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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远方渐渐下沉的夕阳，感觉自己身体里真的一滴魔力都没有了，这个村子因为昨夜的大雨山体滑坡后死了好多人，她几乎是忙了一整天。 恶魔只敢在夜晚出现，因为白天太阳能够照到的地方，都是伊提亚斯的眼线，她只能用漆黑的斗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为的就是躲着伊提亚斯。 嗯，你要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躲着—— 实际上在她就是在赌气罢了。 伊提亚斯知道她回来了，但不确定她在哪里。 既然这样，那她肯定是要先晾着他的，必须晾着这个家伙。 明明感觉在安息之所的时间没过去多久，没想到外界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送葬者”是创世神的建议。 死去的灵魂需要有正确的引渡，根据灵魂生前的经历判断它究竟要被魔法阵抽走多少能量够不够资格转生。送葬者干的就是这件事。 顺便一提，她还见到过罗伊娜和罗瑟琳的灵魂，以及玛利亚的。 等轮回之所真正建好，就不用她再满世界打工了。 恶魔刚伸了个懒腰，就敏锐地听到了鸟类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她马上盖好了斗篷准备开溜，却发现自己空空如也的魔力已经完全不够她传送到上一个标记点。 露米落在她肩头，下一秒神明的幻影就牢牢地锁定了她。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斯卡，捉迷藏该结束了。”伊提亚斯有些难过地问道。 他的本体没有办法来到人界，但即使是幻影也让恶魔逃脱不得。 恶魔推了推他，没推动。 其实这样的捉迷藏已经不止一次了。 “这是我第三次发现你，”伊提亚斯低下头，“你说过，三次发现你，你就听——” “住嘴，明明是露米发现的。”恶魔捂住了他的嘴，硬着头皮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结婚，结婚行了吧？” 她气得跳脚，伊提亚斯却是终于露出了微笑。 “那么，我会准备好一切等着你。” 他消失得迫不及待，似乎真的确定恶魔这次不会逃跑了。 那是不可能的，她遭的罪哪能结个婚就能解决？ 恶魔看着还在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露米，毫不客气地拔掉了它翅膀上的毛。 “你真多事，”她对着可怜的小鸟恶狠狠地说，“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烤了你？” 小鸟流着泪瑟瑟发抖。 呜呜它也不想的啊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它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鸟罢辽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它啊？ 小鸟嘤嘤的哭泣没有任何人听到…… 最后恶魔还是逃婚了，她果断丢下摊子，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了其他送葬者。 开玩笑米德加德这么多人她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当然是有不少其他恶魔在帮她的。 她美滋滋地冲到魅魔的领地打算再去找利维坦玩——她在几十年前已经完全恢复了，就是本体缩水成了泥鳅，被调侃的够惨，现在人形的样子也不过五六岁大，但这样也不影响她整天混在魅魔夜店里。 就是说今天的夜店有点过于安静了，原本应该整日亮着的红灯街今天竟然一个都没亮。 恶魔心下奇怪，走进常去的店，刚进门的下一秒，眼前一亮—— 该死，为什么这里会有传送阵？！ “斯卡，为什么一定要逃呢？如果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那么你要怎么才能消气？” 面前那个闪闪发光的神明这么问道。 恶魔抽了抽嘴角。 她现在确认了，要么就是有内鬼，要么就是伊提亚斯对她过于了解，甚至极端到把每一家魅魔夜店的门口都设置了通往天堂的传送阵。 “我没有生气，”她木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有生气了。” 伊提亚斯微笑着望着她。 恶魔踢了一脚脚下软绵绵的云彩：“那你好歹也要让我通知一下加莫和父亲大人啊……” “邀请函早已送往深渊。” ——他总是想得很周到。 恶魔叹了一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吧，那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因为他已经等待了太久。 “现在？……倒也不必这么着急。”恶魔一愣。 “嗯，但是我不想等了。” 恶魔万万没想到伊提亚斯还有这样的强迫症，等到真的结婚那天她发现新郎竟然有两个…… 虽然说都是光明神，但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追求完美的家伙竟然把他的本体和伊提亚斯的身体都穿上了一模一样的衣服，说是弥补遗憾，恶魔却愣是没想通他到底在弥补哪门子的遗憾。 遗憾圣女没嫁给皇太子？ 不知道，不想了。 反正这双倍的快乐也不是不行，就是时间久了有点腰子疼。 * 深渊的恶龙终于找到了自己要好好收藏的珍宝，殊不知她自己本身，也是神明眼中的闪闪发光的珍宝。 后来光与暗不再对立，米德加德的轮回魔法也彻底完善，世界也不再需要神明。 那么神明去哪里了呢？ 或许以后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诗歌中了吧。 【正文完】
