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行,”花满月嘟囔着要去抢,酒杯在眼前晃啊晃,怎么都握不住。 她委屈极了,转身就扑向小馆,明显喝醉了,眼前人都认不出来,嘤嘤嘤哭着,“不念,她欺负我。” 长情这才知道,她觉得小馆眼熟,原来是像那个少年。 是一个不会说话,然后死在空灵的那个少年。 原来花满月还没有放下。 小馆为难,只得拍着她的肩膀, “你出去吧。”长情再怎么也不可能将门内弟子真的任由一个小馆揉捏。 门被合上,花满月挣扎着要从她怀里出去,“你做什么呀!快放开我!”她愤怒抬头,看清她的脸后一顿,嘴巴一瘪,眼眶一盈,直往她怀里钻,“师叔!我好想你师叔!” 长情没有犹豫,“嗯,我在。” 温柔却又有力量,仿若一堵屹立不倒的高墙,替她抵挡了风雨。 花满月嚎啕大哭,要将这些年受的委屈通通说出来。 “师叔,我好想他,我好想他!师叔,师叔我也好想你!大家都好想你!” 长情怜爱的摸了摸她,“我也想大家了。” 打开的窗户迂出寒气,吹散了些许浓烈的香味。 她觉得有些冷,正准备伸手关上。 炽热的目光将她牢牢锁住,长情往下看,一双桃花眼,与她四目相对。 是长书。 时间像是静止了,她很平静,下一秒,她依旧关了窗。 师父来青楼……还被弟子看到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也不知道刚才她们说的话他听见没有。 不过她现在,修为不够,一个人是不能将花满月带回去的。 大抵,还是要找长书的。 她有些头疼,刚刚才当着他的面关了窗,将醉酒的花满月安置在床上,长情纤细的手放在窗框上,正准备推开。 敲门声忽至。 长情警惕的回过头。 她如今是一条案板上的鱼,毫无自保之力,唯一的底牌便是雪剑。 会是谁? 是刚走的小馆,不,她再怎么虚弱不会连脚步声都没听见,要么是修仙之人,要么是妖魔一类。 保险起见,她悄悄唤出了雪剑。 只听见,温润又暗藏委屈的嗓音。 “长姑娘。”却又小心翼翼的,压抑着什么。 是嵩长书。 一门之隔,明明知道她看不见。他仍死死挂着一个笑容,目不转睛盯着,生怕一个眨眼,就消失了。 手心的雪剑消散了。 听他的称呼,看来是没听见。 她打开门,让嵩长书进来。 他目光和平时一样,并没有半点改变,只是他的手,在看不到的地方握紧。 她解释了下发生的事情,抬头,下意识轻飘飘的语气,“把她送回去吧。” “好。” 花满月被急匆匆赶来的白可可带走了,一边对着花满月骂骂咧咧一边对她们道谢。 会雪峰的路上,看着这熟悉的千步阶梯,她不知怎么的,走到了嵩长书前方。 她没回头,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轻声发问:“你听见了,是么?” 背后脚步没停,踩着她在雪下的脚印。 他不看她,只盯着脚下,明明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回来了,他却不敢看她。“师父。” 那些心思,又再次,久违的在胸腔中跳动。 这一路并不漫长,雪飘啊飘,落满了她的发。 “嗯,如今你能成长到这个地步,”长情斟酌了一下,“为师骄傲。” 终究还是这个跨越不过去的师徒关系。 嵩长书苦笑。 “师父打算何时回位?” “我如今这般模样,还没有资格。”在她印象中身居高位之人,必需有上位者的能力与胆识。 如今的她,还不够格。 “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我……大家都很想念你,”嵩长书有些难以启齿,“你回来了,徒儿定然双手将长老位供上。” “规矩便是规矩,”长情斩钉截铁拒绝,“不可为了一人打破。” 她站在自己的寝门前,“天色不早,为师先歇息了,你也回去吧。” “师父,”他垂下长睫,看不清什么神色,只是恭敬朝她鞠了一躬,是拜见师父时的礼仪。 “徒儿,先走一步。” 他没有回寝殿,弯弯绕绕,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哟,这不是师侄,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于束光躺在树干上,漫不经心的朝他撇了一眼。 是师父的二师兄,嵩长书喊:“二师叔。” “怎么了?”于束光询问。 嵩长书不知如何开口,“我记得师叔这儿的酒可是佳品,连师父……也经常跑来你这儿喝酒。” 于束光福至心灵,这是想师父了。 也对,一个长得和长情八九不离十,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的人,天天在你面前晃悠,怎么可能不想念。 “走,师叔带你喝酒去。” 长情没想到的是,花满月刚喝完酒被送回去,这嵩长书也满身酒味的给送过来了。 将嵩长书送回来的时候,于束光眼神晦暗的打量着她。 长情道:“有话不妨直说。” 于束光话一卡壳,断断续续的说:“你,真的是我的长情小师妹?” 长情失笑,“师兄,千真万确,我活过来了。” 于束光只觉眼眶一热,扯出一个笑,“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天知道那日听见长情于魔尊同归于尽的消息他怎么熬过来的,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小师妹,明明魔尊死了是好事,但整个师门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色彩。 他觉得再呆下去眼泪就要压不住了。 “师妹回来是件好事,我这就,这就告诉、呜、”他压着一缕声音,随便擦了一把脸,风风火火的跑掉了,“师兄先走一步,定然让师妹风风光光回家。” “师兄,”一句倒也不必卡在喉咙,人已经没影了。 