道:“船费一百块上品灵璧。” 江沉阁压低了幕篱,“我还未说我要去哪儿,你怎么一开口就收钱?” 那老者轻嗤一声,“我在这里行舟多年,来到天之涯的人不就是为了一步登天,去那天界?” “天界?”寻影司南指示焚身落在天之涯,难道是指天界? 老者的目光深远悠长,“天之涯乃沧云十三州去往天界的唯一通道,度过这条无名河,就能一步登天。” 江沉阁笑了,若这么简单为何还有人潜心苦修?“那么那些人去往天界了么?” “他们有没有去成天界我不知晓,我只负责送他们一程。” 四周只有大片大片的芦苇,就算焚身被埋在河底,她也能感受并召唤。 她没有感应只能说焚身不在此处,然而寻影司南不会骗她,难道焚身真的落在另一个界了么?她不信渡过这条河就能登入天界,妄想一步登天的人恐怕都被传送到另外一个界了。 然,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到焚身。 江沉阁给了老者一百中品灵璧作为船费,她登上船后,老者高喊一句:“坐稳。”摇着船桨驶向对岸。 乌篷船驶入浓雾之中,身后的芦苇荡渐渐消失,往前看也看不见对岸。 小船悠悠摇晃,好似摇篮,船桨划过水波的声音规律又宁静,催眠着人入睡。 一阵难以抵抗的疲倦感袭来,压下了江沉阁的眼皮,她心中警铃大作,可她自身的力量与那疲惫感相比仿若蚍蜉难以撼动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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