第99章 Chapter.99 这是, 在恶魔被送走后的那些年发生的事情。 神给了艾莉森可以留在天堂的特权，但艾莉森拒绝了。 她说她想回到圣院, 去完成还没有学习完的课程, 去实现未完成的梦想。 伊提亚斯自然是同意的。 艾莉森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伊提亚斯说可以让乌列尔继续回到圣院，以教师的名义, 但被艾莉森拒绝了。 她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就像她没有办法阻止伊提亚斯将恶魔送走一样，她现在深刻地意识到, 实力和境界如果处于不同的水平上, 那么看待世界的角度，对待他人的态度，这些都是不一样的。 神的三言两语可以决定世界的命运和走向，而渺小的人类却对此一无所知。 她能做的，不过是在有限的生命中, 去做到那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后在离开世界的时候, 能够不留下任何遗憾，仅此而已。 “这些日子谢谢乌列尔大人了, 感谢您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在这之后我会以光明信徒的身份永远记得您，但也请您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对天使说出了这样的话后, 她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感谢自己当年的幻想曾短暂地变成了现实，这就足够。 “但你说过, 那些‘美好’, 你答应过我要教会我那是什么。”乌列尔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复杂的表情。 艾莉森摇了摇头：“这些, 我想您自己发现会更好。” 那是乌列尔最后一次见到她。 神给他放了长假, 把自己再次关进了那座冷清的神宫里，如机器一般支撑着转化魔法的运行。 似乎在那个恶魔被送走后, 他对这个世界，对他的信徒都不再关心。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关心，神只是神而已，并不依靠信仰而活，只是人类一厢情愿地把他们捧在云端上。 被放了长假的乌列尔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前面大半的生命中都是作为神的行刑官在阴暗的地方双手沾满鲜血，偶尔被其他天使长踢去当传话筒，加百列曾笑他木讷，不会说话，情商低，要不是长了一张还算好看的脸，迟早会遭报应。 实际上乌列尔对这些并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只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偶尔悠闲地时候，也就是在圣院教导圣女候选人的时候。 那会他还不知道那个不学无术的女孩其实是深渊恶龙，小跟班是黑暗精灵，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念一动。 他想去见她，即便她说过不希望他再出现在她生命中。 乌列尔化身成了一只鸟，一只人界随处可见的纯白的小鸟。 他回到了圣院，在少女窗边的大树上落脚。 艾莉森不知道。 于是他就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从圣院毕业，竞选教廷神职人员，看着她从风风火火的跳脱性格逐渐变得沉稳，直到她终于成为红衣主教，站在教皇身边。 那个时候的教皇已经是诺伊斯，也就是米迦。 大天使长还在和深渊的黑暗精灵纠缠不清，现在黑暗精灵成了他的皇后，大天使长恶劣的性格似乎对于逗弄黑暗精灵这件事乐此不疲。 后来那个目标始终如一的少女，终于利用自己的权柄和能力，为普通平民改善了生活，让只有贵族阶层才能接触的魔法道具，实用的生活魔法渐渐地走进了千家万户。 他看着少女渐渐长大，然后变得成熟，再老去。 几十年的时间，他一直站在那个窗口，跟着她，看着她做的一切。 那些画面早已深深地印入了乌列尔的脑海中，同样他也看到了很多曾经没有看到过，或者没有留意过的东西。 他发现她爱吃甜食，吃多了之后又会自言自语地抱怨减肥，往往没几天就放弃了——有些事情上的坚持出乎意料地容易放弃。 他发现她写字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写不出来的时候就喜欢咬笔杆——这不是个好习惯。 他发现她不忙碌的时候就喜欢待在图书馆，偶尔会看一些罗曼史类的书籍——对学习毫无帮助。 她不喜欢小孩子，不喜欢厨房里的油烟，也不喜欢那些脏兮兮的动物。 但她会温柔地帮走丢的孩子找到父母，偶尔会下厨做一些好吃的分给拜蒙，在某个下雨天她捡回来一窝流浪猫，养活了以后又送给了圣院里的其他女孩。 很矛盾。 时光轮载，四季变换。 又是一年冬日，大雪覆盖在圣城的各个角落时，那位德高望重的女红衣主教，躺在床上后便再也没有起来。 艾莉森的视线已经有些浑浊，早年看书没注意眼睛，现在没有水晶镜片的话，大多数东西她已经看不清了。 她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虽然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事情，但她并不感到遗憾。 要说有什么遗憾的，是她有生之年再也没有办法见到曾经的好友，那两个不像恶魔的恶魔，还有—— 乌列尔大人。 曾经感官敏锐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不带任何恶意的目光，只是注视着她，在暗中一直注视着…… 寒夜中的飞鸟终究打开窗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或许这更像是一场临别前的幻觉，放在被子外冰凉的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握住，轻轻塞进被子盖好。 她听到一声“晚安”。 艾莉森已经看不清那是谁，也看不见了。 她闭上了眼睛，并且再也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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