长情头疼,她本来不想大肆张扬的。 但是眼下嵩长书跟个没有骨头似的挂在她身上,“师父,师父。” 长情装成严厉的模样,“长情,站好。” 嵩长书下意识听从她的话,但是刚站正,身子就歪歪扭扭的前摇后晃。 这是真醉了。 于束光也没想到嵩长书是个沾酒就倒的。 嵩长书委委屈屈的,潋滟的眼眸下有着毫不潜藏的情意,“师父,我想你了。” 醉的很了,语气都带着亲昵,连藏都不会藏了。 长情拉他的手一顿,温柔的叮嘱,“以后万不可再说这种话。” 嵩长书不明白:“为什么?” 长情没有回答,这是拉着他往寝殿走去。 她发现他在这儿下了禁制,除了自己破开,其他人都进不去。 长情对他说:“你自己进屋,为师进不去。” 嵩长书瞳仁些微滞散,听了她的话,也不肯放开抓着她白皙的皓腕。 他嘟囔,“师父,别走。” “乖。”
第二十八章
嵩长书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了她,无奈之下,只能将她拉回自己寝殿。 她准备让嵩长书睡自己寝殿,自己去其他地方将就一晚。 哪知她刚推开门,嵩长书就立马低下头,脚宛如被钉在地上了一般,不肯在前进一步。 长情不明所以:“怎么了?” 嵩长书不吭声,他身子摇晃了下,长情眼疾手快扶稳,嘟囔似的:“不可以进去,师父会,生气的。” 这孩子,她哪里会这么容易生气。 她正准备开口。 “师父生气了,就会罚我去思过崖,”他这样说着,脆弱的神色,仿若风一吹就会碎掉,“我就会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师父了。” 她的话卡在喉中,心中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涩然感。 是那时候?他杀了个人,她心下失望便让他去反思三月。 他将自己的心思赤条条的摆在了她面前。 越是这样,她就越愧疚。 “师父……” 他晕乎乎的靠在长情身上,长情扔也不是,抱也不是。 “徒儿,好爱慕你。” 她徒然怔愣,看着远处的昏黄和这一片白雪,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错了!她错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 她不该为了私欲去破坏这么好的孩子。 她枉为人师! 长情丢下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后方,倒地的嵩长书悠悠转醒,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苦笑。 长情一鼓作气跑到了于束光那儿。 要说师兄几个,她最熟悉的就是于束光,她喘着气,好久没这么用力奔跑过,呼吸之间都是滚烫的。 “师妹怎么来了?”于束光眼眶红红的,从屋内探出头来,手上还握着纸笔。 她忽然清醒,这种事情是能到处说的么? 她心里产生抗拒,又有一个声音在说。 他是师兄,她可以告诉他,可以信任他。 “是出什么事情了?”于束光见她不吭声,纸笔一丢着急询问。 “我没事,师兄,”她感受到他的关心,启齿,“只是我需要一颗,绝情丹。” 于束光眉头一挑眉,“给你徒儿用的?” 长情微微诧异,“师兄怎知?” “你陨落的之后,大家几乎都知道了。其中几个长老虽气,但是也舍不得将他逐出师门,况且你人也没了……于是狠狠罚了他一百鞭,紧接着全宗上下闭口不谈这件事,”他虽然第一次见到嵩长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 长情沉默了一瞬间,“师兄,师徒之间有违伦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师妹,从小你就是这股倔劲,”他苦恼的摇了摇额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规矩就是……” “好了师妹,绝情丹就在这儿,”他将白瓷瓶子郑重的交给她,“要不要用就给你了,师兄还要给大家写信呢,就不陪师妹了。” 于束光严肃的模样,让她意识到千年的时光,她对这少年了解浅薄。 她握紧了白瓷瓶子,点点头,“师兄,我走了。” 站在风雪中,瓷白瓶子仿有千斤重,那人不知何醒的,守在门口,看着她,然后心满意足的绽出一个笑容。 “师父。” 她在倒数第三个抬头,他的眼睛灿若繁星。 长情发现他很瘦,又瘦又高,肩膀宽阔,站在雪中好像一个雪堆成的人。 “你醒酒了?” “刚醒的,”嵩长书跟在她背后。 长情往梅林走,走到的时候才想起来,眉眼盈盈处都是笑意,“这次没有结界了?” 嵩长书见她朝自己笑,又听她提起这件事,耳根发红,“师父回来了,自然没有了。” 他当时只是,不想其他人来师父的梅林而已。 对了,雪剑! “师父,”他认错,“师父的雪剑在前几日从梅林不翼而飞,请师父责罚。” “你说雪剑?”长情甩了个漂亮的剑花,雪剑在她手心耀武扬威发出光芒,她开心的笑:“在这儿呢。” 原来是感觉到主人然后自己跑掉了吗? 随即她眉心一弯,“长书,把这个吃了。” 嵩长书看着莹白手心中的药瓶,他问:“这是什么?” “对修为有益处的,”长情眼也不眨,只是笑看着他。 不在沉迷情爱,可不是对修为有益处吗? “师父对徒儿真好,”嵩长书取来白瓷瓶子,指尖不经意的划过她的掌心,如轻盈的羽毛,长情不知怎的,心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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